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就像坂本诚铭那帮人霸凌他时说的——
“他是菊川和乃的狗。”
他当时只觉得愤怒,心中有股说不明的情绪涌动。
但现在想来,那是一种被看透了内心的下贱而已。
这份感情,似乎从那一刻就开始无休止地萌芽,时至今日才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把干透的发丝一缕缕顺直,从头皮一路滑下去摩挲到腰间,接着渴求般地用脸颊蹭她的脖颈,喟叹着——
快些想起来吧,和乃。
虽然他不在意那些失去的记忆,但——
他快要忍不住了。
好想像从前一样,借着同期的身份肆意地靠近她,而不是现在像条垂涎的狗一样绕着她打转,还要装出一副假好心的虚伪姿态。
好想,再抱抱她,好想亲密地贴近,然后吮吸着她紫藤花一样甘甜的气味和安抚。
以及,当时没能说出口的情谊,现在还一直堵在喉咙里。饥渴的狗狗时刻停在主人脚边,摇着尾巴来来回回地踱步,只等着主人把他再次抱在怀里的时候,他可以亲昵地向她倾泻自己的爱意。
乙骨像是上瘾一样,将熟睡的少女放在床上,温柔凝视了很久很久。
眼神里分明是刻骨的侵/略和贪婪。
但今夜除了失控的他无人知晓这个秘密。
少女安然睡下。
徒留被积蓄的渴望刺激到难以忍受的男人,躲在充斥着她的味道的潮湿房间里,双眸中氤氲着迫切又迷离的光,仰着头低声念着那个不可言说的名字,近乎粗暴地发泄着,全是他不能轻易宣泄于口的欲望。
谁都不会知道,除了他自己。
第72章
醒来的时候,体内的痛觉已经降低,长长的发丝被温柔地吹干,接着用一根柔软的头绳缠绕着,摆在她的肩膀侧面,身体也被充斥着香气的被子覆盖,像是躺进了棉花里。
御手洗愣愣地盯着天花板,发着呆。
她从没有任何一天像现在这一刻这样舒适。
就像是——
饿了好久的人终于吃饱了一样。
身体里空空的痛处被抚平,接着氤氲着柔软的暖。关节虽然残留着酸痛,但也比之前的裂痛好上许多。
从全身泛起的困乏让她忍不住闭上眼睛,又睁开。
啊,好像是从出生开始就很少感受到的——安全感。
不想动。
于是她翻身,将脸朝着门的方向,想要再阖上眼皮,休息一会。
却在房间里看到了不属于这间房间的男人。
他半闭着眼,身上还穿着板正的黑色西装,只是外套随意脱下来放在了房间的一角的置衣架上。里面薄薄的内衬衬衫被他卷起袖管,露出一截结实而苍白的小臂。
衬衫材质很好,是看起来相当柔软的类型,但这类衬衫通常有个通病,就是会很薄且透着微微的肉色。
但眼前的男人显然很守男德,他不仅没有露出内里的肤色,并且能微微看到,他在衬衫里面还套了一件半袖样式的内搭,显得整个人更加挺立而古板。
恍惚间,御手洗好像想起了什么,似乎从前也有这么一个少年,在白色的校服里穿着黑色的半袖内搭,然后任务结束后小心翼翼地脱掉,露出的皮肤上是层层叠叠的伤疤。
他抿着嘴不好意思地说:“有些伤口是以前留下来的,反转术式已经修复不好了,所以只能穿内搭遮盖一下。”
似乎有些自卑。
但其实一点都不丑。
御手洗张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男人一条腿曲起,另一条腿坦然地超前伸。但由于他倚靠的墙角实在是太过窄小,只能委委屈屈地歪着头,靠在那条曲起的腿面上,皱着眉头睡着,很不安稳。
腰身细得过分,大腿被紧实的西装裤包裹着,虽然结实有力但也明显不是那种强壮的类型,咒术师奇怪而刻薄的任务让这个男人在走向成熟的路上经历了磨炼。
依稀能听到他浅浅的、几乎微不可查的呼吸声,一深一浅,是浅眠的特征。
他身边放着太刀的刀袋,似乎用了很长时间,刀袋底面已经磨损,甚至残留着深红色的污渍,看得出来是经常清洗的结果。
刀袋里面放着两把刀,一把刀的刀鞘是暗红色,看起来像是相当古朴的刀。而另一把则是崭新的,刀鞘是深蓝色的,被他随意地敞开刀口扔在刀袋里。
真是奇怪。
一把破旧的刀精心照顾,而崭新的刀却弃之如敝履。
乙骨先生是个奇怪的人。
她微微开口,轻轻地呼唤了一声:“乙骨先生……”
乙骨从浅眠中醒来,眼神中没有半分迷蒙,像是随时就能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然后紧接着去下一个任务地点一样,不像人……像个机器。
御手洗掖了掖被角,小声问:“为什么不回自己房间睡觉呢?”
她看到那双幽暗的深蓝色双眸晃了晃,震颤般看着她,接着恢复了神志,敛下眼皮道:“啊,稍微有点……担心你的身体……”
御手洗看着他皱起眉头,食指拇指并在一起,有些倦怠地捏着眉心,语气飘忽疲惫:“昨天晚上去了一趟京都,有个紧急任务,实际上我现在刚刚回来而已。”
男人起身,拿起旁边架子上的西装外套欲要离开,整个人显得狼狈又低迷,语气颓丧:“对不起,打扰到你休息了吗?”
成熟的语气,脸上却带着低柔的不安,紧窄的腰身站起来的时候,柔顺地弓着,像是个等候在家中的少夫一般,心爱的妻子归来却不愿与他温存,让他悄然心碎。
啊,是个……可怜巴巴的、没得到主人安抚的小狗。
御手洗看着他高大而瘦削的身影,抿抿嘴,突然开口:“休息一会吧,在这里。”
她看到男人的身影顿了顿,接着是低声的话语:“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御手洗审视自己。
她只是失去了曾经的身份,但并不代表着她对人际关系一窍不通。
或许是有些迟钝的。
但——
如果是乙骨先生的话,好像即便做些什么稍稍出格的事情,也可以接受。
御手洗眨了眨眼睛,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床面,把嘴巴埋进被子里,小声道:“感到不安的话,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不会离开的。”
乙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接着一只手先是将西装外套小心地叠起来,放在一旁的床头柜上。又慢悠悠地转脚,黑色的长袜裹着瘦骨脚踝,一步步慢吞吞地走到床前,单腿撑着地面半蹲下来,将自己的视线与躺在床上的御手洗平齐,接着稍稍埋着头,又扬起扁圆的瞳仁去看她,讨好般道:“我能去……换件衣服吗?”
他急忙解释,“出完任务没有洗澡,身上可能……”有些不好意思开口,乙骨脸上有些微红的晕泽,“总之,不想失礼。”
“如果我去洗澡的话,还有机会待在房间里吗?”
御手洗心中出现的第一个想法就是——这男人是个非常懂得利用自己外貌的家伙,而且相当得寸进尺。
扁圆的瞳仁在他乌青色的眼圈中显得相当有攻击力。
但怎么说呢?
当他刻意埋着头,又扬起眼睑的时候,狠厉的脸上又突兀地带上一抹诱惑和示弱,像是扬起脖子把所有弱点都展示在人前的漂亮猛兽。
你明知道他是有害的,却又忍不住伸手去抚摸。
洗了澡就可以睡觉了,明明可以回自己房间的,但他却还是开口问:“我还能留在这里吗?”
说到底,这就是他的目的不是吗?
御手洗能看透的。
她能看懂这个男人,也能看透他的想法,因为这种拙劣的诱惑实在是一种太过小儿科的手段。
但她又不得不承认,男人仰起头来,眼圈微红、眼下润泽艳丽的样子,实在是很能迷惑人心。
以至于她只是愣了愣,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看着男人慢悠悠解开领带准备去洗澡的动作,她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埋进了被子里。
耳垂和脸颊都烫到了惊人的地步。
属于她的卫生间里传来淅淅沥沥的水声,她一脑袋浆糊。
不,说是她的也不尽然。
毕竟房子的主人是乙骨先生,非要细究的话,就连她此刻躺着的床都是属于他的。
但是,为什么要在这间房间里的卫生间洗澡?
乙骨的动作太过理所当然,想要留下来的神色也太过渴望,以至于她好像忽略了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好像也已经来不及了。
轻柔的薄荷香味传来,他似乎还专门又刷了一次牙,张嘴说话的时候,淡淡的烟味混合着牙膏的薄荷味道相当明显。
“我可以躺在这里吗?”乙骨这么问。
御手洗身子缩在脖子里,僵硬地看着他面色坦然地坐在床边,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家居服,头发还稍稍潮湿着,有几滴水珠顺着脖颈淌下来,幽蓝色的眼珠在尚未打开窗帘的房间里亮得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