第53章

  “昨晚我让你离开之后,你去了哪里?”江岚问。
  祥云愣了一下,眼神躲闪,“小、小的无外乎是随便找了个地方睡觉,少爷问这个做什么?”
  江岚默然片刻,垂着眼,道:“我只是怕你晚上受冻,昨晚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赶你走的。”
  “少爷……”祥云低下头,“我没事的,我在山庄找了一间下房住了一夜。”
  听到他的回答,江岚不疑有他,点了点头,继续看手中的书。
  恰好敲门声响起,祥云去开房门,是江夫人带着人搜到了这里来。
  祥云一听江夫人竟然要搜院,激动地大喊:“夫人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怀疑是我们做了那见不得人的事?”
  江夫人态度坚决,“还请江少爷见谅,妇人绝无针对少爷的意思,只不过宅子里所有的地方都已经搜过了,少爷这儿是最后一处。妇人快些搜完,少爷也好早点歇息。”
  “不行!”祥云张开双臂,绝不让江夫人进来半步,“我家少爷可是筑基修士,身边随便一样东西都是凡人不曾见过的珍宝,岂能由下人随意翻动?”
  江夫人沉了脸色,说话也变得没那么客气,道:“其余地方都搜过了,只有江少爷这里没有搜过,少爷若执意阻拦,实在是叫人没办法不多想!还是叫人搜了,也好还江少爷清白。”
  从前江家夫妇看在江岚是本家来的客人,加之又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才对他一个小辈毕恭毕敬,不愿结怨。
  但如今家中真正血脉相牵的老太爷生死未卜,江夫人当真没那么多耐心,也顾不得什么亲戚情分了。
  说到底,不过一个小辈罢了。
  闻听江夫人话里话外竟然开始怀疑自家少爷,祥云更加激动,脸都红了,大喊:“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莫非想说我家少爷是下毒的真凶吗?”
  “妇人没有这个意思。”
  “够了,祥云。”江岚终于站了出来,“江夫人既然要搜,就搜吧,我既没做过,就不怕搜。”
  祥云坚持劝阻,说:“少爷!这不是做没做过的问题,您何等身份,怎么能随随便便让旁人搜您的随身物件?”
  祥云是江家元婴老祖选的人,从江岚记事起,他一直贴身侍奉在侧。他比江岚年长两岁,又常常替老祖办事,所以江岚一直十分倚重他,甚至听他的话。
  久而久之,祥云在江岚面前就习惯了擅自做主。
  主子不像主子,仆从不像仆从。
  从前江岚不计较,可现在,他觉得自己不应该被祥云牵着鼻子走。
  “祥云,你我之间,到底是你做主,还是我做主?”江岚冷冷质问。
  此言一出,祥云立即缩了脖子,低下头,“自然是少爷做主。”
  江岚看向江夫人,微微一笑,“夫人请便吧。”
  “多谢江少爷体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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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搜院很快就结束了,虞影和陆惊澜回到各自的客房内。
  虞影枕着手臂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待天色彻底暗下来后,他忽然翻身起床,换上一套不惹人注目的灰黑色布衣,溜了出去。
  入了夜,江老太爷的院子里依旧戒备森严。
  虞影在自己身上贴了一张隐匿符,再用竹林稍稍遮掩身形,躲在一旁,快速将院内的情况收入眼底。
  好些家丁分批站在不同的地方守着,将院子守得严严实实。
  虞影用符纸叠了只小狗,往地上一放,符纸瞬间变成一只活生生的狗,汪汪叫着跑出去。
  最近的家丁们被狗子吸引了注意力,前去查看情况,虞影趁机穿过院子,来到了屋子后方。
  屋内灯火通明,虞影凝神一听,里面有几人在交谈。
  首先是江岭的声音:“先生,祖父到底中的什么毒,当真无药可解吗?”
  随后另一个苍老的声音传来,应当是郎中在说话:“老朽无能,无从知晓到底是何毒……还好有少爷从仙门带出的回春丹支持着,否则老先生早就……如果夫人搜院能够查清到底是何毒,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我去问问惊澜,他或许有办法。”江岭道。
  江父叹了一口气,说:“只有如此了。若陆仙君能够救你祖父,我们江家便是倾尽全家,也必定报答。”
  父子两人说定,江岭便准备出门去找陆惊澜。
  谁知刚刚开门,就碰见了满头大汗跑过来报信儿的家丁。
  “找到了!毒药找到了!”
  “在哪里找到的?”
  “是什么毒药?”
  江岭与江父同时开口问。
  家丁喘了一口气,赶紧倒豆子似的说:“在那名颜仙子房间里的妆台上找到的,是砒.霜!”
  第47章
  听到家丁的话,江家父子俩都很震惊。
  江岭更是脱口而出:“不可能,无缘无故,颜师妹怎么会做这种事?”
  “岭儿,别着急。”江父声音沉稳,“我们先过去看。”
  说罢,父子俩人嘱咐随身侍奉的下人好好留在老爷子身边看守,不要让生人接近,随即出门去往颜妍暂住的院子。
  在屋后窗外偷听的虞影也没想到事情会牵扯到颜妍,他略一蹙眉,顿了顿,便错过了偷偷潜入房间的最好机会。
  江家老爷子身边伺候的那名姓秦的管事走进屋子,关上门,来到了床边。
  错过时机,虞影只能在原处按兵不动,把窗户悄悄推开一条缝隙,看过去。
  秦管事端来了一盆热水,动作熟稔地扶起躺在床上的江老太爷,为老爷子解开衣衫,轻轻擦身。
  秦管事伺候的动作周到轻柔,一看便知是做惯了这些事的。按理说他身为管事,又上了年纪,大可以把擦身子这种劳累活儿交给其他人去办。况且现在老爷子昏迷不醒,他就是偷点懒,也不会有人知晓。
  可见秦管事是当真忠心于江老爷子。
  为老爷子擦完身子,扶着人重新躺下,掖好被子,秦管事忽然叹了口气,抬起手臂,竟是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虞影挑眉,秦管事背朝自己,看不太清,似乎是哭了。
  很快,虞影听见房内传来低低的抽噎声,印证了他的猜测。
  秦管事哽咽道:“老爷,您当真是受苦了。您是天底下难得的好人,应当长命百岁的,我还想再伺候您三十年呢……”
  伺候了快一辈子的老主子命悬一线,秦管事非常难过,在床畔的小凳上坐了下来,低着头,默默守着昏睡不醒的老爷子。
  见状,虞影心底也生出些唏嘘。
  凡人寿数短暂,不过短短几十年,却足够尝遍生死悲欢。
  不过看样子秦管事今晚是打算一直守在床边不会离开了,虞影没办法潜入进去看老爷子的情况,只能转身离去。
  从江老太爷的院子里离开后,虞影直奔颜妍所在的院落,刚要迈入,便遇上了同样赶过来查看情况的陆惊澜。
  见到虞影从另外一个方向走过来,陆惊澜也没有多么惊讶。
  少年直接上前,来到大魔头的身侧,问:“颜妍出事了,我刚才去你房间没找到你,你去哪里了?”
  虞影随口胡编说:“吃得太饱,消消食,就在附近逛了逛。”
  陆惊澜垂眸,“怎么不叫我?”
  虞影不耐烦,“你是牛皮糖吗,莫非我上个茅厕你也要黏着我?”
  “说得真难听。”陆惊澜扯了扯嘴角。
  两人一边拌嘴一边走向颜妍的房间,外面守着好几个家丁,听里头的说话声,看来江家的人已经赶到了。
  虞影和陆惊澜推门走进去,一下便撞入了浓重的尴尬氛围之中。
  屋内,江家夫妇坐在桌旁,颜妍表情阴沉地坐在另一头,江岭站在双方中间,正抓耳挠腮地思考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
  颜妍感到一阵被冤枉的羞耻,实在忍不住了,直言:“江老爷、江夫人,我全然不知客房的妆台上为什么会放着一盒砒霜,这件事与我无关,我有什么理由去害江师兄的祖父?”
  在几人的中间的桌面上,摆放着一个敞开的彩漆花盒,装着白色粉末,若非郎中验过,常人只会以为这不过是一盒敷面的香粉。
  江夫人看了一眼沉默的丈夫,想了想,态度温和地发问:“我们并非怀疑仙子您,只是想问您,有没有见过什么可疑的人进出客房。”
  “没有。”颜妍回答得很快,“这几日我在房间里的时间很少,白日里大多都在外游玩,根本不知有谁进过我的房间。”
  得到这个回答,江夫人一时也沉默下来。
  江岭终于找到说话的机会,“爹、娘,只是找到一盒毒药,不能说明此事就与颜师妹有关。我们几个今天下午才从汤泉山庄回来,祖父中毒却是早晨的事,时间实在对不上。”
  如此显而易见的事实江家夫妇当然清楚,他们也不认为颜妍是凶手,急着过来询问,也只是关心则乱罢了。
  江父沉吟片刻,忽然抬头,看向刚走进来还未发一言的虞影与陆惊澜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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