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就跟看戏法一般奇妙!
  甜甜当然也觉得奇妙,难得她也掏出了两块糖果,给二位新人当见面礼。
  耿氏十分惊喜,秀女之中谁人不知如今福瑞小公主的名讳,没想到一进府,就能得到她的亲自献礼。
  钮祜禄氏的举止则有些扭捏,但她还是照常开口。
  大家就又欣赏了一遍。
  然后甜甜开启了“赏玩”模式。
  糖果之后是油纸包的点心,然后是霜糕,甚至还有几颗包裹蜂蜜的糖葫芦……
  两位新人就这么接了一下又一下,谢了一声又一声。
  第五次的时候,方桐没忍住出声:“甜甜,你是不是该去写字了?你阿玛回来,可要检查。”
  钮祜禄氏在这时幽幽抬眸。
  外头排场如此之大、众人疯了一般想追随的福瑞小公主该是何等骄傲,难道会这么简单听从主母如此严肃的安排?
  想她方才肆无忌惮的孩童模样,以她在御前的尊崇,显然在府邸里,也没人拦得住她。
  但甜甜闻言,便立刻停下掏东西的动作,优雅起身,行礼告退。
  没想到在家是个乖孩子……
  相比于耿氏的欣喜,钮祜禄氏只是淡淡将福瑞小公主的物品收下。
  ……
  当晚,雍郡王再次忙碌而归。
  汗阿玛如今似乎是“装病”上瘾了,许多政务都推到了他这边。
  不装病了又去东西南北到处巡幸,带走了三阿哥到十三阿哥的中间阿哥,理所当然留下他和八阿哥监国。
  眼下,汗阿玛人在京中,没有八阿哥帮忙,他竟比监国时候还要忙碌上几分。
  胤禛一忙,胃口就更加不好,整个人显得比以往更加清隽,经手的国家大事多了,气度之上也高深莫测了起来。
  只是一回府,就听说了女儿今天“玩”新人的事。
  “胡闹!岂有玩人之理……”胤禛一开始还指责下人胡说,可等听完全部,女儿还真是在“玩人”啊……
  他一时倒起了兴致,雍郡王当晚便翻了钮祜禄氏的牌子。
  此后,除了次日去耿氏处,还有其他固定在福晋、侧福晋院子里的日子,接下来,只要雍郡王府有到后院,钮祜禄氏的憩年院便灯火通明。
  这下,福晋的栖双院愈发热闹了起来。
  宋氏嘴笨,只能送一些绣品安慰乌拉那拉氏,也不挑那些百年好合、鸳鸯戏水的花样了,尽是一些凌霄花、丹顶鹤孤高的花色。
  武氏每日过来送上典雅插花一瓶,然后弹弹琵琶曲。
  齐氏没有拿得出手的,便将自己听来的一些趣闻,捡着当故事绘声绘色说给乌拉那拉氏听。
  海氏和那氏,一个送画,一个穿着新衣裳舞剑。
  方桐原本是觉得有几分奇怪的,以四大爷的性子,断然不可能在这个时间段肆意宠幸一名妾室。
  光是看他每次掉的头发,都知道他的工作量有多大。
  更何况,那人是钮祜禄氏……历史上他“赏赐”给了对方一个弘历之后,也没有再特别宠幸过她。
  要说雍正的真爱还得是后来的小年糕,但这个时候对方还不大点。年羹尧也才刚中进士三年,还在翰林院里打酱油,整个一“查无此人”。
  感觉脑子灵光一闪的方桐,再次被面前的歌舞吸引,那个念头又被她选择忽略了。
  还是这样被众美包围的日子,悠闲自在。
  她都不舍得太高兴了,不然这些人又不会明目张胆想着法儿哄她了。
  当然弘晖宝贝那儿,她也盯着了。
  ……
  雍郡王当然听见了。
  自家福晋正院里琵琶悠扬,剑舞潇洒,有人剥果子,有人递上前。
  乌拉那拉氏好享受!
  可惜他不能进去打断,更不能去酸上四福晋一句。
  但这女人……就不知道分一点东西给他吗?
  海氏的画,他都没得多少!
  胸口泛酸的四大爷,仍是埋头朝着憩年院走去。
  一进屋,拒绝了女人的服侍,自己解开了外衫,喝了一口茶,便道:“关门,开始吧!”
  钮祜禄氏怯怯道:“爷,可用过膳了?”
  “开始!”这一次,男人的语气显得更加冷漠。
  女人了解他,确认屋子里的人都散了之后,拿起小黑几上写好的纸,妩媚清丽的嗓音念起了自己写好的内容。
  关于前世,她的所有记忆。
  前世,她也是这座府邸上的一个妾,但并不是诞育皇嗣、寿终正寝的钮祜禄氏,而是集雍正宠爱于一身,却接连失去所有孩子,死在一生最美丽时候的年氏。
  后世追捧她为雍正的唯一真爱,却无人知道,那些年里,她伺候身边这个阴晴不定的男人,心中的煎熬和苦楚。
  所谓的真爱,不过是她于花样年华嫁入雍亲王府,嫁给了已然大了她将近二十岁的中年胤禛。
  换成她是胤禛,放眼整个后院,除了她,其余都是三十五岁以上的半老徐娘。
  胤禛又以在诸皇子中的克慎谨礼名声为要,不会自己去纳美妾,如此便是闭着眼睛,都知道该去哪个院子。
  再加上年氏自小跟着父亲赴任,于湖广两地习得了不少诗文,也算得上是腹有诗书气自华。
  年轻貌美、识文断字,性情上又十分温顺乖巧。
  那时年家所在佐领刚划拨到雍亲王的属下,身边的丈夫可是他们全家名义上的主子,年氏如何敢有半点忤逆。
  后来的她,死后也渐渐看明白,她那个年纪、那般性情的女子,换成任何一个“老”男人,都是无法拒绝的。
  以至于,她的肚子一个接一个的生,身子还没完全养好,就又怀上了。
  康熙五十年以后的十一年间,又是年迈皇帝疑心最重的至暗时刻。
  胤禛韬光养晦的那几年,身边人最是知道他的阴晴不定、喜怒无常。
  在外头越是淡泊名利,私底下越是阴鸷疯狂。
  等到丈夫登基,自己的地位只比他的发妻低了一个台阶,一应用度相差无几。
  史载,年氏的贵妃朝冠与皇后相同制式,都为三层金顶,凤凰七枝,用金只差三两。
  ……可那又如何?
  新帝根基薄弱,既位之初,暗潮汹涌,朝堂依旧波云诡谲。
  兄弟仍是虎视眈眈,太后更是不肯承认,亲弟弟甚至当朝顶撞。
  在这个时候,她也只能顶着病躯,去参加那繁复的丧礼,为了维护丈夫的正统地位。
  原本她就去了半条命的身子,一场国丧下来,便只剩下一口气。
  可为了年家,为了挽救她那狂妄忤逆、无法无天的亲哥哥,年氏愣是撑着最后的一口气,直到丈夫在她的病榻前答应,不会牵连其他人。
  她终于为年家、为新朝,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去追随她那无福的三儿一女。
  从年氏嫁给胤禛直至最后一刻,这前后不到十五年的时间,她没有一刻是放松的、如意的、畅快的。
  闭上眼睛,再睁开,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位无忧无虑的小女孩。
  年氏最初高兴了一阵子,直到发现她回到了一个奇怪的时间点,康熙居然还活着!
  往后,她越长大,知道自己很可能还是要成为胤禛的妾。
  年氏的恐慌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
  她尝试了所有能够导致她落选的办法,甚至故意不收拾自己的容貌,只是可惜她还是越来越白,声音也无法变粗。
  最终她还是进了雍郡王府的门。
  年氏调动自己的记忆,终于察觉这个时间,发生了许多和她的前世不同的事情。
  康熙居然提前“病”了许久,太子提前进了咸安宫,但一直没有被废。
  直郡王提前幽禁于府上,大福晋没有死,但索额图提前饿死了。
  甚至胤禛还喜提了一个从未有过的郡王称号,而八阿哥还只是个贝子。
  最为不同的当然是,雍郡王府上出了一位与众不同、声名鹊起的福瑞公主。
  许多早已消失的人,到现在都还活着,十一阿哥、五公主、七公主……
  事情不对劲!很不对劲!
  年氏先前记得钮祜禄氏从一进府,到她最终被宠幸,时间还相差许久。
  反正是在后来随扈时候,四大爷得疟疾好起来才有的事。
  进入王府的第一个晚上,年氏毫无准备,就迎来了突然到来的雍郡王。
  看着不过二十五岁的青年俊秀男子,既熟悉又陌生,年氏顶着钮祜禄氏的样貌,有一瞬间的恍惚。
  虽然她战战兢兢过完了一生,在心底深处却也明白胤禛也是真的给了她一生的宠爱。
  哪怕他是别无可选,却也从未欺骗过她。
  自己虽然大部分时候,对他敬畏大于爱慕,可年氏现在也无法否认自己其实是爱着丈夫的。
  哥哥的死,很大程度上是他咎由自取,自己多番劝阻亦无法。
  丈夫身为皇帝,对他,该给的都给到了最大程度,已经仁至义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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