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李桑枝撇嘴:“对啊,用棍子打,他打我打得可狠了。”
  蒋复愣住,整个人失去了一切反应能力。
  就在这时,车窗降下,李桑枝把他的胳膊推到车外,速度快,力气大,他猝不及防,被推得踉跄着后退几步,直接就坐到地上。
  甲壳虫慌里慌张地擦过他车边,扬长而去。
  蒋复看她的车有惊无险地开走,他的心跳从山巅回落,掌心和后背都是冷汗,她几年前出过车祸,车技不怎样,刚才他要被吓死。
  那一刻就感觉,只要她平安健康,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阿青过来问:“蒋总,要追进猪场吗?”
  “保安让进?”蒋复就坐在地上掏烟盒,“她那猪场员工全是她乡亲,护着的,哪个都比老子地位高。”
  他想到她最后那句被棍子打,烟盒几次都没能拨开。
  妈的,费郁林他妈吃的什么仙丹妙药?
  蒋复大力地把变形的烟盒扔出去,愤恨交织妒火在他脸上爬行蠕动,用录音挑拨这招不能用了,他倏地说:“调查一下全国离婚率,跟进每年的增长幅度。”
  **
  这年的离婚率和去年相比,上升趋势明显,大城市的离婚率高过小城市。
  该离离,该结结,各有各的人生,婚庆公司下半年的生意比上半年还要好。
  李桑枝跟费郁林的婚礼定在元旦,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试婚纱场景发生到她身上,准新郎深邃的眼盯着她,温和又热烈,他站在她身后给她理头发,把她拥入怀中。
  镜子里的男女,相貌上是登对的。
  男人穿着挺括的黑色西装,和他平常的商务风有细微差别,他弯腰低头,薄唇贴着女人发顶,眼帘垂落,状态有些形容不出的微妙。
  李桑枝摸他放在自己腰上的手:“我回来你身边后,一次都还没去见奶奶,要不要我……”
  费郁林说:“奶奶过世了。”
  李桑枝震惊捂嘴,这倒不是假装,她是真不清楚。
  这段时间仅仅是怀疑过,没去确认。
  李桑枝放下捂着嘴的手,眼里泛出水汽:“什么时候的事啊?”
  “08年的时候。”费郁林擦她眼里滑出的泪,“还算没太多罪。”
  李桑枝转身趴在他肩头哭泣:“你带我去看奶奶吧。”
  “好。”费郁林挑弄她轻盈头纱,遮了遮她光洁漂亮的一片背。
  ……
  京市有几个墓园,最大的在伍陵区。
  秋天了,墓园萧瑟感重过别的地方,李桑枝穿过一片片墓碑,跟随费郁林来到一个墓碑前,她放下手里的菊花,跪在墓碑前。
  费郁林把她拉起来,拍拍她裤子上的灰。
  李桑枝难过地说:“我都没送奶奶。”
  费郁林摸了摸她的头发:“老人家不会怪你。”
  李桑枝心说,怪没怪的,你又知道了?你奶奶一直都怪我好不好。她抱着费郁林手臂晃了晃:“老公,你到一边等我吧,我和奶奶说说话。”
  费郁林微挑眉:“你男人不能听?”
  李桑枝垫了垫脚:“悄悄话啦。”
  费郁林看她一会,抬脚去不远处,让她独自面对墓碑。
  李桑枝脸上悲伤被漠然取代,她站了好久才出声:“老夫人,我知道您相不上我,要是您在地下看到我跟您的宝贝孙子结婚,心里有气了,别去找我家人麻烦,您来我梦里找我。”
  “其实我真没想过做您孙媳妇,您孙子上赶着的,是他非我不可哈。”
  李桑枝俯视墓碑上的老人相片:“您放心,我既然答应您孙子的求婚,就会踏实和他过日子,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不在外养小三,这跟爱情无关,单纯是我对婚姻的忠诚。”
  察觉到费郁林的视线,李桑枝扭头和他对视,她用手背擦擦眼睛,捂着脸控制伤心,冷淡的声音从指缝里泄出。
  “您孙子爱我,很爱很爱,如果您盼着他好,就保佑我顺风顺水,开开心心。”
  “每年清明我都来看您,说说贴心话,您安息吧。”
  **
  从墓园回去的路上,李桑枝眼睛红肿:“老公,我家那边说人死后会变成星星,想了就抬头看看。”
  费郁林靠着后座椅背按眉心:“天上星星那么多,能看出哪一颗是?”
  李桑枝嘟囔:“……干嘛这样理性,感性点嘛。”
  费郁林笑笑。
  李桑枝把脑袋枕到他肩头,把玩他手指,去过墓园了,费郁林还是不对劲,既然不是因为他奶奶没能看到他成婚,那会是什么原因?
  最近有出哪个事吗?李桑枝陷入沉思,忽地,她脑中闪过一道亮光。
  “老公,有件事我忘记和你讲了。”
  费郁林疑惑:“嗯?什么事?”
  李桑枝敏锐地捕捉到他气息变化,他情绪不对,真的是因为她前些天见过蒋复?
  老男人是怎么知道的?
  蒋复不可能找事,她都那样说了,他不会想她被棍子狠狠打。
  李桑枝想起她手机里有费郁林装的软件,难不成除了定位,还能监听?她感到发毛,不会吧,费郁林要死啊,守法公民干这事。
  哦,忘了行车记录仪了。
  李桑枝不动声色地舒口气,为自己枕边人不那样变态而庆幸:“也不是什么大事啦,就是上上个礼拜四,我们婚讯登报那天,我参加完农业展会和乔小姐喝了咖啡,回猪场的路上碰见蒋复,聊了几句。”
  费郁林平铺直叙:“聊了几句,这样。”
  “对啊,我都没下车。”李桑枝隔着他衬衫,细细柔柔地描摹他腹肌,“老公,我们不要管别的人,我们把日子过好。”
  费郁林解开衬衫底下两粒扣子,握住她手腕,把她的手放进去,让她无障碍地描摹:“我希望你在任何事上都不瞒我。”
  李桑枝顿了下,老男人不是介意她跟蒋复接触,是介意她没第一时间告诉他?
  耳边有温热呼吸。
  “我都介意。”费郁林讲,“宝宝,我全都介意。”
  李桑枝掐他腹肌,他闷哼,在她掐第二下时,将她捞到自己腿上,警告地拍了拍她屁/股。
  “那你吃醋也要说,别偷偷的吃。”李桑枝软声。
  费郁林的下颌抵进她颈侧:“好。”
  我怕你看见我的病态占有欲,又怕你看不见我的病态占有欲。
  多可笑。
  费郁林蹭蹭怀里人温暖肌肤,唇齿张开,对着她颈侧咬/下去。
  在她吃痛挣扎着想要离开前,伸/舌安抚。
  费太太。
  他又情不自禁地咬/她。
  费郁林的太太。
  **
  蒋复他爸说公司被针对,背后是费氏的手笔,问他又做什么了,人家结婚,他能不能安生点,别乱蹦跶。
  到时候费氏给他们邀请函,他们是要送礼的。
  “费氏怎么可能给邀请函。”蒋复听笑话,“费郁林拿你儿子当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你儿子快点死,而且是死无全尸。”
  李桑枝的前任里,费郁林不嫉妒楚相容,唯独嫉妒他,容不下他一点。
  他是李桑枝第一个男人,他牵着她手进的上流阶层。
  她第一件奢饰品,第一部手机都是他给她买的,甚至是她的泪,她的怨恨。
  费郁林给李桑枝再美好的未来,也掩盖不掉他在她过去留下的痕迹。
  蒋复哈哈大笑。
  蒋立信问他是不是没吃药。
  “爸,你说我们送什么礼好?”蒋复亢奋地打电脑,“我到网上搜搜,参加前女友的婚礼给多少红包……”
  蒋立信捂着心口出去,他也是凄惨,想生个二胎吧,又没心思找人。
  这辈子就这么个疯疯癫癫的独子了。
  **
  李桑枝跟费郁林的婚礼进程十分高调,从配饰,酒水到婚纱,再到婚礼地点……所有都被报道,不符合费郁林的行事作风。
  蒋复三人不约而同地出现在婚礼举办地,提前适应一下两个月后的痛苦。
  当天大雨瓢泼,他们看谁都是落水狗。
  三人去酒吧买醉。
  刘竞捋着湿发喝酒,他说他和李桑枝是同行,他可以把他家合作多年的供应商给她用,谈成最低折扣,丰年为她的惠农保驾护航。
  哪怕她想做龙头老大,丰年也会让位给她,全力托举她超越其他同行坐上那位置,他甚至可以去她场里上班,做她副手。
  蒋复按手机,屏幕蓝光把他英俊苍白的脸孔照得森冷:“用不上你,她男人没死。”
  刘竞喝掉一杯酒:“不知道他再次破产的几率大不大。”
  蒋复说:“火星撞地球。”
  刘竞呢喃:“那也还是有几率。”
  没希望就制造希望,一辈子还长,总要有盼头。
  将来的事,没人能说得准。
  也许他过几年会遇到某个女人,一眼心动,就此放下对李桑枝的爱意,也许过几天费郁林发生意外不治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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