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有天秦怿看见江恒敲响自己家的门,湿漉漉地问道,你能陪我去看看我妈妈吗。
  后来这便成为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与江恒失联的那三年,秦怿也习惯了每逢秋分,拉上秦熙陪自己一起去看看余艳。
  秦怿还没想好该怎么回复,秦熙的消息又弹了过来。
  【诶哟我这脑子,差点忘了恒哥回来了,你俩去吧。】
  秦怿盯着这条消息看了许久,又切回同江恒的对话框,仍然杳无音信。卡在这个节骨眼上,秦怿猜不出江恒的态度,贸然提出同行,落得两人都尴尬。
  踌躇再三,次日秦怿买了一捧白色菊花,独自踏上开往终点站安合岭墓园的列车。
  上车时窗外飘着细雨,一走出车站,雨却越下越大了。
  阴雨中的墓园像蒙上一层灰纱,秦怿踏上最后一级青苔斑驳的石阶时,雨丝正顺着黑色伞骨汇成银线。
  透过雨幕,秦怿望见十五步开外,伫立在余艳的墓碑前那个熟悉的背影,握着伞头的手不由得紧了紧,他莫名的一时不敢走上前。
  目光一动不动,快要把江恒的后背盯出洞似的。眼前的人感觉到身后的炽热,猛地转过身来,当看清来者,江恒拧紧眉毛,冷声道,“你来做什么?”
  秦怿被这突兀的开场白吓得一愣,紧握伞头的手控制不住地抖动,伞面随着伞柄的倾斜歪向一边,雨淅淅沥沥落在秦怿肩头,打湿了他的黑色衬衫。
  “来看看余阿姨。”秦怿强装镇定,停在距离江恒五步之外的安全距离,倾身把白色菊花放在余艳的照片之下。
  天气预报说今日阵雨,江恒显然根本没看。见着他的刘海都被雨淋得湿漉漉的,发丝上挂着的水珠不堪重负,像眼泪般他的脸上蜿蜒。
  秦怿抬眼看了看江恒,心里疯狂地敲着退堂鼓,还是朝他走去。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一步,直到肩挨着肩,黑色伞面刚刚好能将两人笼罩。
  江恒冷哼一声,“你以为装出这副样子,就能抹掉你做过的事?”
  天边闪过一道闪电,适时雷声轰鸣。
  秦怿霎时脑袋里一片空白,怎么突然旧事重提。
  江恒直勾勾看向自己的眼睛,一如三年前分别那时,空洞得看不出任何情绪。这每每出现在秦怿噩梦中的神情。
  “你……”秦怿被堵得哑口无言,再如何游刃有余,可有人就是能一把按住自己的命脉。
  握着伞柄的指节泛白,他瞥见江恒左手腕那条声纹手链不翼而飞,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刺入眼帘。
  前些日子的点点滴滴顿时幻灭,秦怿却诡异地感觉到安心,好像他们本该这样,“没想过抹掉。你恨……”
  话音未落,江恒抬眼看向秦怿那像蓝宝石般的眼睛,突然不受控制地发抖,那些被安神剂压制的记忆碎片割裂着神经。
  也是这样的雨天,秦怿举着便利店塑料袋罩在他头顶,拍着胸脯说道,以后你想你妈妈了,就来找我,我陪你来看她。
  十多年来的点滴像走马灯,从过去到现在。
  江恒似乎感觉到在南部森林秦怿落在自己嘴唇上的吻,看见那千丝万缕剥开黑雾朝他奔向的精神触手,听见那能让他最快安静下来的薄荷叶气味。
  “江恒?江恒?你怎么了?”看见眼前人像是精神分裂般开始面容扭曲,秦怿瞳孔骤缩,不顾手中的伞摇摇欲坠,伸手就要拽过他的手腕。
  手心才刚贴上,秦怿就被那纷乱如麻的杂念给唬得一惊,“我草。”
  被喊着名字,江恒的眼神渐渐聚焦,他拼命找寻着这个声音,拼命想要回应,“秦……”
  秦怿一把拽过江恒黑衬衫的领子,最上层的纽扣不堪重负,摇摇欲坠地挂在那条已被扯断的针线上。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江恒径直江恒朝秦怿的方向倾倒,秦怿顺势掐住江恒的脖子,指节渐渐收紧,扼制住对方不可控的想要反抗。
  随即倾身凑近江恒,嘴唇重重碾过江恒下唇,杂念牵引着江恒想要躲开这个吻,秦怿的犬牙陷进他的舌根,暴雨裹挟着血腥味在齿关炸开。
  “嘶,别咬……”趁着换气的间隙,秦怿加大在他脖颈上的力道,向他发号施令。
  雨越下越大了。
  雨幕里杂糅进薄荷叶向导素的气息,还藏匿着缠绵而热烈的水声。
  “你……”眼神渐渐聚焦,江恒湿漉漉地看着秦怿,胸腔起起伏伏。
  秦怿舔了舔嘴角上残留的血腥味,才发现竟破开个小口子,痒意细细密密,惹得他头皮发麻。
  秦怿伸手抹去江恒嘴唇上的那抹血迹,见他的神色归于平静,暗自松了口气,气都还没顺,嘴上功夫便输不得一点,厉声道,“我什么我,帮了你不懂说谢谢啊?”
  江恒凝神看了秦怿半晌,就在秦怿想再开口说些什么时,江恒一把揽过秦怿,五指顺势插//入他被淋湿的发丛,抚上他战栗不止的脖颈,回敬秦怿一个比刚才更凶的吻。
  第30章 突发海啸
  “你……”
  秦怿几乎被江恒囚禁在臂弯里, 拼命推搡,却纹丝不动。
  肺腔的空气就要被一扫而尽,雨幕下的空气沉闷, 缺氧感上涌。
  秦怿就要溺死在这场秋雨之下。
  一声突如其来的尖锐的警报声, 将秦怿昏昏沉沉的思绪带回。秦怿心下一惊, 想伸手推开眼前的人, 可江恒却顺势牵过他的手,指腹在手心打着转。
  警报声越响越烈, 惊走了树梢上的飞鸟。
  江恒的嘴唇仍纠缠着不放, 秦怿被堵得动弹不得,只得挣扎着抽出右手,落下一声清脆在江恒的左脸上, 巴掌扇得江恒一愣,终是停下了侵略。
  “你特么……紧急任务的警报声听不见啊……”骂人时气息都还断断续续的, 短暂性缺氧让秦怿差点一踉跄,被江恒眼疾手快搂住了腰。
  两人才凑到一块准备点开紧急任务警报,头顶便传来战斗直升机旋翼划破空气的轰隆声,停至恰当高度,舱门洞开,升降梯缓缓下降至脚边。
  秦怿率先走上梯子, 江恒弯腰捡起那把被冷落在旁的黑伞, 无用功似的甩了甩已被淋透的伞面,一个箭步紧随其后。
  陈一鸣在舱门接应,瞧见两人各有各的狼狈。
  秦怿的嘴唇泛着不自然的红,嘴角还磕破了几个若隐若现的口子。江恒衣冠不整的,领口开敞着,最顶上的扣子不翼而飞, 脖子上还留着几道明显的红痕。
  “好家伙。你俩干嘛了?这么大雨不撑伞啊,一个两个跟落汤鸡似的。”陈一鸣眉毛一挑,玩味地看着秦怿。
  秦怿随意抹了把脸,擦去黏糊糊的雨水,可方才江恒再脸上留下的余温却擦不掉。又被陈一鸣歪打正着一打趣,脸上霎时一阵青一阵红的,一时脸上挂不住,沉着脸横了陈一鸣一眼。
  接收到信号的陈一鸣立马噤声了,收起那嬉皮笑脸后,顺势拍了拍秦怿的肩,“先去储备间换作战服吧。”
  一切就绪后,机舱里就剩唯二两个并排的位置。秦怿刚落座,旁边的位置便被江恒自然而然占了。
  虽然有扶手挡着,秦怿面对这人一时有些应激,下意识就往旁边躲了躲。
  而江恒,努力装作个没事人,可那微不可察的小动作和不自然表情,出卖了他同样不安的心情。
  时不时蹭蹭鼻尖,又故作不经意往秦怿的方向看,还是第一次见江恒别扭成这样。
  秦怿幸灾乐祸地哼笑了声,终不是他独自一人的兵荒马乱。他舔了舔嘴角,舌尖猝不及防蹭到坑坑洼洼的好几个口子,咸咸涩涩的,又勾起秦怿方才那场猝不及防的失控回忆。
  秦怿瞪了眼一旁的罪魁祸首,暗暗吐槽,这人属狗的吧,下回得加倍咬回来。
  一时气氛尴尬,秦怿换了好几个姿势都坐得不舒坦,干脆手一抬,调出前线报告,随着指尖飞舞,全息投影在半空呈扇形展开。
  秦怿定睛一看,只见警报红点定位在假日海滩上,不由得蹙紧眉头。
  印象里椰风海韵的假日海滩,此时此刻一片狼藉。
  沙滩上残留着巨浪席卷后的痕迹。
  躺椅、遮阳伞东倒西歪,扭曲变形成看不出原状的废铜烂铁;小摊上的烤肠炸串,水果饮料,泳装泳圈,通通被卷进海里,随着巨浪疯狂翻滚着;就连不畏风浪的椰子树,竟也难敌巨浪,被拍打得折了腰,周围落了一地摔得面目全非的椰子。
  “今日15时48分,假日海滩附近突发海啸,浪高3米,酒店应急中心已向中央塔发送求助警报。”
  “这里是新闻社记者,我现在在假日海滩的皇冠酒店顶楼,可以看到游客都被疏散来顶楼紧急避难。”
  “浪高正在突破3.5米!”无人机险些被扬起的巨浪掀翻,前线记者的惊呼混着金属扭曲的吱嘎声传来,“现在海面正在形成巨大漩涡!”
  新闻播报声此起彼伏,秦怿的指尖擦过投影,变种生物体分析报告在虚空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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