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他就是无法忘记她,放弃她。
  他一刻也掩饰不了对她的渴望,演不了什么离婚后还可以做朋友的绅士。
  但他会克制自己,不再用霸道逼迫她,只想用真心慢慢靠近。
  曲凝也不扭捏,大方地接受了他的绅士。
  她问:“这半年,你都在瑞士?”
  “大部分时间在。除了这家公司,也在忙点别的事。”
  曲凝点头,没有追问。
  他侧头看她,唇角扬起一抹轻笑:“你怎么不问我,在忙什么别的事?”
  她眼神淡淡,笑着反问:“问了你会说?”
  “你若问,我就说。”
  曲凝看他一眼,笑意温和却疏离:“那就等我哪天真想知道,再问。”
  这时,曲凝的手机响了,是她设定好的定时提醒。
  她低头扫了一眼手机,指尖一滑,干脆按掉,“我该回家了。”
  夜风略凉,湖面泛起碎光,远处的街灯倒映在水波里,晃晃悠悠。
  闻斯臣听见“回家”两个字,眼神微动,低声问:“送你?”
  曲凝摇头,唇角挂着浅笑,“不行,你喝酒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她脱下外套,递还到他手里,手指一触即离,没有丝毫停留。
  “晚安。”她说完,转身走向街边。
  从彬已经将车停在那里,车灯亮着,耐心等待。
  闻斯臣站在原地,手里拎着的外套还带着她的温度,看着从彬给替她打开副驾驶,直到她坐进车里,车子慢慢融进夜色里。
  他没动,也没说话,似乎被定住了。
  直到齐阳小跑着过来,声音低低地唤了一声:“闻总。”
  他这才缓慢转头,低低地开口:“你说,我是不是又做错了?”
  齐阳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看到远处街道空空,早已不见那辆车的踪影。
  一时没能答上来,更不知如何回答。
  这几年,老板的计划换了又换,唯有追曲总这件事,从没改过方向。
  齐阳沉默片刻,还是开口:“闻总,也许……时机还不对。”
  话落,闻斯臣低低笑了一声,笑意里带着凉意,“时机?”
  他眼神轻轻一垂,嗓音压得更低,“七年了。”
  他和她认识整整七年了。
  这一程,他真的绕了很远的路。
  曲凝从书房处理完邮件出来,见奥利奥带着三只猫趴在阳台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走近几步,轻声唤:“奥利奥,该休息了。”
  奥利奥回头,“妈妈,爸爸来了。”
  曲凝一怔。
  她走到阳台边,低头往下望去。
  夜色沉沉,路灯投下一圈昏黄光晕。她的视线很快就落在那辆低调却惹眼的黑色轿车上。
  车停在路边,没有发动,看着是静静等候多时。
  而此时,闻斯臣已从车上下来,正倚在车门边,仰头看着她所在的方向。
  两人隔着几层楼和一整个夜晚对望,他没有挥手,也没有开口,甚至连表情都不太明显。
  但那种目光沉稳、固执、带着一点不容抗拒的执念。
  奥利奥仰着头看她:“妈妈,爸爸在邀请你。”
  曲凝弯下腰,摸了摸小家伙的头:“进去睡觉。”
  奥利奥还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耸耸肩,带着猫一蹦一跳地回房了。
  阳台上重新归于安静,夜色似乎也屏住了呼吸。
  曲凝站了一会儿,转身走进屋,顺手拉上了玻璃门,没再看一眼。
  楼下,闻斯臣仍倚着车身,点了一支烟,在微光中,指尖一明一暗。
  他没再抬头看她,好似知道她不会下来。
  时间在他一支又一支烟中流逝。
  半小时后,曲凝下楼来了。
  她打开院门,目光扫向他脚边一地的烟头。
  闻斯臣目光直直地看着她,嗓音低哑:“曲凝,我从不信什么时间能冲淡一切。”
  他眼神沉下去,仿佛终于卸下所有伪装。
  “别说今晚重新见到你,就连每一次在脑子里想起你,我都会毫无防备地,被打回原形。”
  第59章
  曲凝看着眼前这个固执的男人,不由想起他们离婚前的那次对话。
  那天,他把她约到办公室,说:“再给你一次数飞机的机会。”
  她挑眉,语气警惕:“你办公室楼上就是直升机停机坪,谁知道你会不会作弊。”
  而且,他在那层楼坐了那么多年,恐怕每架飞机飞过的时间、频率,早都刻在他脑子里了。
  闻斯臣笑了笑,带着几分苦涩,“不会作弊。如果不放心,你可以找人代替我,我不反对。”
  她转头看了一圈,随手点了从彬,又叫来了嬴清风代替自己。
  从彬和嬴清风都是她的律师。
  闻斯臣看着他们两人都没异议,始终一言不发。
  她认真对嬴清风说:“嬴律师,希望你不要辜负我的期望。”
  嬴清风微顿了一下,无奈点头。
  闻斯臣明知道这样的条件对自己极不公平,但他还是愿意打这个赌,哪怕赢的可能微乎其微,他也不肯放手得太干脆。
  赢清风没办法,拿人钱财,替人办事,曲总说什么就是什么。
  过程意外地顺利。别说飞机飞过的是奇数还是偶数,他连具体的架次都猜得分毫不差。
  离婚协议也签得很顺利,顺利得像一场提前排练过的剧本。
  她离开得太匆忙,包落在了闻斯臣办公室。回去拿的时候,刚好听见他和洪睿的对话。
  洪睿道:“闻总,其实可以打电话去机场的。”
  闻斯臣只是回:“就这样吧,如果面对面谈,我就签下了,她还以为我设下了什么陷阱,就让我钻进她的陷阱里吧,这样她还会洋洋得意一阵,心情也好些。”
  洪睿犹豫,“那曲总要你真的离开了呢?”
  闻斯臣语气平静,却透着一股近乎偏执的执着,“那她退一步,我前十步,她退十步,我就前百步,千步,万步,她总会回头的。”
  那时候,她只觉得可笑。
  他难道会喜欢自己一辈子不成?不过是她突然脱离了他所预设的轨道,他才这样不甘而已。
  分开的这些年,他肯定还会遇见别的女人,只要他兴趣来了,总会有人甘愿靠近,甘愿取代她。
  毕竟闻斯臣这样的人,拥有财富、权力、还有那张脸,从来不缺选择。
  那时候,她是这么认为的。
  可直到今晚,她站在阳台上,看着他站在车旁,眼神一动不动地落在她身上,一言不发,一步未动。
  那样沉静、笃定,带着某种不容动摇的执念。
  她忽然有点说不准了。
  她站定在他面前,目光扫过他脚边那一地烟头。
  “你这是在抗议我不下来,还是等着我投降?”她开口,语气平静。
  闻斯臣低头掸了掸指尖的烟灰,慢悠悠开口:“你愿意下来了,就不是投降。”
  他抬眸看她,目光又冷又直,“是你自己想见我。”
  曲凝轻笑了一声,站在夜风里,“你倒是很有自信。”
  他扯笑,把烟掐灭,慢慢靠近她,抱住她,“凝儿,我开不起这样的玩笑,你也不是欲擒故纵的人,你告诉我,你除了我,肯定没和别的男人好过,对不对?”
  他收紧了怀抱,下颌贴着她鬓边,呼吸滚烫。
  “我知道他们是你的同事,你的合作伙伴,但肯定不是你的男人。”
  曲凝慢慢意识到,他总是这样。
  她的态度稍一软化,他便立刻收敛锋芒,摆出一副受伤又深情的模样,习惯性地去扮演那个“被遗弃的弱者”,好博取她一丝怜惜。
  可一旦她太冷静、太坚决,他便寸步不让,步步紧逼,仿佛只要够狠够拧巴,就能逼她松口。
  他总在她的情绪里试图寻找缝隙,然后把他想要的,拿回来。
  曲凝伸手拍了拍他后背,目光看向他的车。
  “齐阳开车送你来的?太晚了,你不休息,齐阳也要休息。你今晚喝了酒,早点回去酒店休息吧。”
  闻斯臣抱得更紧,嗤笑一声,“你心疼他?”
  曲凝翻了个白眼,抬手在他胸口捶一下,“我心疼我自己。”
  她语速加快,似乎怕他又开始不讲理,“闻斯臣,我明早还要上班,奥利奥八成还没睡,在楼上看热闹呢,我等下还得哄他睡觉。”
  她眼神认真,“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别发癫。
  闻斯臣似乎真的被她成功安抚,他闷声发笑,松开她的怀抱,在她脸颊落下一吻,“好。”
  在夜风中站了许久,她的脸颊有些冰。
  他伸手,掌心温暖地抚摸着她的脸,“早点休息,明天见。”
  “嗯,早点回去吧。”
  她转身,关上了院门。
  闻斯臣抬眸望向那扇亮着灯的阳台,窗户上依稀映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旁边还挤着三只猫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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