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这药丸,一枚是药,一枚是毒。药可以医治他身上的伤,算是报了刚才的相救之恩。这毒,下了肚后三日内毒发,毒发时肠穿毒烂……”
“你!呸呸呸”沈云漪话还没说完,裴永昭猛地坐起身,一只手扣着喉咙,不停的干哕着。“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怎么心肠这样毒辣……咳咳咳,呸呸呸……”
就知道他是在装神弄鬼,沈云漪冷笑一声,“世子殿下不用紧张,若是您能帮小女子守住今日的秘密,我便将解药给你。”
“答应你便是,若是我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必天打雷劈!”说着裴永昭伸出一只手,“快把解药给我!”
从袖中取出一只青瓷小瓶,沈云漪扔给裴永昭,随即起身与青黛离开,“每半月服用一次解毒丸,连服一年,体内的毒才能清除干净。”
接过药,先吃了一粒,不知是药真的起效了还是他的心理作用,裴永昭感觉刚刚还发紧的喉咙,松缓了许多。
“对了裴世子,你手里的解毒丸是三个月的量”沈云漪的声音幽幽的传来。
“你……咳咳咳”
———
寒山寺,正在禅房参悟佛法的净圆大师突然睁开眼睛。
“大师,外面来了一位小施主,说是您的故人,非要见您,我们实在是拦不住”小沙弥挠着光头,满脸为难的模样。
“哦?那便让他进来吧”
今日寺内倒是热闹的很,刚刚送走了沈家大太太,又来了他的一位小故人。净圆大师整理了下仪容,待看到推门进来的裴永昭时,脸色微变。
“贤侄为何如此狼狈?”
裴永昭脸色一红,“伯父,侄儿想要来寒山寺借宿几日。”说来也是倒霉,今日裴永昭原是去当铺当些随身的玉环玉佩之类的,换些银两,他想要去迁州投奔外祖蒋家。
舒郡王府被抄,爵位被夺,皇帝念裴永昭年幼,饶他一命,将其贬为庶人。
从小衣食无忧的裴永昭一下子没了依靠,只得变卖身上仅剩的值钱物什换取盘缠。
却不想今日刚出当铺便被宵小之人盯上,抢劫了他的银两,还将他截杀在了乱葬岗。
真的裴永昭其实早就死了,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已被洗劫一空。
如今换了芯子的裴永昭,身上受着重伤,还被那小姑娘下了毒,他只得凭借着原身的记忆,来寻这位他父王生前的好友,净圆大师相助。
净圆大师剃度前也是宗室子弟,却无心仕途,一心研究佛法,十五年前了断红尘,在寒山寺出家为僧。
舒郡王与净圆大师从小一起长大,交情深厚。裴永昭小时候,舒郡王也常带他来寒山寺拜访。
如今舒郡王府出事,旁人都躲避不及,若是还有谁能相助,恐怕只有身为方外之人的净圆大师了。
“开智,你去收拾一间禅房出来,天寒地冻,再添一炭盆。”
“是”
开智双手合十,轻轻颔首。“请小施主随我来”。
“谢谢大师”
诚心道过谢,裴永昭被带到了后院的一间禅房,禅房不大,但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又添了炭盆,屋里顿时暖和起来。
“这是金疮药,你待会换上干净衣裳后自己擦上吧。”开智将一身干净的二衫放在床榻上。
“谢谢师傅”禅房里暖和,裴永昭本来冻僵的身体也暖过来,身上的伤口疼的更加明显,他便不再多加客气。
寒山寺坐落在冷泉山山顶,冷泉山以一眼冷泉闻名,相传这泉水冬暖夏凉,水质清甜甘冽,不少文人雅士都以取冷泉水泡茶为一雅事。
在寒山寺住了大半月,裴永昭身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
就在他准备去向净圆大师告别,准备动身去迁州外祖家时,却被告知,有人要接他回京。
第2章
来的人裴永昭也认得,裴禛寿。不论是按辈分还是按血缘来算,他都要喊上一声伯父。
裴禛寿原是他父王裴禛远的庶兄,老舒郡王一共有两子,他还在世时将庶长子也就是裴禛寿过继给了同宗的一位表伯祖父。
也正是因为过继了,此次舒郡王府的灾祸才没有牵连到裴禛寿。
如今尘埃落定,皇上也已经绕过稚子性命,裴禛寿才多方打听裴永昭的下落,找到了寒山寺。
“这是你伯父”净圆大师看两人有些拘谨,率先开口道。
“伯父”裴永昭拱手行礼。他脑海中关于这位伯父的记忆也渐渐清晰起来。他出生时,伯父已经被过继出府。但是宗族里大大小小的节日聚会总会见面。每次见面,伯父都会送他些小玩意儿。
父王与伯父的关系也如常,并没有因为过继而疏远。
“哎——”裴禛寿听见这声伯父,眼眶有些泛红,他一开口,声音像裹着砂砾。“好孩子,你受苦了”。他小心将裴永昭拉过去,安抚似的拍了几下后背。“跟伯父回家吧?”
“……好”顿了顿,裴永昭点头答应,如今的他,没有更好的选择。
虽然还有外祖家可以依靠,可从舒郡王府出事到现在,迁州距离京城再远,这么长的时间过去了,若是真的上心,蒋家早就来人了。
他无家可归,可常住在寒山寺也不是长久之计。
最重要的是,上次在乱葬岗,他和那两位姑娘碰到的黑衣人,那两名黑衣人的架势,更像是冲他来的。
所以他脱困之后第一时间寻求父王生前的好友净圆大师帮助,借住在寒山寺。寒山寺僧众多,香火旺盛,若是还有贼人想对他动手,必要好好思量。
有人想要对他赶尽杀绝,必然是他身上还有什么秘密令人不安,或许是跟他父王有关?
但是这几日在寒山寺养伤,裴永昭努力在记忆中翻找了几遍,也没有再找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以后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必要将这些谜团先解开,不然,那么多人想要他的性命,他往后的日子,想要睡个安稳觉都是奢望。
他本来就没有什么行李,简单收拾了下便随裴禛寿下了山。
寒山寺距离京城六十里路,考虑到裴永昭身上伤势未痊愈,裴禛寿还命人预备了马车。马车脚程慢,再快也要走上两个时辰。
一路上,裴禛寿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让裴永昭阖眼休息,待到了府上再叫他。
马车晃晃悠悠,裴永昭很快便阖上了双眼。
好疼……裴永昭摸了下头上的伤,有些疑惑的抬起手。这手,纤细修长,明明是她原本的身体。
她不是穿越了?还是穿越到了一个叫裴永昭的少年身上。
可此时的她身上穿的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上面印着京市中心医院的字样。
头上伤口的疼痛和周围刺鼻的消毒水味道,时刻在提醒她,那是场梦,梦醒了,这才是现实。
“16床情况怎么样?”
“脑死亡,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只是时间问题了。”
“家属呢,家属没来?”
“听说是孤儿院的孤儿,当时受伤是同事送来的,根本没有家属。”
听到医生和护士的对话,一旁站着昭月脸色有些苍白,她想到了自己。
她是孤儿,又自小跟着孤儿院的师傅学习散打,所以成年离开孤儿院后她选择了私人保镖这个工作。
当初选择这个工作,并不是这个工作有多好,工资有多高,她电影看多了有什么特工梦。
纯粹是当时她应聘时,经理只说了一个要求:因为工作性质特殊,要求工作人员必须随时待命,也要减少不必要的社交。
平时服务的客户身份都是非富即贵,这样的要求也是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能够理解。
不过这要求却正中昭月的下怀,她根本没有朋友,没有亲人,没有社交。这样一来,就不会显得她怪异,格格不入。
待到医生和护士离开,她看清楚他们口中的16床后,猛然愣住。
那病床上躺着的人,她再熟悉不过,不就是她吗?
她明明好端端地站在这里,为什么病床上还躺着一个她?而且刚刚听医生说,她已经脑死亡,没有救治的意义。
每个字她都听到了,怎么组合起来她又不懂了?
突然,警报器响起,病床上躺着的她脸色突然变得青灰。听到警报声的医生护士急忙展开抢救。
不过很遗憾,经过半小时的奋力抢救,她的心跳还是变成了一条直线。
她死了。
因为没有亲属,最后由民政部门牵头帮忙操办了她的后事。
她的生命截止在28岁生日这天,没错,今天是她的生日,她看见旁边日历上的数字,十一月初九。
巨大的悲痛感涌向心头,她眼睛酸涩得想哭。这个世界上,她最后的一点痕迹也被抹去了,就像她从未来过一样。
“醒醒,昭儿,咱们到了”
睁开眼,头顶是古色古香的装饰,裴禛寿满脸关切地望着他,裴永昭有些愣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