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蒋复听不见,满脑子都被“初恋”两个字占据,是他搞砸了他们的未来?真的是这样?
  是,他没有很早明白他对她的心意,还为了面子和自尊在朋友们面前耍她玩,晾着她,伤她的心,让她流了很多泪,他们做情侣的那两个月,她好像时常哭……
  蒋复脚边散落的那些药瓶里的药片碰/撞瓶身,不断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他的应激反应被药物控制,快要失效,全身都在发抖。
  她又在哭了。
  还是老样子,哭哭啼啼,眼睛鼻子都哭红,一碰就碎掉,没有变。
  什么没变!她心变了!
  她做了费郁林的女人,她里外都是那老男人的味道,他妈的,他出车祸差点死了,她爬上别的男人的床。
  他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对她那样好,费心哄着她,破天荒地和她玩纯情游戏,给她当男友,舍不得强行要她身子,一次又一次的忍了下来,只在嘴硬发脾气的时候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他最大的罪名不过是心口不一,胆小鬼,没有在意识到动心的第一时间,承认自己喜欢上了她,太自以为是。
  她呢,她怎么对他的,她竟然背叛他,还是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
  等他捡条命回京市,她装作不认识他,在他得知他们的过去,满怀酸楚和期待地出现在她面前时,她叫他走,说她不想再看到他,还嫌他的命一文不值。
  李桑枝对他多残忍,她心里有他吗?哪怕是一点点。
  她也不给费郁林碰,要做情侣慢慢接触,瞒着家里说只是普通朋友,在25岁以前不让家里知道?
  妈的,她脖子里都是吻/痕。
  他都没亲过那地方。
  谁知道她衣服底下又有多少吻/痕,她在他这里清纯得要命,到费郁林那里就□□。
  他倒了八辈子血霉,23岁的年纪遇上她,24岁的年纪成为一个精神有问题的瘸子,药不离身,疗养院几进几出,再也治不好,年纪轻轻就彻底没了重振旗鼓的念头,只想尽快结束这错乱的,纠正不回来的人生。
  蒋复头痛欲裂,他吼着叫副驾驶座上的女人闭嘴,别他妈再哭了,瞪她的眼神憎恶恨极,仿佛在骂她是贱/人。
  就在这时,车顶徒然传来嘭一声巨响,车窗外轰隆隆声逼近,以可怕的速度崩塌而下。
  眼眶含泪的李桑枝跟同样流泪的蒋复四目相视,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强烈的恐慌。
  一个是为自己,一个是为对方。
  蒋复来不及做太多,他下意识地解开安全带,扑过去把她护在身下。
  而李桑枝也在那个时间,用力将他往下一扯,让自己躲得更深。
  第40章
  车里伸手不见五指,这片空间被尘土碎石紧紧包裹,李桑枝从小熟悉的土腥气无法带给她安全感,她在黑暗中大口大口呼吸,安全气囊散发的化学味刺鼻到不断拉扯她神经末梢。
  李桑枝摸索着碰到撑在她上方的蒋复,推了推他。
  蒋复愤怒到极点笑出声来,她没有关心他情况,而是嫌他压得她难受,他以前怎么就没看出她是黑心肠,蛇蝎女。
  “哥哥,你还好吗?”车里响起担忧的声音。
  蒋复一顿,他讥讽:“干什么,没死让你很失望?”
  “你说什么啊,你吓死我了。”李桑枝胆战心惊,“太凶险了,你活着就好,我真怕你……”
  “不都把我当肉/盾了,还管我死活?”蒋复冷笑,“别以为我没注意到你拽我。”
  李桑枝的呼吸声停了停,难为情地讲:“我那是本能,人的求生欲。”
  蒋复嘲讽:“那老子怎么……”
  忽然就失声。
  他也做出了本能反应,就是现在这姿势。
  操。
  女孩拼尽全力叫喊:“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蒋复咳嗽着笑,就算叫破喉咙,也只有他听得到。
  小表妹还是个蠢货,一点没长进。
  李桑枝被困在座椅跟蒋复胸膛中间,她喊得眼冒金星:“你,你带手机没啊,我们快用手机打电话求救。”
  蒋复粗喘,肺腑牵动得有些吃力:“手机有什么用,塌方把车吞了,哪来的信号。”
  李桑枝说:“不是可以打卫星电话112吗?多试试,万一打通了呢。”
  蒋复诧异,没想到她还知道112。
  “试不了,手机被我扔了。”他自说自话,“谁自杀还带手机。”
  “可不可以烧火?”李桑枝马上想出别的方法,“打火机你有的吧,你把皮椅点着,烟就会从土块的缝隙里跑出去,这样路过的不就知道里面有人了。”
  蒋复来一句:“打火机早就让我砸了。”
  李桑枝把“去死吧你”这句压下来,她呜呜地哭:“没手机没打火机,要多久才有人发现我们在塌方里面……”
  蒋复没回复。
  喷洒在脸上的气息变得沉重混乱,像野兽暴动的嘶吼,李桑枝感觉到一股不寻常,不等她做什么,突有一只手扼住她脖子,她瞬间就濒临窒息。
  那手掌不断收紧,李桑枝溢出的气音支离破碎,她晕车,又被蒋复连同山石土块挤压在座椅里,体力没恢复,反映也不够迅速。
  就在她终于要把蒋复手指掰断时——
  啪
  蒋复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又连着扇了七八下,决堤的理智总算是退回一两分,他舔/破开流血的唇角,疯疯癫癫地笑:“说话,随便说,快点,我脑子里有声音叫我掐死你,不想被我掐死就和我说说话。”
  李桑枝把脸扭一边躲开他气息,她说起这次出差的事,说人家猪场的防疫工作,也说种猪一头几个钱,他们厂里买了多少头,怎么运回去。
  蒋复听着听着,脸狰狞起来,她平时会和费郁林说琐碎吗?
  这本来是他独有。
  有液体砸到李桑枝脸颊,肩头和脖子里,搞不清是血还是泪,或者都有。
  青年压抑地哽咽,一声接一声。
  李桑枝想起驾驶座底下那些药瓶,知道现在的蒋复精神有问题,不能受刺激,她忍了又忍,真的是忍不住:“让我说话,我说完了你就哭,到底哭什么,你烦不烦啊。”
  哽咽声堵在蒋复喉咙深处,他愣愣的,像是不认识她了。
  还是把她掐死吧。
  她死了,他就趴她身上和她一起死。
  等她男人找过来,看到的就是他们死一块的尸体。
  要不是他这车抗压,他们已经被埋了。
  “哥哥,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惨特别可怜,你有这样的今天都是我害的啊。”女孩和他讲,“你出车祸是你自己开快车才发生的,你不想活是车祸导致你的身体跟心理精神都不好,没多少是因为我哈。”
  声调轻轻柔柔,刀子却扎得又密又重。
  蒋复的手伸向她口鼻,要把她捂死。
  “有病就看病治病,要死要活的干什么呀,你对得起你自己,对得起你爸爸,对得起你朋友?”
  蒋复整个人一滞。
  李桑枝表情敷衍,语气真诚:“过去的事是改变不了的,灾祸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想办法振作起来,只要有决心有信心,别说是二十四岁,就是四十二岁都不迟。”
  蒋复心口滚热,眼前人在深渊上面,要拉他上去。
  她叫他不要放弃自己,怕他误会才这样子讲话,心里还是有他的。
  她捅进他心脏的每把刀,都裹着蜜。
  蒋复幼稚地沙哑道:“你回我身边,我马上好。”
  “成熟点行不行。”李桑枝快没耐心,如果不是蒋复发疯,她这会儿在师傅的车上睡觉呢。
  “我和费先生在一起了,你们圈内都知道的,你想我做随便的女人吗?”
  “圈内都知道?他妈的圈内还知道你跟过我!”蒋复又要失控,“他强在哪里?那个老男人哪个地方比老子强?”
  李桑枝耳朵都要聋掉:“他成熟。”
  蒋复咬牙:“就这个?”
  “他还没有风流史。”李桑枝苦笑,“可你有,你的风流史几天几夜都说不完的,哥哥。”
  周遭静下来,仿佛进入真空境地。
  蒋复喘气困难,那他妈的是他的错?谁叫她不早点来到他世界,她自己晚了。
  青年没了办法:“我年轻能干技术好,这三样不能抵掉?”
  李桑枝说:“不能的。”
  蒋复眼帘耷拉下去,过会儿就徒然神经质地质问。
  “你和费郁林一晚几次?”
  “费郁林不行,他能满足你?”
  “他吃药干?药都有抗药性,难不成你指望他以后拿道/具玩/你?”
  李桑枝莫名其妙:“我为什么要管他以后怎样。”
  蒋复所有到达临界值的崩溃暴戾都凝结:“你没想有以后?”
  李桑枝动了动有点僵的手脚,嘴上酸涩地轻轻抽咽:“就没有啊,他那样的身份,不可能娶我,等到他确定联姻对象,我就会离开他的,我不做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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