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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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欢欢通过交流会名单找到李桑枝,找去望盛养殖基地。
厂里放假了,有值班的。
冯欢欢觉得自己聪明绝顶,她坐在老厂长办公室,提出她家服装厂有意跟望盛谈合作,成山的边角料可以低价出售给他们猪场用作分娩栏垫料。
条件是要辞掉一个员工,李桑枝。
老厂长没表态。
冯欢欢学他爸他哥谈生意,手指在桌上趴啪嗒啪嗒敲着:“你不辞掉她,明年的合作就不用谈了。”
老厂长都没问学徒是怎么得罪的冯家,只说:“小丫头,听我一句醒,我那学徒是我说话都要掂量一下的孩子。”
冯欢欢终于敏锐一回:“她背后有什么?”
“天泰。”老厂长讳莫如深,“我只能说到这。”
冯欢欢的鄙夷被震惊取代,李桑枝搭上天泰哪个高层了?总不能是董事会的吧?
天泰的多了去了,又不是那位,老厂长不至于谨慎成这样,他的夸张表现,是生意场上的一种谈判计谋。
楼下运饲料的东风卡车经过,一股味道飘进窗户,冯欢欢捂住鼻子:“老厂长,那你想什么价?明人不说暗话,你说个数,在我家的生意上,我能做一些主。”
老厂长态度坚决:“人我不可能辞退。”
冯欢欢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红,这老伯看不起她是吧,哼,她叫她哥来谈。
“再见!”冯欢欢气呼呼地走了。
老厂长摇头叹息,他担心冯家小千金被人利用,好心地和她父亲通了个电话。
冯明华无心应酬,他勉强维持笑意和别人打过招呼就匆匆去休息室,关起门把女儿劈头盖脸一顿训斥,叫她在家反省,还让人没收她手机,寒假结束前都不准外出。
那李桑枝只要在费郁林身边一天,就不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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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岛被暴雨吞噬,李桑枝躺在客厅玩手机上的小游戏,开门声响起来的时候,她立刻去小花园,蹲在屋檐下用手呵护风雨里的小花朵。
老男人有点反常,进门既没叫她,也没来小花园,不知道搞什么。
李桑枝没回客厅,等他过来。
客厅有淡淡的烟草味,费郁林从外面带回来的,他双臂搭着腿部随意垂落,脑袋微垂,一副生人勿近的姿态。
就这样坐上片刻,偏了偏面庞,敛眉凝视小花园背对他的身影。
在利益浑浊的大厅没待多久,他就莫名不适,领带好像系得过紧,皮带又扣松,皮鞋也有问题,他全身上下,身体里外都不对劲,惯有的耐心竟然很快就消失殆尽,要从心头蔓延到面上。
直到有人问起他的小姑娘,他才骤然意识到令他不适的原因,她回卧室后,没给他一个电话或者短信。
那一瞬间,他的心头又麻又痒,海边浪声仿佛拍打他耳膜,一声比一声大,一声比一声激烈,晕眩感席卷而来。
当他发的短信石沉大海,打电话无人接听,他就没了留下来的念头。
离开的脚步乔家被干扰时,他差点当场丢了气度。
看来她不在他视线里了,他会想她在做什么,有没有乱跑,无不无聊,乖不乖。
既然想的烦,与人交谈时多次不舒心,索性就回来,让她在他视线里。
费郁林无声轻笑,说不清是什么意味。
他起身去小花园,没问女生怎么没回他短信,没接她电话,只是抬手去摸她被雨点打湿的耳朵。
蹲在那专心陪小花的人终于发现他,后仰头对他甜甜地笑:“哥哥回来啦。”
“你看,好大的雨哦。”她拢着脆弱的花朵,“天气预报没说有雨啊。”
费郁林把她的手拿回来:“总有不准的时候。”
李桑枝看他用帕子擦她手上雨水,嘴里含糊不清:“我想给花打伞。”
费郁林调笑:“岛上到处都有花,你照顾得过来?”
“照顾不过来,我管长在屋檐边的这朵就好啦。”李桑枝理所当然地讲,“就像全世界一大堆男人,我也只喜欢哥哥。”
费郁林喉头一滚,他停下为她擦手上雨水的动作,有些烫的目光慢慢下移,看她吐着甜蜜的唇。
目光又一寸寸向上,撞进她那双含着情的眼睛。
穿过雨幕回来的路上,费郁林想了些事,他没留意是从哪一天的哪一刻开始,自己会去考虑她脚上穿的鞋子舒不舒服,头发扎的是高是低,首饰戴的喜不喜欢,他也开始习惯问她想吃什么,不想吃什么,拿到水杯先给她,正视起了她心里的想法和感受。
他的书房有她发夹,口袋被她放过头绳,昨晚他们一个卧室,她后半夜睡他怀里,睡衣上留下了她的味道,他用卫生间需要把马桶盖掀起来,用完放回去,确保周边干净。
她小心翼翼又声势浩大地闯入他的世界,住进他的世界,和他的世界融为一体。
费郁林将她的手擦干:“让哥哥亲一会?”
李桑枝心尖一颤,老男人被哪个瞬间或者某个念头击中,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喜欢上她了?
会吗?可能吗?
会,可能。
她多的是值得喜欢的地方。
李桑枝没回答,她扯着费郁林的衬衣要把他拉下来,他挑挑眉,让她如愿。
他低头弯腰,比较轻地咬了一下她害羞撅起来的嘴唇,在她羞恼得要捂尖跑走前,单手圈住她细软腰肢,深深吻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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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在岛上待了两天,腊月二十七回国,下午跟费郁林去看望他奶奶。
那是个头发花白但不稀疏,双眼有神,十分雍容华贵的老人。
费郁林抱着奶奶,眼睛看她,把她看得脸红,眼神躲闪,受不了地悄悄瞪过去。
“奶奶,小朋友紧张。”费郁林低笑。
“不要紧张。”老夫人拍拍孙子,转身看他带来的人,满脸的慈祥,“好孩子,到奶奶这来。”
李桑枝过去,乖巧喊:“奶奶好。”
“诶。”老夫人拉着她手,“可让奶奶把你盼到了,奶奶看一看你。”
“嗯,好,好,好好好。”老夫人对她上看下看,不知多满意。
李桑枝安静地垂着眼。
老夫人感叹:“难怪我家郁林宝贝,是个招人疼的。”
费郁林揉着额角看奶奶一眼。
“怎么了,难为情?”老夫人亲切地对小姑娘说,“桑枝,你瞧瞧我小孙,耳根都红了。”
李桑枝用余光一瞥,哎哟,还真红了呢。
老夫人要孙子去忙,让小姑娘一个人留下说说话。
费郁林眉头一皱,他欲要拒绝,李桑枝抢先答应,他看了看她,确定她没不情愿才走。
李桑枝陪老人/大半个小时,家里情况都照实说,反正只是走个过场,老人想必早就把她和她家调查的一清二楚,连她祖宗坟在哪都知道。
老人精力有限,这点时间就乏了,她安排佣人领李桑枝到宅子里逛逛。
小辈走后,老夫人坐在梳妆台。
佣人站在后面为她取下发髻,梳了梳一头白发:“老夫人中意李小姐。”
老人不冷不热道:“不中意能怎么办,孙儿选的。”
佣人立刻噤声。
老夫人透过镜面瞧了眼桌上那些礼品,全是孙儿买的。
穷人家孩子,买不起高档礼物,廉价的手工也不能做?到底是不用心。
那让她小孙感觉的姑娘,是一只披着小白兔皮的狐狸,既能让他半夜去见她,也能叫小孙把她带进圈内人视野。
更不要说接近她小孙之前的经历。
乔丫头虽说难免有大小姐的脾气,却是个好看透,好掌控的。
那姑娘,她小孙不一定能控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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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枝出了院子,捡起一片落叶边走边撕,费郁林的奶奶不喜欢她。
没事儿,问题不大哈,她又不图哪天嫁到费家,做人家孙媳。
澜庭府大,这老宅更大,景区园林似的,佣人不多都压不住阴气。
李桑枝没逛几个庭院就去凉亭,趴在栏杆上看鱼。
手机来了条短信。
王振涛:[阿枝,你后天是一个人回来吧。]
李桑枝没回。
王振涛:[我能去车站接你吗?我叫个汽车去。]
李桑枝:[好呀。]
马上就过年了,家里年货还没着落,等她回去买,她把手伸到衣领里,勾出项链摸了摸。
这是费郁林亲手给她戴的,在来他家的路上戴的。
捧花形状。
费郁林该不会以为她想要新娘子手里的捧花,没要到,补她的吧?
老男人心思就是多。
李桑枝把项链放回原来位置,继续看鱼惬意地游来游去。
只限于鱼池的惬意。
没意思,真的没意思。她东张西望。
佣人询问:“李小姐找什么?”
“蚂蚁啊。”李桑枝嘟囔,“我想看蚂蚁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