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或许是出身农家的缘故,陆惊澜和那些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世家公子哥不同,处理平日琐事利落又熟练,堪称居家出行必备。
  有他在身边倒是挺省心的,什么都不需要虞影自己动手。
  这样看来,陆惊澜确实不错,日后若谁与他成婚,当有享不完的福。
  不过也不关自己的事啦。
  陆惊澜一回头,就见虞影一直盯着自己,也不说话,只好先开口问:“在想什么?”
  虞影骤然回神,耳朵尖尖上浮现出一层可疑的红色,“那什么,接下来几日应当会比较忙,要不然……”
  “要不然?”陆惊澜微微歪头。
  五成生命值着实是一个尴尬的界限,身体会感到不适,但又没有到无法忍受的地步。
  如果可以,虞影当然不是个会强忍着让自己难受的主,何况陆惊澜有言在先,不舒服就找他,这件事对他们二人来说,只是为了救命,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意思。
  但真要明明白白说出口,还是哪里不太对。
  发现自己内心想法百转回肠,虞影懊恼地拍自己的额头。
  什么时候他竟成了如此期期艾艾、瞻前顾后的性子。
  再抬头,虞影眼中的犹豫一扫而空。
  既然说不出口,那就直接做。
  虞影大步上前,按住陆惊澜的胸口,把他推到墙边,仰头寻到那熟悉的两瓣唇,贴了上去。
  陆惊澜就像是料想到了他要做什么一般,没有半点抗拒和意外,顺从地闭上了眼。
  轻浅一吻结束,虞影正要后退,却忽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后脑勺,更深地压了过来。
  陆惊澜的舌撬开*虞影的牙关,二人在足以令人融化的灼热之中交缠。
  虞影的脑子有好长一段时间的空白,等终于反应过来之后,他才攥紧陆惊澜的衣领,使劲儿把人从自己嘴上撕下来。
  大魔头喘息着,眼神闪动,“做什么呢?”
  亲一下就好了,为何要有第二回,还亲得那般……黏黏糊糊。
  陆惊澜避而不答,反问道:“不舒服吗?”
  虞影一愣,竟认真思考起这个问题。
  他没有意识到陆惊澜问得很狡猾,不是可不可以,也不是喜不喜欢,而是舒不舒服。
  怎么回答都不对。
  说舒服,似乎是在允许陆惊澜得寸进尺。
  说不舒服……
  “啧。”虞影松开陆惊澜的衣领,“下不为例。”
  实在没必要和这个年纪的小孩儿计较太多。
  虞影心想。
  十八岁的少年血气方刚,会对这些事情好奇再正常不过,他一个多活了几百年的老前辈,何必太过放在心上?
  想不到的是,陆惊澜却不愿将此事轻轻揭过。
  少年抓住大魔头的手腕,不许他走,执拗地问:“是因为不舒服所以下不为例吗?”
  虞影猛地回头,“你这小子……”
  “叩叩叩。”
  一阵敲门声传来,打断了二人的对话。
  紧随其后响起江岭的声音:“惊澜、虞兄,爹娘要我来请你们过去用饭。”
  闻言,虞影不好再与陆惊澜多说什么,只抬手重重隔空点了他一下,双眸中写满警告。
  接着他也不管陆惊澜是否看懂了自己的警告,打开门,对江岭说:“我们收拾好了,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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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表郑重,晚宴摆在江家正堂之中。
  今晚的宴席,江家请了城中最有名的大师傅来掌勺,做了满满一桌子珍馐美味。考虑到江岚小少爷已经辟谷,江母还专门开封了一坛她出嫁时作为嫁妆带过来的陈酿。
  五谷蔬菜与肉类之中的灵气驳杂,对已经辟谷的修士来说有损而无利,并非一定不能吃,但也不好贪食。酒却不同,乃五谷精华之萃,因而能喝。
  虞影和陆惊澜到场时,其他人已经入座。
  在凡间,宴席坐次都按照尊卑辈分排序,以最年长或是最尊贵的人为主位。
  今晚的主位上坐着一名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他左手边紧挨着便是江岚,再往后才是江家夫妇。
  主位的老人正是江岭的祖父,他年近古稀,身形清癯,弯腰驼背显得整个人更加瘦小。老人的眼神已不清明了,还有耳背的毛病,需要贴身伺候的人附在耳边传话。
  在老人身边伺候的下人穿得体面,不是贫寒百姓常用的粗布衣裳,而是与江父身上成色相差不多的缎子。这位下人也上了年纪,可见侍奉老主子的年头不短。
  众人刚一入座,就瞧见江家祖父指着江岭,颤颤巍巍道:“诚哥儿,你的功课完成没有?说了多少次,少偷偷拨弄算盘珠子,书读不好,以后连媳妇儿都说不上……”
  闻言,江父脸上臊红,解释道:“家父年迈,近年来已不大认得人了。”
  虞影在十六年前见过江家祖父,那个时候,老人还没这般苍老,尚能抱着孩子跨越万里奔赴西州魔域。
  对虞影来说,十六年弹指一挥间,不过他一次闭关的时间。
  可对于凡人,十六年光阴足以让一个健步如飞的中年人变得垂垂老朽。
  忽然,江家祖父的目光瞥见了坐在对面的虞影。
  老人倏忽起身,瞪大了眼,极为不可置信地盯着虞影。
  “恩、恩……恩人!”
  老人一边念叨,一边竟颠簸着一步一步朝虞影走了过去。
  身边的仆从阻拦不及,忙搀扶着他上前。
  岂料老人刚来到虞影身前,膝盖一弯就要跪。
  虞影赶紧把人扶起来,做出慌乱无措的模样,“老人家这可使不得。”
  江家夫妇也吓得站了起来,江父过来扶住父亲,“爹,这是岭儿的同门师兄弟,你把他认成谁了。”
  老人的眼眶里蓄满了泪水,紧紧抓住虞影的手,“大人的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老朽本想有生之年……再去见您一回……只可惜、只可惜……”
  一面是贵客,一面是老父亲,无论惊着谁江父都受不了。
  他赶紧吩咐江家祖父身边的那名仆从,道:“秦叔,爹累了,还是带他回屋歇息吧,待会儿我叫厨房传一份饭菜过去。”
  被称作秦叔的老仆忙领命,扶着老太爷离去。
  江父也与虞影道歉,说:“家父年纪大了,平日里连我都不太认得,唐突了仙君,实在抱歉。”
  “无事,江叔不必如此。”虞影摆摆手。
  说实话,虞影方才也被老爷子吓了一跳。他以这副身子重生许久,还未有故人像老爷子这般一眼便将他认出的。
  果真小孩子与神智失常之人往往更为敏锐。
  一席饭毕,宾客们各自回到客房歇息,江家祖父的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江父和江岭坐在江老太爷的床边,听他煞有介事地讲述过去。
  “那位可是我们江家的大恩人啊,你们一定要好好接待、好好接待啊。”
  江老太爷竖着手指,眼睛发亮。
  江岭素来知晓祖父的病症,没打算与他解释太多,只是顺着他的话应承:“知道了爷爷,我们定然不可能怠慢的,您就放一百二十八个心吧。”
  江老太爷“啪”一下抓住江岭的手,强调道:“不只是不可怠慢,我们要敬他。对,快去祠堂,我给恩人奉了生祠,你们赶紧去上柱香。”
  “好好好,上香,我们待会儿就去。”江父也应和着,“时候不早了,您该歇了。”
  “不行!”江老太爷又扣住江父的肩膀,“我要亲手为恩人供香……”
  江岭拦住他,“爷爷您腿脚不好就别折腾了,我和爹去。”
  “岭儿呢?”江老太爷问,“快把岭儿抱过来,让他见见救了他性命的恩人,给恩人磕个头。”
  “我就是岭儿,爷爷,您又不认得我了。”江岭指着自己道。
  江老太爷盯他瞧了片刻,断然摇头,“你不是,我岭儿才三岁,还是个奶娃娃呢,他先天体弱,连哭都像猫儿似的,要是生得你似的牛壮一个,老头子我早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哪里还需要恩人来救命?”
  江岭:“……”
  打了个岔,江老太爷总算恩人的事忘了,开始拉着江岭诉说他孙儿多么可怜,生下来时不足四斤,连哭都不会哭云云。
  江家父子俩等到江老太爷说累了睡过去后,才一同走出房间,不约而同舒出一口气。
  “爷爷真会讲故事,他以前该不会做过说书先生吧?”江岭伸了个懒腰,“我怎么可能体弱多病,明明我记得我从没生过什么病。”
  听到这话,江父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你爷爷可不是在编故事,你刚出生那两年的确是体弱多病,差点没养活,为此,我们没少延请名医,光抓药的钱就花出去不少。”
  江岭从来不知有此事,“真的假的?”
  “为父骗你作甚?”江父继续,“当时你吃了无数的药都没成效,一家人束手无策,是你爷爷亲自带你去了西边求医,回来之后,你才慢慢变得康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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