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大屏幕切到少年的后颈,汗湿的球衣下,斜方肌开始细微的抽搐。
他消耗了太多的体力才维持住如今的局面。
越来越急促的呼吸声,佐久早圣臣的背挺的越发直了。
像是疲惫的勇者,即使满身伤痕,即使身后的人一个又一个的倒下。
只要他还残存着挺起脊梁的力气,就会凭借那颗执着的心,剑指——
“嘭!!”
解说激动的呐喊,“得分了!井闼山的王牌依旧没有退缩!”
如果让佐久早圣臣来选,运气好的弱者或是饱受磨难的强者,他会选择后者。
不论输赢,不论最后的结果。
只要每一球都打在该打的位置,他就不会有遗憾。
偏离轨道的传球呼啸而来,替补二传同样是二年级,因为心理素质不到位,传的球总有些迟疑。
佐久早圣后撤半步起跳,手腕本能地调整到应对高球的弧度。
球飞过拦网手时,他清晰看见大付东自由人的脚跟提前转向了正确方位。
“太慢了。”佐久早圣臣突然道。
“抱歉抱歉。”替补二传简直要流泪了,他太紧张了。
“不是和你说。下一球麻烦传高五公分。”
他是对自己说的。
修正动作的速度,太慢了。
木兔光太郎突然从后面站起来大喊:“heyheyhey!这种时候应该更兴奋才对吧?”
声音太过熟悉,京野遥一转头看到不少熟人。
赤苇京治拽他坐下,“声音,声音。”
京野遥失笑,“和木兔一样纯粹的热血,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的。”
“京野!”木兔光太郎很兴奋,他过了一会儿又有点不满,“你怎么没来看我比赛?”
京野遥打了个哈哈糊弄过去,“木兔的话不用担心。”
木兔光太郎这才又开心起来,“嘿嘿。那不好吧。”
他才不需要别人担心(骄傲)。
赤苇京治没拆穿他,也不知道之前是谁吵着闹着非要过来看井闼山的比赛,说佐久早圣臣是他的对手。
京野遥的眼神暗了暗,大屏幕里的少年还是那副平淡的样子。
是了。
佐久早缺少必须摧毁什么的执念,他只是在拼命的控制所有变量。
也正是如此。
所以才能在齿轮崩坏时,成为最后那个合格的零件。
另一边的某休息室。
影山飞雄拿着手机,日向翔阳凑过来和他一起看。
月岛萤习惯了他俩这个模式,因此表现的很淡定。
“他们在做什么?”山口忠很好奇。
刚刚日向还说自己困了要午睡,现在不休息又跑去看比赛。
“不知道。”
没得到想要的回答,山口忠想了想也过去一起看。
佐久早正在整理右手的绷带,他按标准流程解开护膝,折叠时确保搭是扣对齐中线的。
“你看出了什么?”山口忠看影山飞雄很严肃的样子。
“很强。”日向翔阳抢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影山飞雄没有否认,“又变了。”
“什么又变了?”
“看他的手腕,就是这里。”特写镜头锁定在佐久早调整护腕的左手。
“每次击球后都会他都会调整,像在重置精准度。”
可怕的技术,可怕的心态,他拥有写堪称强迫症式的稳定。
赛点分的传球歪向标志杆,佐久早知道要糟了。
身体奋力改变却无法弥补。
球砸在边线上的瞬间,他听见边裁的哨声与观众的惊呼同时炸开。
出界。
他站在原地看裁判比划手势,大付东的欢呼声浪里,饭纲掌拥抱了每个队员。
“再接再厉。”他对替补二传说。
紧接着,轮到佐久早,佐久早圣臣有拒绝他的拥抱。
“抱歉。”
“你抱歉什么?明年继续加油就行了。”
饭纲掌表现的很洒脱,只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他表现出来的而已。
他们没有并肩作战的明年了。
佐久早圣臣想起两年里每个加练的夜晚,饭纲总在传完球后说:“小早,再来一次吧,就当是最后一次。”
那时他觉得这话奇怪,明明还可以待在一起很久,干嘛要当成最后一次?
此刻他却突然明白了。
那些被汗水腌渍得发硬的护具,那些重复千次仍要调整半度的扣杀,本就是为应对所有突如其来的“最后”而存在的。
佐久早圣臣应该是难过的,可内心却有情绪比难过更为强烈。
之后他会做的更好,为了迎接那个不知什么时候会到来的“最后”。
他想。
“走了。”饭纲掌拉开门,和和以往结束训练赛后所做的一样。
而他春高最后的夕阳穿过窗户,把所有人的影子拉成球网般的细长直线。
“再见了。”饭纲掌轻声说。
再见了,他道。
更衣室储物柜里,佐久早圣臣洗完澡后取出备用的护腕替换汗湿的那副。
古森元也看着他给每根手指缠胶布,忽然说:“其实可以不用贴这么整齐。”
“会滑。”佐久早圣
臣咬断胶带,没有人提醒他,比赛结束了就不需要做准备工作。
换下的护腕被卷成紧实的圆柱体,然后才被扔进垃圾桶。
……
“我以为你会很难过。”京野遥这样说,却根本没有要安慰的意思。
“假的。”佐久早圣臣戳穿她,她知道他不会难过。
“现在感觉还好吗,明天去看哪个队伍的比赛呢?”
话题跳转的很快,京野遥没有把观察记录交给他。
作为当事人,他的体会会比旁观者更深刻。
消毒水气味漫过黄昏,佐久早圣臣把自动贩卖机的按键用消毒湿巾擦了一遍。
京野遥靠在三米外的墙边,看他将硬币一枚枚擦拭后才投入机器。
佐久早很认真,她也很有耐心的等待。
金属碰撞声后,佐久早圣臣递给她一瓶饮料,自己退到逆光处拧开瓶盖。
京野遥手里的饮料拉环被拉开了一个小口,她诧异的挑眉,“谢谢?”
佐久早圣臣没说话,京野遥蹲在他旁边。
“我觉得你不开心,为什么?”
像是很不好说出口,他酝酿了半天才憋出来。
“我以为你会安慰我。”
佐久早说完也觉得自己有点无理取闹,耳尖又悄悄红了。
但他确实预想过京野遥安慰他的情况,结果什么也没有发生。
有点小失落吧。
佐久早圣臣的需求总是很直白,就像是现在。
他简直就像撒娇让京野遥哄他,虽然他原本就不需要安慰。
佐久早圣臣盯着地面石头的接缝,喉结动了三次终于咽下那句,‘你之前在乌野晋级后和影山飞雄说了鼓励的话’。
目光可见之处,帆布鞋尖轻轻碰了碰他运动包侧袋,露出半截没用完的医用胶布。
“要我帮你缠吗?”
佐久早圣臣默默点头,偷偷蹭了蹭后面的树,把手腕上崭新的胶布弄得黑扑扑。
“需要安慰的是这个?”
京野遥的动作很利落,佐久早下意识缩了下左肩,脖子有些发痒。
少女的指甲剪得齐整,指腹微微发烫,皮肤与皮肤的接触,让他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别动。”京野遥看出他手上的胶布是新缠的。
于是只把脏了的部分拆开重缠,只当是他不小心弄的。
她从包里拿出碘伏,“你这里破皮了。”
他的后颈新添了一处擦伤。
佐久早圣臣不敢动,在心里数过七秒。
少女拧开碘伏瓶盖的声响,与他心跳的第八下同频。
京野遥用棉签画过伤口边缘,“佐久早,你最棒了。”
这简直就像哄小孩的话。
佐久早圣臣突然转身,防护口罩的系带扫过京野遥的手腕。
“不许骗人。”
他声音闷在布料里。
“谁说我是骗人的?”京野遥按着他的脑袋,“说了别动了。”
呼吸的热流让佐久早圣臣更难受了,“……奥。”
“我没骗人。”京野遥是认真的。
他乖巧的不像话。
……
因为井闼山被淘汰,两个人可以一起去看其他队伍的比赛。
“日向翔阳发烧了。”
“嗯,乌野也被淘汰了。”
比赛时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状况,今年格外不巧,出现特殊情况的频率也比往年多。
枭谷和一林打完了决赛,那支穿着绿色球服的队伍捧起了奖杯。
比赛或许会有不同的结果,但青春永不败北。
彩带与欢呼构成了春高的闭幕,无数人的青春也随着比赛的结束,而走向下一个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