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深吸一口气,陆氏端起假笑,“这位公子,我们不知你是受了谁的指使。今日是我婆母的寿诞,你若是执意要闹,我们便只能将你押送到州衙。我看你年纪轻轻的,没有必要为了一些没有影的事情,搭上自己的后半辈子。”虽然语气客气,但陆氏这话里的意思可一点都不客气。
  “我没有闹,我千里迢迢从京城来迁州,不是为了闹的,是为了帮我娘挣回她该有的名分。我爹将那枚刻着他名字的玉牌交给我娘时,便许诺她,他蒋彦铮一辈子只有我娘一位妻子。”蒋敬安说得信誓旦旦,若不是那枚玉牌是魏先生交给他的,他自己差点都信了自己这番说辞。
  “蒋彦铮,你将我置于何地!?”陆氏满眼不可置信,她竟然不知自己掏心掏肺对待的夫君,竟然跟旁人夫妻相称,那她算什么?一个笑话?
  “不是,夫人你听我解释。”蒋彦铮见陆氏反应,一心想着自己的计划不能被破坏,只能放软身段安慰。
  “你解释什么?这还不够清楚吗?”陆氏虽然不太精明,但有些事上她还是能够分辨的。
  见陆氏油盐不进,蒋彦铮也心中许多不耐烦。若不是为了哄她高兴,他至于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推着往外不敢相认。若不是为了那件事……还是大局为重。
  “好,我这就将人送到府衙。”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旁人看笑话便看笑话吧,他如今需要陆家的支持。
  就在府里的杂役上前准备押解蒋敬安去州衙时,门房又来通秉了。“侯爷,夫人,表公子回来了,还将给老夫人的寿礼带回来了。”
  蒋彦铮眼皮狠狠一跳,这小子竟然还回来了?
  当初派他去,便是抱着让他有命去,无命回的意思。既然他回来了,那雕像的秘密不知他发现没有。
  蒋彦铮分神思量的功夫,裴永昭已经先行带着雕像进了府。
  男席摆在花厅,府里的小厮便将其引至花厅。
  花厅中诸位宾客原本还在竖着耳朵听水榭里的蒋彦铮等人在看到小厮又领进来一位年轻公子,只当是又有热闹要看。
  裴永昭目不斜视跟在领路小厮后面,他身后又有十几名壮士抬着尊雕像样的物什。
  “这是庆北侯的家事,我看我等还是先行离开的好。”宾客中不乏有蒋彦铮交好之人,忙开口打圆场。
  “记得前些日子世子便因强娶民女的事闹得沸沸扬扬,原来这蒋家后宅不宁,是随了根儿。”
  “你可住声吧,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花厅中嘁嘁喳喳声不绝,不远处的水榭里陆氏与蒋彦铮听的清楚,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祖母来了”杨氏扶着蒋老夫人苏氏来到花厅。
  听到蒋老夫人来了,蒋彦铮明显松了口气。这些年蒋老夫人一直在其身后帮其筹谋,她便是蒋彦铮的主心骨。
  “吵嚷到母亲了,是儿子的不是。”蒋彦铮上前搀扶,从杨氏手中将蒋老夫人的手接过。
  “道是什么大事。”
  蒋老夫人神态慈祥的看向在那局促站着的蒋敬安。“好孩子,过来让祖母看看。当年你身子弱,你一出生便将你送去了庙里,只盼望着在佛祖跟前能保佑你平安长大。如今一晃多年,祖母都不知你已经长得都如此高了。”
  蒋老夫人缓缓说出这番话,倒是让原本看热闹的众位宾客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有那些头脑灵光的,看出老夫人是在遮丑,可事到如今,这孩子已经不得不认,可到底怎么认,关乎侯府对外的面子。一套冠冕堂皇的说辞还是很重要的。
  “……是,母亲。”反应过来的蒋彦铮立即换*了副慈父的嘴脸,“敬安啊,这么多年你都未曾回来,如今自己下山回来,我与你母亲一时没有认出来,你该不会怪我们俩吧。”
  “不……不会”蒋敬安谨记魏先生与裴公子的话,见好就收,看了眼一旁远观的裴永昭脸上无任何表情后,便没有再多加纠缠。
  “今日照顾不周,还请诸位开怀畅饮,尽兴而归才好。”蒋老夫人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呆愣在原地的蒋彦铮与陆氏,便扶着孙媳杨氏的手转身往内院走去。
  蒋彦铮看看陆氏,陆氏看看蒋彦铮,两人脸上皆是疑惑。蒋老夫人突然出现并将蒋敬安认下,还帮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出身,这是什么缘由?
  第28章
  经此一闹,这寿宴早已没了一开始的气氛,宾客们也识时务,宴席早早便散了。
  蒋彦铮与陆氏送完宾客,夫妻俩默契的一起来到松柏院。
  他们总感觉蒋老夫人欲言又止,不知是还有什么话要对他们说。如今宾客散了,他们要去问个究竟。
  蒋彦铮刚进松柏院,便感觉气氛有些不太对。院中伺候的丫鬟婆子俱都垂着头,还有几张生面孔,他看向与他一同进院的陆氏。陆氏也是一脸迷茫的摇了摇头,这些都不是她安排的。
  进了院门,蒋彦铮夫妇习惯性的往东厢房走去,却被一名面生的婆子拦住。“侯爷、夫人,请到正房。”
  “正房?”陆氏狐疑的抬头看向那名婆子。自从公爹病了,整日吃喝拉撒都在床榻上,婆母便让人将公爹挪出正房,搬到了东厢房。
  平日里婆母为了装出夫妻和顺的样子,白天都是在东厢房里待着,只有到晚上时,才会回到正房就寝。
  虽然这些事没有拿到明面上说,但是陆氏是掌管蒋家中馈的主母,这些事情她自然清楚。
  踏进正房,蒋彦铮眉头一皱,裴永昭这小子也在这。看向他的表情有些奇怪。
  屋里人不多,但是上首坐着的人却让他心里咯噔一下,不是他母亲苏氏。
  “父亲,您……您醒了?”
  陆氏也反应过来,忙福身行礼。一旁的蒋彦铮也心虚地躬身行礼“父亲”。
  “好个孝顺儿子,孝顺儿媳,原来你们眼中还有我这个父亲。”老侯爷蒋崇岳说话间,还不住的咳嗽,他浑浊却锐利的眸子扫过蒋彦铮夫妇,“你们好!你们真好啊!”
  “老侯爷,您如今还不能过于激动。”说话的是个面容清秀的丫头,十五六岁的年纪,身量中等,说话不紧不慢,却是个从未在侯府出现过的生面孔。
  “好好,老夫听姑娘的,不激动,不激动。”面对那丫头突然插话提醒,老侯爷非但没有怪罪,态度上反而和蔼有加,与对待蒋彦铮夫妇时完全是两幅面孔。
  “父亲,我们也是没有办法,不光是迁州四城,就是京城的名医咱们府上也请过不少,您旧疾难愈,我们也实在是回天乏力。”蒋彦铮还想嘴硬争抢几句,却被老侯爷一眼便将剩下的话都瞪了回去。
  “父亲,母亲人呢?”陆氏踅摸了一周,也没有看到苏氏的踪影,不禁有些慌乱。只要婆母苏氏在,她心中便安定许多。可今日苏氏来到前院,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将那野种认下,这跟当初他们议定的根本不一样。
  “你母亲心中妄念太多,自请去家庙带发修行,我准了。”老侯爷说话时,手上还握着封信,他大病初愈,脸上还覆着层淡淡的青灰之气,再加上他冷然的语气,让下首站着的蒋彦铮情不自禁打了个寒战。
  “可是母亲身子……”蒋彦铮嗫嚅的争辩道,只要在老侯爷跟前,他那身为庆北侯的气势便泄的一干二净。
  “你母亲身子好得很,你不用担心。”不容置哙的打断他接下来的话,将手中那封信扔到其脚下。“倒是你,贻误军机,见死不救,眼睁睁看着你妹婿蒙受不白之冤。你真是你母亲的好儿子啊!”
  地上那封信,蒋彦铮自然认得。是当初裴永昭他父王裴禛远察觉不对,向他求救的书信。
  他现在后悔,只后悔当初事成之后没有将这东西立即销毁了,留下了把柄。不过也无妨,事已成定局,谁都翻不了的案子,就算有这封信又能奈他何?
  蒋彦铮后背挺直,他抬头打量起房间内其他人,老爷子,裴永昭,陆氏,再有便是那个面生的丫头。他摸了摸鼻尖低笑出声,从小被老爷子训斥惯了,竟然忘了现在已经不是小时候。老爷子已经老了,不中用了,他也已经羽翼丰满,不需要战战兢兢地仰人鼻息。
  他一挥衣袖,脸上慢慢爬上不屑。“父亲息怒,当时舒郡王是押送饷银不力,才畏罪自戕。与儿子有什么干系?”
  “我父亲察觉不对,已经提前与你通信知会。你不仅视而不见,还派出手下将他送往京城禀明圣上的奏折全部拦下。我喊你一声舅舅,不知舅舅是和居心?”裴永昭看他毫不将他人性命放在眼里的模样,心中不禁升起一股无名火。
  “能有何居心?”他抱起双臂,浑不在意地扭头冲裴永昭笑道:“你既然平安回来,应该已经知道那个秘密了吧。”他顿了顿,继续皮笑肉不笑道:“那个妖女蛊惑父亲,让父亲母亲离心,害得我不得父亲喜爱。若不是母亲为我筹谋,这侯爷之位恐怕已经不是我的。我有和居心?我只是想让有关那个妖女的一切都消失!让母亲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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