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而另一边。
  今日的青衣小童又被方大师使唤出去找材料。
  这会儿他正手握几个材料进来,身体都冷地打颤。
  经过这几天的训练,他已经习惯从面不改色从地上的尸体身上扒一些骨头,到能下到荒井里寻一点不知道腐朽了多少年的头盖骨。
  这些都让青衣小童头皮发麻,却又不得不做。
  他眼睁睁看着方大师要寻找的材料越发千奇百怪,有些更是可怖到极致,然而却毫不泄露这些材料的用途。
  以至于青衣小童每次见方大师炼丹,就要忧心忡忡一会儿,猜测这些丹药的药性。
  而这次,青衣小童刚找材料回来,就打了个寒战。
  他刚刚正从冰冷寒凉的水井底下回来,爷不知道那口荒井之前是干什么的,他从没见过这样可怕的地方,水井底下腐烂的尸骨发出臭味。
  那种可怕的味道,现在都还沾染在他的衣服上。
  果然,青衣小童发现自己一靠近方大师,方大师的眉头就不着痕迹皱了起来。
  似乎对他现在的狼狈很不满意。
  不过好在方大师未曾计较,反而靠近了他亲自取走了他手中的材料。
  并难得给他赦免了半天的假:“你今日下午不用来了,去洗洗吧。明日上午再去帮我找新的材料,我会让人把新材料的单子放在你屋子的桌子上的。”
  “哦。”青衣小童应了一声,拧了拧身上被水井沾湿了的水汽。
  就听那方大师似乎想起来什么思想的:“对了,我之前叫你亲自交给皇上的养颜丹,你给了吗?”
  第98章 愿者上钩
  “啊?”青衣小童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会儿,见方大师几不可查地皱起眉头,立马打了个激灵:“给了给了,我亲手送过去的,好不容易才面了圣。”
  方大师呼出一口热气,眯着的眼睛看青衣小童,似乎对他的话还算满意,却又被他身上臭的不可闻的味道给拧了眉:“行了,你先下去吧。”
  “哦。”青衣小童斜着眼小心偷看了一眼方大师的面色,不清楚方大师为何这么关心那些丹药。
  照理来说,那些丹药是养颜丹,该是那些后宫嫔妃上心才是,若说要在皇上面前讨要个赏,却也没见他问皇上是什么表情什么态度。
  青衣小童关上门,暗自嘀咕道:“真是让人搞不懂。”
  而门内,方大师手里握着那些材料,感觉自己浑身又隐隐作痛。
  其实,方大师全身看着若无其事,实际上内里却早已经是千疮百孔。
  若不是他为自己炼制的丹药,他便会时时刻刻都忍受疼痛和被撕裂的麻木。
  外面的表皮看不出来,实际上,他的内脏每时每刻都在承受着撕裂的痛苦,又被他炼制的丹药药力控制着愈合,然而过于强劲的药力又会撑开新一道的伤口,如此反复,一遍遍多撕裂和愈合,都能让他全身都疼得颤抖。
  放在几年前,他别说活动了,甚至呼吸都疼到发麻发颤。
  这些年好了很多,可是内脏的损坏还在时时刻刻进行着,仿佛在宣告给方士自己的存在,让方士时时刻刻都忍着疼痛活着。
  而一想到那个造成这般后果的人,方大师便是再好的脾气,也得撕下来那层温和的表皮。
  “于桑之。”牙齿紧紧咬着。
  方士想了于桑之很多死法,才让自己的全身平静下来。
  他的情绪一平静下来,身体上的疼痛就更加剧烈了。
  一阵一阵□□自身的撕扯感传来,让他脸色也再次发白。
  手里的骨头都仿佛在嘲笑他此时的狼狈。
  “砰”一声。
  方士把手里的材料狠狠撂在楠木桌上,眼睁睁看着那些东西弹跳了两下后又掉在地上。
  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身后烈火爆破的声音也充斥着他的耳膜。
  面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方士不再维持他在其他人面前掐指卖弄的手法,而是直接放出了他身后的奴仆。
  黑色的膜块状的糊糊慢慢沿着宫殿四周的墙壁攀爬起来,渐渐展现出一个丑陋到令人作呕的原型。
  而方士背过身来,司空见惯一般吩咐:“去给你自己找点事做,去,给我监视着那个叛徒。那背叛的玩意,想要安稳度日,她也敢想!”
  虽然被方士当做奴仆,但实际上和方士同为一体的黑色膜块状的糊糊有一点浅薄的智商,他不用方士更加仔细地多说,便明白了方士的意思。
  同时,它也懂了方士没有说出来的另外一层涵义——方士不想要自己疼到蜷缩着趴在地毯上打滚的丑陋样子被它看到。
  “哦。”无声地应了一声。
  实际上只有黑色膜块细微摆动的声音。
  黑色的膜块状的糊糊开始动了,它先把自己揉成其他化掉的形状,又散入鞋底的石缝中,取寻找主人要求他找的人。
  顺着残余的味道,它闻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气味。
  东边有,西边有,北边也有。
  黑色的膜块状的糊糊短暂地失了智,不清楚该往哪一块的方向去。
  按照道理来说,方士既然已经放了它出来,那么,就默认了它可以按照自己的习惯去做事。
  包括做事的路上解决解决某些饱腹的问题,包括去完成任务的路上给自己找点乐子。
  这样想着,黑色的膜块状的糊糊很快就拥有了目标。
  他很快就决定好了。
  先去东边找个人吃吃。
  再去西边摘朵花戴戴。
  最后再去北边好了。
  如此决定了,黑色的膜块装的糊糊就没头没脑地一股脑往东边冲了。
  路途中,它果然遇上了一个落了单的小太监。
  舔了舔嘴角,黑色的膜块状糊糊勾起一个丑陋的笑容。
  过了一柱香时间,黑色膜块状的糊糊站在西边和北边的交界处,勾起一小块触角,隔着云端摸了摸天色。
  唔。
  片刻后,黑色膜块状的糊糊忍痛把自己分割成了两半。
  一半大一些,算是它的本体。
  另一半小一些,算是它的分身。
  那小半块的分身蠕动着又立起,立起后又融化,如此片刻后,把自己缩成了个块状的小黑条条。
  在本体的指挥下,智商也减半了的小黑条条咯嘣一声钻进泥土里,往西边去寻,打算完成西边的搜寻。
  而又傻了一半的本体则站在原地,傻愣愣站了两秒,才亦步亦趋地往北边去。
  离开了本体,小黑条条格外激动和活跃,虽然智商不高,却很喜欢到处蹭蹭。
  等到它蹭到一块小草地皮到时候,一股格外香浓的味道从相反的方向传来。
  咕噜噜。
  咕噜噜。
  那个小太监压根就填不饱黑色膜块状糊糊的胃口,更别说只分到了一点点的小黑条条了。
  它的本体智商就不高,小黑条条一个分出来的块状黑条条便智商更少了。
  它闻到了这个味道,而且这个味道越来越香,越来越香,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够吸引它的注意力,让它藏在黑条条里的馋虫都被勾出来了。
  几乎没有犹豫两秒,小黑条条在草皮中直立起来,本就不大的脑容量立马就把本体分派给它的任务给忘却了。
  香。
  好香。
  像是浓浓的香甜的血腥味,又像是让人安稳沉眠的故土的味道。
  好香。
  小黑条条细细的尾巴不受控制地扭动起来,这是它激动的信号。
  在确立了方位的下一刻。
  嗖的一声。
  小黑条条不顾周围一切,猛然往目标冲过去。
  感受到香甜的味道溅开在血液中的下一秒,小黑条条扭曲了眼睛,完全依靠本能在撕咬。
  此刻的脑子都被它压缩再压缩,把全部的空间都留给了狠戾蠕动消化的胃部。
  咯嘣一声。
  小黑条条还未反应过来,还未消化的诱饵还在胃里蠕动,它的嘴里便多出了一个金属般冷硬的铁锈味道。
  春日的风光里,美人侧躺在美人榻上,乌黑的青丝披了她半身,暖融融的毯子盖住了她曼妙的身躯,而稍稍往上一看。
  烈日熔金,金赤漫天。
  美人在春日隔着湖水垂钓,柳叶扶风,风姿曼妙,柔了一池春水。
  于桑之微微垂眼,淡漠的眉眼瞬间融化,蓬松的睫毛如蝴蝶扑翅轻颤,叫人不敢亵渎或惊扰一刻。
  她的手里,执着一把钓鱼的鱼竿,春日最好的竹柄作杆,宫里最贵的金属作勾,令诡异最兴奋的血肉作饵。
  端的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身侧侍奉的宫女见到了竹竿轻颤,恍然发现娘娘的鱼饵当真钓了个鱼上来。
  她上前一步,却瞧见一贯温和却漠然的娘娘消融了眉眼间的冷漠,勾起了一丝浅笑。
  “上钩了。”
  于桑之轻轻浅浅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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