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葬礼定在除夕前两日,低调但不失规格,只请了几位政商熟人到场,外人看着风平浪静,知情人心里却都明白,这一场丧事,标志着陆家的格局彻底改写。
曲凝第一次见到了陆小姐,陆丹华,人如其名。
她穿着一袭剪裁极简的黑裙,肩背挺直,妆容素淡,没有刻意压低的情绪,也没有多余的眼泪。
她的五官称不上惊艳,却有种棱角分明的冷静气质,她没有哭,却比任何一个哭得撕心裂肺的人,更让人动容。
曲凝远远地看着她,忽然明白为什么陆家的话语权最终会落到她的手里。
王诗双约她和常潇然出来吃饭。
席间,她红着眼睛,却忽然仰头笑了起来,声音明亮得近乎刺耳:“我现在是富婆了啊,整整2个亿,花不完,怎么办?你们想干嘛我都请客,吃饭、逛街、买房……都行。这段时间谢谢你们了。”
话音未落,她的笑声便带了点哽咽,下一秒,豆大的眼泪滚落下来。
她一边抹泪一边继续笑着,“真的,我现在多幸福啊,有孩子,有别墅,有店铺,还有大把现金,就是没有老公,简直太好了……多少人羡慕我呢!”
她的声音带着颤意,明明是在笑,却哭得狼狈极了。
常潇然和曲凝对视一眼。
“那个……双姐,对啊,你现在这么有钱,要什么样的男人没有,有什么好哭的!”常潇然努力安慰她,语气轻快,想缓一缓气氛。
王诗双却一把抽了张纸巾,胡乱擦着眼泪,声音哽咽却倔强:“不,我王诗双是爱钱,但我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
她吸了口气,眼神慢慢亮起来,“我会好好用好这笔钱,我要在港城做生意,让那些说我拜金贪婪的媒体好好看看我王诗双的本事!”
曲凝看着她,笑了。
她举高酒杯,“要是你真能在港城扎下根,风生水起,哪天你开发布会,我和潇然一定去捧场,给你请100个男模给你助威。”
王诗双原本泛红的眼睛一下笑了,扑哧一声,“你少来,我要是真的成功了,别说捧场,我让你和潇然都穿着旗袍站门口发喜糖。”
常潇然一拍桌子,“那必须的!不过旗袍能不能选宽松一点的?我最近胖了。”
三人一起笑了出来,气氛终于缓和下来。
曲凝看着王诗双那双还带着倔强和悲伤的眼睛,忽然觉得有些东西是真难得的,比如这种在泥潭中翻滚后还能保持热血和希望的本事。
王诗双一口闷下酒:“陆弘文走了,但我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曲凝淡淡一笑:“那就开始吧,港城不缺富婆,但缺狠人。”
王诗双扬了扬眉:“我可以是狠人,但我还是要穿得漂漂亮亮的狠。”
常潇然一边翻菜单一边吐槽:“说归说,点菜啊!狠人们,我快饿疯了。”
……
新年这天,奥利奥穿得像个红彤彤的小企鹅,圆滚滚的模样在人群中格外惹眼。他收不完的红包和礼物,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整个人像个移动的财神。
闻斯臣早早安排好私人飞机,年初三,一家三口飞往了迪拜,避开亲戚间的应酬与喧嚣,换来几日真正属于他们的清净年假。
夜幕降临,迪拜河的游轮上,河面波光粼粼,两岸灯火辉煌,高楼将天际线切割得绚烂夺目。
曲凝披着轻薄的披肩,手中握着一杯红酒,靠在栏杆边,目光追随着前方奔跑的小身影。
奥利奥踢达着卡通拖鞋,在甲板上兴奋地来回奔跑,不时回头朝他们挥手。
闻斯臣站在她身旁,一身浅色休闲衬衣,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手臂肌肉,肤色微晒出点健康的颜色。
他神色放松,脸上带着淡淡笑意。
曲凝侧过头看了他一眼,眸光落在他手臂上的肌肉线条,笑意漾起,道:“干嘛非要来迪拜?你冬天不是都喜欢去瑞士滑雪的吗?怎么,这回不敢了?”
闻斯臣转过头来,含笑道:“滑雪也得看人陪谁。那种摔得要命的事,跟你一起经历过一次,就已经够了。”
曲凝低眸,“你敢去,我可不敢了。”
那一天,已经成了她心底挥之不去的阴影。
他满头是血,静静地躺在雪地里,四周白茫茫一片,连呼吸都像是冻住了。
她跪在他身边,手脚发抖,却强撑着为他止血、呼救,一声声喊他名字时,雪落进嘴里,冷得像刀子,割得喉咙发痛。
她无数次在心里庆幸,幸好他是闻斯臣,幸好他姓闻,背后有那个庞大而强悍的家族和足够强硬的财力、人脉和医疗资源,才让他挺过了那场濒死,也熬过了那两年昏迷,最终醒来。
最后,那场事故被定性为滑雪失控,坠落高风险区域的意外,技术报告将责任归于雪场封控不到位,是不可抗力造成的。
想到这里,曲凝问他,“我一直有个疑问……那次事故明明被判定为意外,但你醒来的第一件事却是调查你叔叔,还特别忌惮他和沈檀的关系。为什么?”
她看着他,目光平静,却藏着一丝试探。
风从河面吹来,带着夜色里浓烈的潮气与静默。
第31章
闻斯臣目光沉沉地看着她,似是在权衡,也似是在回忆什么,片刻后,他轻轻一笑。
那笑容没有真正的愉悦,反倒带着一丝意味深长的疲惫和冷意。
他将手里的酒杯搁在一旁,走近一步,从后面环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紧紧箍进怀里。
曲凝一怔,背脊贴上他的胸膛,能感受到他平稳却压抑的呼吸,像是藏了太多没说出口的秘密。
他声音很低,贴着她耳边一句一句说:“你也知道,我叔叔这些年手没闲过。早年他和沈国豪联手做港口那一摊,差点把闻家送上国际法庭。我醒来,第一件事当然是重新抓住主动权,任何可能威胁到闻家的,都不能掉以轻心。”
他说得合情合理,滴水不漏。
可曲凝站在他怀里,听着这番话,只觉得,他的锋利藏在骨子里,把话说得太圆满,反倒更像是在有意遮掩什么。
这,大概只是众多理由中的其中之一。
闻斯臣低头,唇贴近她耳畔,轻轻咬了一下她的耳垂,语气懒散:“明天打算去哪儿?”
曲凝眼神微动,唇角轻扬:“去阿布扎比吧,那有个卢浮宫,是我喜欢的建筑师设计的,最近还展出了几幅梵高的真迹。”
闻斯臣抱着她的手收紧了些,应了句:“听你的。”
阿布扎比卢浮宫坐落在海边,雪白的建筑宛如漂浮于水上的艺术品,阳光洒落,波光粼粼的海面映出穹顶斑斓的光影。
闻斯臣戴着墨镜和奥利奥坐在展馆一侧的长椅上,静静地望着曲凝在一幅幅画作前驻足。
她走得不快,每一幅都看得专注而沉静,像是真的沉浸在那些色彩与笔触之间,连表情都变得柔和了些。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竟从没真正了解过她,她居然喜欢画画,而且,喜欢得这么认真。
坐在馆内临海的咖啡店,落地窗外碧海如洗,阳光暖洋洋地洒在桌面上。奥利奥已经在儿童推车里安静睡着,脸蛋红扑扑的。
曲凝靠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拿着那本画展的小册子,指尖轻轻翻着,目光却有些游离。
闻斯臣喝了一口咖啡,淡淡开口:“居然这么喜欢画画,当初为什么放弃了?怎么会去读商科?”
曲凝抬眼看他,唇角泛笑带着一丝调侃:“喜欢才会有遗憾。要是我现在是个画家,早就腻了,也不会觉得有多特别了。我读商科,是为了赚钱,这样想去哪里看画展、逛美术馆都行,甚至能买下整座美术馆。再说,我也不是真的文艺范儿。”
“听起来,你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
曲凝收回视线,目光转向窗外波光粼粼的海面,淡淡说道:“比起那些画里的世界,我更喜欢掌控现实。艺术可以用来欣赏,但生活还是得靠自己。”
闻斯臣靠近些,认真道:“看来,不管选择什么,你都不会轻易妥协。”
曲凝回头,眼神坚定:“那是当然。”
闻斯臣轻笑出声,笑得有些无奈。
他是真的怕,怕有一天,这样清醒决绝又矛盾的曲凝就这样站在了他的对面,又或者毫不犹豫地离开。
夜色沉沉,曲凝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一轮又一轮的缠绵之后,整个人软进了他怀里。
闻斯臣将她抱入浴缸,温热的水面荡起一圈圈涟漪。
他低头在她唇边轻轻落下一个又一个吻,声音低哑温柔:“你先泡会儿,我去隔壁看看闻嘉奥。”
曲凝浑身发软,手臂搭在浴缸边,连回应的力气都没有,只能闭着眼,微微喘着气,静静平复呼吸。
闻斯臣指腹轻轻拨开她湿乱的发丝,目光停顿片刻,才起身起身,转身离开。
隔壁卧室里,小家伙横七竖八地躺在大床中央,两只小脚丫从被子里蹬了出来,一只还搭在枕头上,另一只半悬在床边,睡姿自由得像只翻了肚皮的小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