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只是片刻,果然在一处脏兮兮稻草间找到了宋枫的尸身,她伸手将一片白色花瓣变幻成与宋枫一模一样的尸身丢在角落。
蔡宁神色里透露着不悦,花瓣将宋枫包裹,一阵风过,两人便在这牢房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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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桃林
一处山间平原,几里地内全部种满了桃树,正值三月,桃花一簇簇的开着,中间一条小溪淌过。
阵阵微风过,漫天花瓣飞舞,蔡宁站在一颗桃树下,风将她的衣裙吹起,花瓣打在她的脸上,再落下,树前是一处凸起的新坟。
蔡宁面上波澜不惊,语气隐忍着怒火:“蠢,明明好不容易活了下来。”
半响,她叹气,嘴角挂上一抹漠然的笑意。
“算了,大仇得报,你便与爹娘团聚吧。”
蔡宁不喜经历生离死别,妖的情绪本不敏感,随着修习炼化,他们的情绪才丰富起来,开始与人类一样开始感慨,开始在意。
她弯腰拾起地上一朵完整的花骨朵放在手心,朝着桃树后面走去。
风越来越大,她的眼中有些酸涩,在一陈旧的小土堆处坐下,将手中的花骨朵放在土堆尖上,花骨朵才不留片刻,便被吹掉。
她伸手抚摸着这土面,呆呆的望着,一滴泪水悄无声息的落下,浸入这片土壤。
她鼻尖凝起酸涩。
“蔡宁,父亲母亲很疼爱你,你那严苛的祖母也偏爱于你,哥哥姐姐都惯着你。”
“你若活着,该是多幸福……”
“今日宋枫死了,我好久没有这样的感觉了。”
“我以为我救下他了,没想到他还是死了。”
“我原是不懂他为何要死,可刚才我想着,若是父亲母亲,或是祖母,哥哥姐姐死了,我……”
她停顿片刻,眼中是茫然,是懵懂:“我好像便也理解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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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年前的一个午夜,蔡栋夫人温氏难产,肚中胎儿未足月便见了红。
那一年蔡栋还只是一名普通校尉,与怀化将军出征在外,蔡栋的大哥来家中闹事,嚷嚷着让老夫人将已故老爷的遗产拿出,蔡家老爷死的时候家中还很清苦,并未留下几两银子,家中子弟拿去修缮屋院便已经见了底。
而后蔡栋在边关立了功得了赏,赏银刚运回家中,大哥一家便眼红想要瓜分,带着人上门找事,也是那一日,蔡栋的夫人温氏手拿着一把杀猪刀,将他们赶出府门,下一刻腹痛来袭便见了红。
温氏受情绪波动难产,孩子足足生了将近两个时辰,三个稳婆轮流看顾,孩子才产下,稳婆拍打着婴儿的脚心,婴儿却没有啼哭,浑身乌紫。
温氏产下孩子已经只剩下微弱的气息了,她赶到院子时救下了温氏,却救不了婴儿,当时婴儿已经没了生机,望着床榻上微弱的妇女,鬼使神差下她去顶替了这个孩子的身份。
稳婆前脚刚要去禀报老夫人,温氏产下的是一死胎,下一秒一声婴儿的啼哭惊扰了整个院子,老夫人跪在祠堂感谢着蔡家祖先。
三小姐出生时,亲戚找事,家宅不宁,温氏便给小女取字宁,只愿家中安宁,边关的丈夫安宁。
蔡宁的到来后,家中果然再无事端,没几年蔡栋也得封回了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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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眼望去,桃林中大大小小的土堆数不胜数,这是她五百年下来,亲手埋下的尸骨,里面有她曾经的挚友,偶然相伴的兄弟姐妹,也有她刻苦铭心的亲人……
她将目光望向天空,漆黑的夜里,什么也看不见:“小蔡宁,好像很久没有人唤过我小淘了。”
淘凝,那是她五百年前的名字,那时还在魔族,她的亲人都还活着。
第14章
晨雾还未散去,早朝未下,院内的花蕊嫩叶还带着水雾,丫鬟们来来回回的捧着东西忙碌,前院里的丫头婆子刚采买回府,厨房炊烟升起。
蔡宁刚醒,困意正浓,小桃整理着小姐的床榻,将今早听见的消息道出。
“小姐,今日我听出府采买的小彩说,何家酒楼被查封了,说是昨日夜里出了事。”
蔡宁打着哈欠胡乱哦了一声,这时月见带着一身凉气进了屋内,刚好听见了小桃的话,提着热壶往铜盆中灌热水。
“你这个不算什么,小姐可知道今日京中盛闻的是什么?”
春兰给蔡宁梳着发髻,有些好奇。
“好姐姐,快告诉我们。”
月见将手里帕子浸湿,神神秘秘的凑近一点。
“今日我去厨房打水,听见谢妈妈她们正在聊着什么图,我便多嘴打听了一番,谁料是那工部郎中家的钟二小姐的事,说今日一早城河里飘散了许多她的画像。”
蔡宁净过脸,拿着帕子擦着脸上水泽,疑惑道。
“画像?什么画像?”
月见将备好的口杯递给小姐,继续道。
“那可不是一般的画像,都是些男女的闺房之乐,虽然一早画像便被钟家尽数打捞走了,但那是城河,人们每日都要路过的地方,现下怕是各家已经传遍了。”
春兰蹙眉,眼中有些惋惜。
“那钟二小姐岂不是羞得无法出门了。”
小桃收拾着屋子。
“工部郎中家儿女众多,怕是都要受此影响了。”
小桃摇摇头叹了口气,收好蔡宁换下的衣裙,见裙边有泥泽,小声的惊咦一声,又想起昨日在园林中待过。
蔡宁坐在镜前,凑近仔细看着。
“在院里我不管你们,但出门在外可得注意点,少议论别家的事,别被有心之人听了去,影响咱们府中的名誉。”
小桃几人俏皮一笑,捂着自己的嘴点头。
“小姐放心,我们机灵着呢。”
蔡宁摇摇头,抿着嘴蹙起了眉。
“昨夜没睡好,感觉黑眼圈都明显了。”
几人凑近细细瞧着,素净的脸庞,白皙的肤色,粉嫩饱满的唇,雪亮的眼睛正眨巴眨巴的期许着她们的回应。
小桃歪着头疑惑。
“没有啊小姐,是我瞎了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春兰将珠钗搭配好,附和着小桃的话。
“对啊小姐,并没有啊,我们日日见着小姐,感觉小姐没什么变化呢。”
月见点头:“小姐可是我见过的所有小姐中最美了!”
蔡宁嘟囔着瘪嘴,她日日听院里的丫头们拍马屁,差一点就真的以为自己是天仙了。
“快收拾吧,还得去给祖母请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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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蔡宁穿戴好到老夫人院里,蔡婉清与蔡景州已经先到了,厅内还端坐着一位妇人,面露庄重。
蔡宁俯身给老夫人请安:“孙女见过祖母。”
老夫人身旁的老嬷嬷过来扶起蔡宁坐在了一侧,蔡宁歪头去看大兄二姐,两人皆是摇头,
老夫人喝了口清茶润润嗓。
“清儿宁儿,这是府上请了位教习嬷嬷,早些年伺候过宫中娘娘,学识甚广,你们也该学学管家之道了,日后议亲成了一家主母,这些也是于你们百利无害的。”
那位嬷嬷起身,朝着二位小姐俯身,声音沉稳有力。
“二小姐,三小姐,我姓范,你们可唤我一声范嬷嬷,今后便由我教导你们习账册经营,如何管家理事,筹备宴席等等。”
蔡宁跟着二姐应下点头,乖巧的唤了声:“范嬷嬷。”
蔡景州觉着今日氛围格外的严肃,有些灿灿的出声。
“祖母,我觉着二位妹妹又不嫁皇亲国戚,咱们又是武将之家,不必细究这些虚礼……”
老夫人瞪了一眼他,苦口婆心的劝导。
“明哲保身,你们父亲虽官职显赫,可世家多少只眼睛盯着呢,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只有你们底下的子女好了,家族才能繁盛。”
蔡宁几人也是听进了心里,齐声应下老夫人的话:“是,祖母。”
老夫人吩咐人给他们端上了果子酥饼,又伸手指了指蔡景州。
“府上也给你请了夫子,早些年不在家便也算了,如今回来了得把学识好好补补,祖母说句实话,你现下的学问还不如你的两个妹妹。”
蔡景州望着瓷盘中的酥饼,手指搓着袖口,有些惭愧的应下。
“知道了祖母。”
蔡景州幼时便不爱习文弄墨,虽家中有着一个爵位傍身,但和他同龄公子大多都考了举。
近日又准备着春闱,刚刚祖母的话却是如此,他若才能好,妹妹们便能过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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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中一家人用着早膳,厅内的丫鬟仆人被谴退屏外。
一家人又从定远侯那听了风声,贺世子在京中身故,为了抚慰康亲王痛失独子,特许在京中立府与幼-女平乐郡主相伴,又赐下了金银细软将世子风光安葬。
早朝散后,圣上留下了两位官员,派人暗查当年贡布一案,因春闱会试将近,不得大肆宣扬,定远侯领了命带着侍卫挨个巡查走访各户布庄商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