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霍凛坐在旁边,没有插话,只从兜里摸出烟盒晃了晃,想抽又看了眼陆丹华,最终没点。
  “你爸签过股权信托文件吗?”闻斯臣问。
  陆丹华轻轻点头:“有过初稿,他本来打算今年签。”
  闻斯臣道:“如果遗嘱还没生效,就看你能不能在他最后这段时间里,让他亲手落笔。”
  陆丹华眼神一滞,“那女人是大着肚子进的陆家,就算是打官司,我也不怕。”
  霍凛斜靠着椅背,接了句:“到时候,私生子、继承权、非婚争议……你父亲的一点体面,恐怕保不住。”
  陆弘文可是港城赫赫有名的企业家,最后要是晚节不保,只怕不只是财产上的清算。
  陆丹华:“所以我才来找你们。”
  闻斯臣端起桌上的茶杯,问她,“陆家一旦传出点腌臜事,舆论比官司还难缠,你有把握稳住吗?”
  陆丹华语气坚定,“我没别的选择。”
  老爷子有心要把家产分给那个女人的儿子,她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那是陆家人努力几辈子的事业,凭什么就这样给王诗双捡便宜,还想让她儿子入族谱,那更是痴人说梦!
  她不甘心。
  曲凝没有想到王诗双居然会来公司找她。
  而且开口竟是劝她阻止闻斯臣帮陆弘文的女儿——陆丹华。
  王诗双苦笑道:“我知道这让你很为难,我当然有自己的私心。毕业后我一个人来到港城,挤在狭小的房间里住了一年,几乎透不过气。在我想要放弃的时候,他出现了,他对我很好……,现在,他突然发病住院,丹华找人封锁了病房,我进不去看他,也很担心他。”
  曲凝一时没有开口,静静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他真有什么事,我就马上成了单亲妈妈。我也不想跟你说虚的,丹华直接跟我说了,让我净身出户,孩子的抚养费,陆家会负责。
  “曲凝,你帮帮我,你也是妈妈,你知道一个人带孩子的辛苦。
  “我陪了他5年,我也不贪心,我只想争取让孩子入陆家族谱,拿到属于我应由的。”
  曲凝沉默良久,“你怎么不去找律师?”
  王诗双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陆家名声在外,一向低调,我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
  曲凝缓缓道:“你是陆弘文的妻子,你们还有一个孩子,就算出了什么事,于情于理,你们也不可能什么都得不到。”
  王诗双垂下眼,指尖轻轻颤着,低声道:“错了……,我们没有领结婚证。他曾向丹华的母亲承诺,永远不会再娶。所以,我什么名分都没有。”
  曲凝眉头微蹙,“孩子户口呢?”
  王诗双苦笑摇头,“还没来得及上。他一直说等忙完这阵子再办……可现在,丹华才是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曲凝沉视线落在王诗双脸上,看她双眼微红,情绪近乎卑微,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不是圣母,也不是法官,更不是闻斯臣那种擅长在谈判场上周旋的角色。
  回到别墅时,佣人正好从后院端着茶盘走进来。
  曲凝随意扫了一眼,目光却在洁白的茶杯上停住,杯沿清晰地印着一抹淡淡的口红印。
  看来,果然如王诗双所说,陆弘文的女儿来找闻斯臣帮忙了。
  王诗双说,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只要闻斯臣出手,她和孩子恐怕真的会被扫地出门,连港城都容不下。
  奥利奥被送去了学校,这个时间也恰好放学回家。
  小家伙背上了大大的书包,一看到她站在院门口等他,小家伙立刻哒哒哒加快脚步,飞奔而来。
  “妈妈!”
  奥利奥一头扑进她怀里,
  曲凝弯腰接住他,摸着他小脸道:“今天回来得怎么迟?”
  奥利奥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地回:“上了画画课,唱了歌。”
  说着,他小手从书包里掏啊掏,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画纸递给曲凝。
  “猫猫!”
  曲凝接过画,纸上五颜六色地画着三只张牙舞爪的大猫,线条歪歪扭扭,却透着满满的童趣。
  她笑了笑,捏捏他的小鼻子,“去洗手,林奶奶给你做点心了。”
  奥利奥乖巧地点头。
  闻斯臣下楼时,正好撞见母子俩亲昵的画面。
  曲凝牵着奥利奥的小手,朝客厅走去,目光不经意地与他相遇,一瞬间,气氛微妙地凝滞了片刻。
  两人上午才在电话里争执过,下午王诗双又来公司找她倾诉,种种情绪堆积至今,曲凝只觉脑中一片混乱。
  第16章
  奥利奥抬头,甜脆地喊了一声:“爸爸!”
  闻斯臣走近,应了一声,顺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语气温和:“爸爸带你去洗手。”
  曲凝闻言,便松开了儿子的手,转身朝餐厅走去。
  闻斯臣目光落在她的背影上,还未移开,门口便传来一阵轰隆车声,紧接着,是疾促有力的脚步声。
  闻晓晟来了。
  他步履急切,脸色阴沉,目光锐利,一看就是带着怒意和质问而来的。
  闻斯臣顿住脚步,吩咐佣人:“把奥利奥带去洗手。”
  曲凝回身站定,神情自然,开口道:“叔叔,怎么突然来了?”
  闻晓晟没有回应她,只将锐利的视线落在闻斯臣身上,语气冷厉:“斯臣,你眼睛什么时候能看见了?”
  闻斯臣唇角扯出讥诮的弧度,淡淡说道:“忘了,大约前几天吧。”
  曲凝站在一旁,看着他这副睁眼说瞎话的模样,忍不住觉得好笑。
  闻晓晟脸色铁青,声音陡然一沉:“所以,你一直在防着我?”
  闻斯臣目光平静,回应道:“叔叔,如果你有话想质问,就别绕弯子,直接说吧。”
  闻晓晟扫了眼站在一旁的曲凝,又看向不远处的佣人们,压住情绪,冷声道:“去你书房。”
  闻斯臣微微转头,看了曲凝一眼,目光平静地与她对视片刻,随后点头,转身走在前面,领着闻晓晟朝电梯方向而去。
  曲凝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蹙。她咬了咬唇,缓缓转身走回餐厅,心思却早已飞到那封闭的书房门后。
  二楼书房。
  闻晓晟压低声音质问道:“斯臣,你明明知道那件瑞士的事不是我干的,为什么还要用这事来牵制我?”
  闻斯臣冷声道:“我自然知道不是叔叔亲手干的,可叔叔会不会给沈檀传递了什么暗示呢?”
  闻晓晟脸色微变,“你这是在怀疑我利用沈檀?”
  “他突然回港,目标直指你手里的那份证据,”闻斯臣语气压下,“不是偶然。”
  闻晓晟沉默片刻,眉峰紧蹙,“他确实想替沈国豪解禁,但我清楚,一旦那份证据落入他手里,闻家就得上国际法庭。我不可能给。”
  闻斯臣目光如刃,冷冷开口:“那如果……他拿闻家和你做筹码呢?”
  这句话一出口,书房陷入短暂的沉寂。
  闻晓晟站在原地,眼神深沉,似是被什么击中般沉默了下来。
  他的手慢慢垂下,指节微微发紧,目光落在面前那个拄着拐杖的年轻男人身上。
  这个侄子,他沉得住气,藏得住狠,不动声色,却步步为营。比起他那位有手段但重情义的大哥,闻斯臣更像是一个真正懂得权力运作的掌舵者。
  甚至……更危险。
  闻斯臣神情从容,语气淡然地补了一句:“当然,今天是沈檀,明天就能换一个沈檀。想拉我下马的人,从来不止一个,不是吗?”
  闻晓晟没有再说话,只是沉沉地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离开。
  门缓缓合上,书房重新归于寂静。
  闻斯臣仍背对着窗户站着,目送他离开的背影,指尖紧扣着拐杖的扶柄,神色未有丝毫波动。
  直到门彻底闭合,他才缓缓转身,走到窗前。
  窗外,晚霞正浓,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胭脂,晕染了整片天色。
  院子里,曲凝坐在秋千上,奥利奥蹲在草地上拼赛车,三只猫围着他跑跳、打闹,偶尔蹿起,偶尔翻滚成一团。
  仿佛那是另一个世界的宁静。
  曲凝似有所感,忽然抬眸,眼神精准地与他隔窗相对。
  他将怒气冲冲的闻晓晟带进了书房,可出来时,闻晓晟却是一脸沉沉的疲惫与妥协,无声离开了别墅。
  他们到底谈了什么,曲凝不得而知,最近的二楼书房监控总是莫名失灵。
  在曲凝的吩咐下,佣人将晚餐摆到了院子里。
  上学这几天,奥利奥也渐渐习惯了规矩的餐桌礼仪,能乖乖地坐着,把一顿饭吃完。
  曲凝照例让佣人醒好了酒,她亲手将其中一杯递到男人面前。
  “算是庆祝你阶段性胜利,”她笑意浅浅,“以后也不用演得那么辛苦了。”
  闻斯臣接过,看向她微微上扬的唇角,直言道:“怎么?想跟我谈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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