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闻斯臣慢悠悠倒了一杯,抬眼看她:“怎么不喝?你以前不是最爱这口?”
曲凝低头切着牛排,语气淡然:“酒嘛,得心情好才好喝。现在这样,没什么让我觉得值得举杯的。”
闻斯臣托着酒杯晃了晃,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脸上:“那你说说,什么样的场合,才算值得?”
曲凝放下刀叉,笑着托腮道:“比如你突然送我一栋楼,或者你送我一个岛?人生嘛,总是要处处有惊喜,才有意思。”
闻斯臣笑了一声:“原来让你开心这么贵。”
“很贵吗?还好啦,反正你有的是钱。”
他盯着她,眼眸一暗,慢慢饮了一口酒。
半晌,他道:“你该不会是想骗走我的钱,然后计划着带着我儿子远走高飞吧?”
曲凝挑眉,唇角一勾,笑得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你还真怕我跑啊?这事儿在你脑子里盘旋得好久,我到底给你留下多大的阴影?”
她微微前倾,眸光明亮地直视他,带着点儿不怀好意的笑:“闻斯臣,你不会是……爱上我了吧?”
闻斯臣捏着高脚杯的指节微微一顿,酒液在杯中轻轻晃动。
他看着她,笑了声,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嘲弄:“我要是点头,你怕是要把脸笑烂,然后立马就踩着我的骄傲转身离开了。”
曲凝歪着头靠在椅背上,“你这人心眼真多,我不过随口一问,你脑子里已经演完了一出大戏。”
他望着她不语。
从小到大,形形色色的女人,他见过不少,温柔的、娇媚的、野心的、顺从的、精明的,应有尽有。但像曲凝这样,肆意又清醒、锋利又不失分寸的,却是头一个。
从瑞士初见起,她总是能在他意料之中,带来意料之外的惊喜。
当然,她也确实漂亮。
灯光将她的眉眼映得柔和,睫毛微卷,鼻梁挺翘,唇色淡淡,整张脸干净明艳,她的美不是温婉含蓄的,而是明晃晃的,带着攻击性的。
闻斯臣只觉得喉咙发紧,下意识捏紧了手中的酒杯,一寸寸描摹着她的轮廓,从眉梢到唇角,每一处都像是为他量身定制的蛊。
他一口将红酒饮尽,杯中酒液见底的瞬间,餐厅门口传来一道低沉清冽的男声。
“小凝,闻先生,这么巧。”
曲凝回头,便看见沈檀穿着一件深色风衣,站在灯影交错的入口处。
他的目光在她和闻斯臣之间一掠,“我在这也约了个朋友,没打扰你们约会吧?”
闻斯臣面色未动,盯着沈檀一瞬,薄唇微扬,“沈先生这么巧,也在海城出差?”
曲凝侧头看向闻斯臣,装模作样,沈檀在海城,他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沈檀笑了笑,走近两步,视线依旧落在曲凝身上,温和道:“对,前几天还和小凝一起开了场不算轻松的会。”
闻斯臣听罢,微勾唇角,续了一杯酒,举杯慢饮,似笑非笑地看着曲凝:“哦,那早知他来,我便不来了。”
曲凝:“……”
他当自己自己是林黛玉吗?
第22章
服务员添上了餐具,沈檀落座,自然从容。
闻斯臣抬眸看他,语气淡淡:“沈先生喝酒吗?”
沈檀看了眼桌上的红酒,笑意温润:“自然可以陪闻先生一杯。”
他说着拿起酒杯,轻轻碰了碰闻斯臣的杯沿,语气风度翩翩,“敬闻先生,远道而来,公私皆顺。”
闻斯臣盯着他,眼里却无半点笑意,“沈先生客气了。倒是这‘私’字,用得颇妙。”
曲凝低头继续切牛排,对这两人虚虚实实的交锋毫无兴趣,懒得掺和。
沈檀神色如常,依旧温文儒雅:“生意场上能和小凝合作共事,是我在港城最愉快的收获之一。”
这话一落,曲凝终于抬头,目光在两人之间扫了一眼,“很奇怪,按理来说,你们都是坐在谈判桌两端谈合作的大老板,为什么姿态如此别扭,我才是夹在中间的打工人,不是吗?”
两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闻斯臣微倚着椅背,语气懒散,眼底透着笑意:“你不是老板娘吗?就在刚刚你还让我给你买栋楼,买个岛。”
曲凝顺势敲竹杠,“那你买吗?你刚刚可没答应啊。”
闻斯臣噙着淡淡的笑,“你喜欢的话,那我自然双手奉上。”
曲凝挑眉,不信这男人的鬼话。
沈檀静静看着两人之间的眉眼过招,好一会儿,终于淡声开口:“小凝和闻先生的情意,还真是令人羡慕。”
闻斯臣一笑,眼底染上几分薄凉:“我倒记得,斯婧追了沈先生大半年,这事成了港城的笑话。看来沈先生的眼光极高,不知道沈先生到底钟情何种好姑娘?”
沈檀抿下一口酒,低头笑道:“好姑娘?坦白说,这些年虽交往过不少,但又偏生就没遇见想要结婚的。”
说罢,他放下杯子,右手不自觉地抚了抚左腕上的檀木佛珠,神情隐含沉思。
说来也奇怪,这些年曲凝陆续见过沈檀身边不少姑娘,但他对每一段感情似乎都带着淡淡的疏离感,仿佛受过情伤般,既无热烈,也无留恋。有时他那种漠然的态度,都会让曲凝产生一种他随时要遁入空门的错觉。
她悄悄在桌下踢了踢闻斯臣的脚,又抬眼笑着提醒沈檀:“你不是还约了朋友吗?”
沈檀起身,微微一笑:“那我就不打扰你们夫妻世界了。”
说罢,他潇洒转身离开。
等他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闻斯臣才抬眸,目光深幽,缓缓望向对面的曲凝:“你踢我做什么?”
曲凝白了他一眼:“谁让你多嘴?”
闻斯臣不以为意道:“这么心疼?不过是问了问沈先生的感情史,他难道是豆腐做的吗?一问就要碎?”
“你在阴阳怪气吧?因为沈檀没接受闻斯婧,搞得港城新闻沸沸扬扬。”
闻斯臣嗤笑一声:“我哪有那闲工夫替闻斯婧出头?她又不是小孩子,摔一跤总该学会长记性。一回跌倒,不至于摔一辈子。”
曲凝听着,心口一滞,没再接话。
这个男人,果然凉薄得很。
闻斯婧好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妹妹,看着她一步步往火坑里跳,他竟半点不伸手,眼睁睁看着她出丑。
沈檀也有个妹妹,那可是捧在手心里都怕化了。
同样是兄妹,落差太明显了。
服务员默默撤下沈檀的餐具和酒杯,又重新帮两人添上红酒。
曲凝忽而笑道:“你宁可出手帮毫无血缘关系的陆小姐,也不愿意帮闻斯婧,是不是证明,陆小姐在你心里的份量不一般?”
闻斯臣听到这话,眉梢微挑,又别开脸,低低笑出声。
那笑带着一丝张狂,又似在讽刺什么。
这个问题很好笑吗?莫名其妙。
曲凝看着他,眉心一点点沉下来,“很好笑吗?”
他终于转头,目光直视她,笑意却冷了几分:“曲凝啊曲凝,你这两年混港城的生意场,怕是真的混得太浅了。”
默了默,他又道:“陆家和闻家的利益摆在那,拎得清的人早知道该站哪边。你竟然还在问我感情的分量?”
一句话,把她打回原形。
曲凝咬住下唇,心里一阵发闷,这个混蛋,三言两语就把她衬得像个天真的傻瓜。
闻斯臣淡淡瞥她一眼,“港城从不缺聪明人,缺的却是认清大局还能稳住阵脚的。王诗双不就是自恃小聪明,拿了陆家的钱财还不够,还生了孩子当保命符?偏偏陆丹华母亲早有准备,权贵之家,从来不是靠点小聪明就能站稳脚的地方。”
曲凝厌烦他那副高高在上藐视一切的样子。
傲慢!令人作呕。
凭什么王诗双就成了贪图钱财的那个?那陆弘文呢?就没有贪恋王诗双的年轻貌美吗?
明明是互利共赢的关系,却偏偏因为一方弱势,就非得把弱势那方塑造成占了天大便宜的形象。
曲凝毫不示弱地回道:“感情和利益从来不是一边倒的,你用权势和金钱去衡量的时候,也别忽略了人性。陆老爷子贪恋年轻貌美,那也是他自作自受,难道王诗双就该被你这样一棒子打死?
“王诗双不是第三者,没有介入别人的感情,明明是互利关系,却总是把弱的一方,贴上心机的标签。她有孩子,有软肋,争的每一分利益,都是为了留下来活路。她错在哪?”
闻斯臣凝视着她,沉默片刻,眼神微微暗沉。
他缓缓开口:“曲凝,你说得没错,人性的弱点和利益的纠缠,远比表面看到的复杂得多。我尊重你的坚持,也理解你的立场。
“我不否认她为孩子在争,但曲凝,你也该明白,在这个圈子里,弱者只有两个选择,服从,或被碾压。”
对面的男人神情冷淡地说着一番话,沉稳又强势,五官深刻如刀,眉眼间带着一贯的冷峻和疏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