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是?”她试探着问。
  “我乐初啊,张乐初,嫂子我们上次见过的。”
  林稚对这个名字稍微地有点印象。他应该是顾淮之的朋友,住院那天,她在悦清苑见过这个人。
  张乐初一口一个嫂子叫着,林稚觉得丢脸。她见过顾淮之暴戾的样子,况且他今天喝醉了,所以林稚今天根本不想见他。
  “他有司机,你可以打电话让司机来接他。”
  “不管用的,嫂子我求你了,你赶紧过来吧,再晚来一会,大家都得跟着玩完。”
  张乐初都快哭出来了,“我实在是没辙了,看到他手机上给你的备注,确定只有你能治得了他,所以才敢打电话给你。你不知道,以前高中时他爸爸去世,他也像今天这样,后来我们集体陪他住了半个月的院。”
  林稚被张乐初的话震惊到久久都说不出话。
  有时候一个人太富有同理心并不是什么好事。她最后还是心软了一瞬。
  张乐初说的那个地址距离她学校不远,走路就能到。
  然而当她推开酒吧包间的门,顾淮之抬头在看到她的那一刻,先是一愣,随即拨开人群踉跄着朝她走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包间内霎时一片安静。
  顾淮之将人搂在怀里,贪婪地嗅着她身上的气息,莫名地有些顺从。
  “别这样对我,林稚……”
  他每个字都浸着浓重的酒气,林稚花了很长的时间,才辨认出他到底说得是什么。
  他确实醉得不轻。她花了很大的力气,才跟张乐初一起把他弄了回去。
  直到将人安顿在了悦清苑,张乐初总算才松了一口气,千恩万谢,赶紧离开了。
  顾淮之躺在卧室的床上,已经睡着了。学生宿舍十一点半关门,林稚不想待在这里过夜,转身要走,却在迈步的瞬间被一股力道拽住了手腕。
  身后的人,含混不清地喊了她的名字。
  林稚心尖一跳,还以为顾淮之醒了,脚步顿住,回头看了看,床上的人阖着双眼,仍旧是睡着的没错。
  她这才放下心来,花了很大的力气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视线稍稍一转,落到了他扔在一旁的手机上。
  「我看到他手机上给你的备注,确定只有你能治得了他,所以才敢打电话给你」
  她想起张乐初的话,突然有些好奇顾淮之到底给她备注了什么。
  萌生出这个念头后,林稚摇了摇头,心想她真是闲的,为什么要在意顾淮之到底给自己备注了什么;另一边又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忍不住拨打了顾淮之的电话。
  一旁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兀自亮了起来,来电显示只有简简单单的两个字:
  “老婆”
  像是下了一场骤雨,心底忽然变得黏腻潮湿。
  她望着屏幕上的那两个字良久,自嘲般扯了扯唇,挂掉了电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第30章
  顾淮之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
  睁开眼,宿醉的报应接踵而来。口干舌燥,头痛欲裂,他撑着疲乏的身子,想喊张姐要碗醒酒汤,却发现自己躺在悦清苑的床上。
  周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有。顾淮之摸索到床头,找到自己的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想起下午有个公司内部会议,于是翻出通讯录,先给自己的秘书打了个电话。
  安排好了公司那边的事情,他去浴室洗了个澡,回衣帽间重新换了一身衬衫和西装,把自己收拾妥当了,打电话叫司机来楼下接人。
  他平日里在切换工作模式之后,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机器,回公司的路上遇到堵车,他公司的简报看了没一半,总觉得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哪哪儿都不对。
  于是在批复了几个文件,骂了几个办事不利索的公司下属之后,前排的司机终于忍不住将目光投射了过来,几次欲言又止。
  顾淮之瞥了眼后视镜,司机顿时身体都绷直了,赶忙目视前方,后悔自己刚才多余动作了。
  “有什么话你就说。”
  “顾总。”司机斟酌着开口,“有件事,我觉得还是得跟您汇报一下。”
  “说。”
  “昨晚上,您喝的有点多。是林小姐打电话给我,然后把您送回了家。”
  一听到这个,顾淮之瞬间就来精神了。
  但他平日里在下属面前端着习惯了,于是按下内心的波澜,面无表情地问:“是吗?”
  “是。把您送回去,我就走了。林小姐什么时候回去的,我就不知道了。”
  顾淮之嘴角微动,拿出手机,想给林稚打个电话,却在一堆未接来电中,看到了一个名字:赵慧敏
  开春后,他因为公司股东大会的事情,每天都忙到脚不沾地,也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跟林稚的妈妈通过电话了。
  以前他得空了也会打过去寒暄两句。他不主动,对方也识趣,从不主动打扰。然而今天赵慧敏却主动地打了过来,确实有点奇怪。
  顾淮之第一想法是会不会她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林稚知道吗?
  于是他改了主意,先给赵慧敏打了个电话过去。
  一周后。
  股东大会在财报截止日后择日召开,那一堆方案也审得差不多了,顾淮之是扣细节狂魔,下面的人叫苦不迭地忙了一个多月,这件事才算尘埃落定。
  方案这件事,顾淮之已经提前跟各方董事都通过气了。股东大会上除了一些基本的汇报季度业绩以及分红等等事项以外,他真正想要干些什么,也就只有老爷子和一些顽固派还蒙在鼓里。
  大会的前一天,顾渊内心还是稍有顾虑。以往这种时候,他都会主动约顾淮之喝个茶聊个天什么的,这次也不例外。
  然而等顾渊一通电话打过去,却得知顾淮之并不在东城区的老宅。他觉得新奇,问了才知道,顾淮之这些日子都住在海淀。
  他们最后折中,约在了王府井附近的茶楼见面,这次顾淮之还带来了另一个人前来,他的小学妹,林稚。
  一见面,顾渊瞧着顾淮之那轻松的状态,便知道他心态好着呢,压根没把明天的股东大会放心上。
  聊工作这种事情,他料想林稚也肯定没什么兴趣。顾渊觉得顾淮之今天这架势,更像是带她来“见公婆”。
  进包间后,林稚见顾渊也在,一时也有些惊讶,转过脸来看了看顾淮之,显然想要个合理的解释。然而顾淮之假装没看见,包间落座后,就寸步不离地将人圈在跟前,一直都在找机会逗她。
  顾淮之喝着茶,随手从桌上拿起嘴里叼着铜钱的小巧金蟾茶宠,放到了林稚面前:“瞧,小青蛙,好玩的。”
  顾渊还在对面坐着,林稚明显是想表现得正常一点,对顾淮之这种小学生行为感到十分的难为情,也没打算理他。
  顾淮之又顺手拿了些小貔貅、小元宝和小南瓜之类的东西,将那些小玩意儿一一摆在她面前,指着那只小貔貅说:“瞧瞧这个,小麒麟。”
  林稚:“……”
  她更不想跟顾淮之说话了。
  顾渊见状,轻声笑了,对林稚说:“你也别太见怪,淮之他就是这样,越在熟悉的人面前,越是小孩儿似的,没辙。”
  顾淮之接上话茬:“哥,我怎么觉得,你是在损我呢。”
  林稚微微笑了笑,垂下眼睛喝着茶,一直过分地安静。
  茶喝了一小时,也没聊什么工作上的事情。喝完茶,三人在茶楼门前分别。
  林稚知道两人还有话要说,跟顾渊道了别,先行上了顾淮之的车。
  顾渊站在茶楼门口,向停车场望了一眼:“淮之,我那天听张乐初说了一件事儿。”
  提起张乐初,顾淮之就知道一准没什么好事。
  张乐初从高中时候就跟着顾淮之混,这事顾渊知道。现在张乐初的公司还仰仗着顾淮之,所以平时也免不了会替他去做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顾渊就像个封建时期的大家长,自觉对任何人都有责任,什么都想管一管。现在他也把林稚当成了要负责任的对象,所以接下来他要说什么,顾淮之也早有预感。
  “听乐初说,你前些日子,把我小学妹给弄医院去了。”
  顾淮之心想,张乐初这张破嘴,真是什么都往外搂:“他是这么跟你说的?”
  “他那天来找我办事,我问了一嘴你最近在做什么,他就随口提了下。我原本也没放心上,可今天看到你们在一起的状态,我觉得,林稚她好像不太乐意。”
  听顾渊这么说,顾淮之的一颗心顿时就凉了半截。
  他从来没想过,在别人眼中他跟林稚原来是这种相处状态。
  “淮之,你真的没强迫她做些不太愿意的事情?”顾渊金丝眼镜下的目光深沉。
  但顾淮之嘴上不肯承认:“小情侣之间有时候闹矛盾不也正常么。况且我比她大这么多,小姑娘有时候不懂事儿,我训她几句,再哄她几回,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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