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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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辆车一前一后出发去费家。
  蒋复瘫在后座转手机:“爸,现在去合适吗,人家爹病重,他们哪顾得了我们。”
  “说的就跟他们爹不病重。”蒋爹搓核桃,“他们就顾得了我们一样。”
  蒋复挺心高气傲,没法巴结奉承看谁脸色,腰比钢管硬,他很不情愿跑这趟,尤其还带着他女人。
  让她看到他被他爸押着给人道歉,在费郁林面前低一头,多他妈窒息。
  蒋复后悔在他爸的威胁下带上李桑枝,现在只想来个陨石,他烦道:“那还去个屁。”
  “必须去!”
  蒋爹胖了一圈,老粗的金链子嵌在脖子皮肉里,啤酒肚更鼓了,他有闹心的事,算是他贵人的老友冯明华一直和他说千万不要为了绕开关税走在违法边缘,同行们的那些门路现在没查,不代表以后不会查,那是头上悬把刀,睡觉都不踏实。
  最近他才知道,冯明华头上早就悬着刀了。
  冯明华瞒着他偷偷加入了越来越壮大的野路子队伍,给人送拉菲,整箱整箱的送。
  蒋爹揭穿老友被嘲“老实人”“落伍”,他气归气,却还是坚持通过合法合规的操作发财,不走歪门邪道。
  这事蒋爹没告诉儿子,两家小辈玩得好。
  冯明华原本还答应他女儿欢欢将来嫁进蒋家。
  蒋爹收收思绪去开车里储物柜,金闪闪的劳力士磕到身前桌板上面:“就得这时候去,赶早不赶晚。”
  蒋复搞不清他爸的想法,他瞥到不知道哪天掉在脚垫上的港币现金,随便踢开:“老蒋,你打的什么主意?”
  “还打主意,你爸没那智商。”蒋爹端着紫砂杯嘬口茶,“安稳点,别想了,到那儿该弯腰弯腰,嘴皮子利索些,你表现好讨费老满意,你爸我就趁机说‘您老要是不嫌弃,就让我儿子给您使唤’,这话说了又不闪舌头,万一成了那不得。”
  蒋复更窒息了:“人家不缺儿子,有三儿。”
  “呸。”蒋爹把嘬进嘴的茶叶吐到紫砂杯子里,“这你别管。”
  蒋复想跳车,今儿他这脸是非丢不可吗,真不能下陨石?他坐起来,拎走他爸的那壶茶水,拿开盖子对着壶嘴喝光,存心表达不满。
  他爸没训他,光顾着看手表,蛮急的。
  蒋复都听见他爸敲算盘声了,他又开始猜测:“你硬要赶这时候拉着我去赔礼,是不是算着费老头撑不过去,费家动荡,你好第一时间判断出局势变化?爸,你把手上所有资金都拿去买‘天泰地产’的股票了?”
  “叫你别想了你还想,越想越离谱,还股票,你爸看都看不会,更不要说炒。”蒋爹的声音被喇叭声遮盖。
  堵车了,保镖兼司机在狂按喇叭,蒋爹凑上前拿手削他头:“说他妈多少遍了!低调低调低调!”
  蒋爹吼的嗓子疼,才发达多久就飘,小辈一个比一个狂,他翘二郎腿:“儿啊,这么说吧,除了费郁林出事,费家谁死都不会动荡。”
  蒋复扯扯唇:“有你这么吹的吗。”
  “别不信,费郁林虽然是老幺,但他哥哥姐姐都听他的,他是主心骨。”蒋爹接了个电话,叫保镖把挂在车前缠一起的开关铜钱绳子分开,然后对儿子说,“先回去。”
  蒋复按捺住狂喜:“爸,什么情况,都半路了还调头?”
  蒋爹大力抓头皮,吹掉指甲里的皮屑:“断气了。”
  **
  费老头的葬礼由最小的儿子主事,京市有头有脸的都去了。
  蒋家父子也有现身,他们没能和费郁林说上话。
  这两年蒋爹听好些精英人才说房地产业将来是香饽饽,他也想搞两下。
  费家是房地产业的龙头老大,蒋爹就算不交好,也不能得罪。
  朋友可以少,敌人不能多。
  蒋爹见到老友冯明华父子了,不想在这时碰面,他叫上儿子往车那边走:“另找时候吧。”
  蒋复懒散地双手插兜:“老头人都死了,我还要赔不是?”
  “怎么都是给费家添了麻烦,我们跟费郁林表个态,意思到了就行。”蒋爹走得快,“会有机会的,再等等。”
  机会在月底。
  蒋复被他爹指派去一场在邮轮上举办的慈善活动,要办两天。
  那是圈内权贵名流的主场,费家老三老四都会出席,姐弟俩为的是参与竞拍的地块。
  蒋复不打算带哪个女伴,他叫李桑枝老实等他回来,她问他去哪里。
  和不想主人出门的小宠物没两样。
  蒋复就说要去献爱心回馈社会,还说一般人进都进不去。
  “在邮轮上啊。”李桑枝呢喃,“那可以看到大海呢,我还从来没见过海。”
  蒋复嘲笑女孩的向往,把她嘲得要哭,带她这个小土妞去见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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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桑枝一路都好乖,上了邮轮明显局促许多。
  蒋复发现她总想靠近些,想贴贴,觉得自己对她来说,就是盲人手里的拐杖,溺水者的浮木。
  这让蒋复很爽快,像他这样又帅又有钱的,他要是女的也心动。这些天小表妹娇娇软软,她经期结束了,他没来硬的,陪她玩情侣把戏,从触碰手指开始,一垒二垒三垒的往上打。
  那是一条从没走过的路,他暂时是新鲜的,有趣的。
  盛大的慈善拍卖活动还没正式开始,暂时是社交时间,蒋复带李桑枝在邮轮上下逛了逛,把她交给阿青看着,他去完成他爹交给他的任务。
  就在蒋复和几个老总谈得融洽时,阿青匆匆过来,在他耳边说,人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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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观景台的空气要比在偌大的宴会厅清新太多。
  费郁林上来吹吹海风。
  枯燥单调的社交谈不上厌倦,只是有些疲乏,他便短暂的抽离一下。
  有几个过来透透气的,看到他在这里,谨慎地打过招呼就离开了,没多停留。
  费郁林单手插在西裤口袋,另一只手上拎着酒杯,偶尔抿上一口。
  没多久,一声轻响打破了这份清净。
  他气场强大,什么都没问,闯入者就告知他所有。
  原来是一只迷路的小兔。
  费郁林没漠视,他道:“李小姐。”
  李桑枝小小地吸气:“费先生您还记得我呀?”
  费郁林淡笑:“记性好。”
  男人一身距离感深重的正装,面部轮廓被夜色拢得迷人,脾性看起来十分稳定,待人处事讲究分寸游刃有余,举手投足间流露高门大户的松弛,他在不让女性难堪的情况下,很自然地用这三个字,阻止不必要的误会发生。
  “那我不打扰您了,费先生再见。”
  李桑枝轻点一下头就走,她快要穿过出口时,脖子上的红丝带突然松开,飘向她身后。
  她急急慌慌去追。
  鞋穿不会,踉踉跄跄的,像一只学走路的雏鸟。
  指尖好不容易碰到丝带,却没来得及抓住,叫它跑了。
  还导致它转变方向,跑去护栏另一边。
  就在海风借花献佛要把丝带送给大海时,一只大手将它拦截在护栏边。
  李桑枝停下来不住喘气,踌躇不敢上前。
  费郁林温和道:“拿去吧。”
  李桑枝涂着一层唇彩的嘴唇小心地弯了弯,露出一个青涩又秀美的笑:“谢谢费先生。”
  触感滑软的丝带在费郁林指间擦过,回到它的主人手中。
  小兔*轻喘,锁骨抹了鎏金粉亮亮的,她试着把丝带戴回去,笨拙地拿在脖子前面弄了弄,背过去点身子。
  绸缎的黑色礼服紧紧掐着腰肢,裙摆有金线刺绣,略微开衩,裙角在风里飘动,两条光洁的腿隐隐若现。
  脚上是双缀了一圈水晶的细高跟鞋,站着都微微地晃。
  她扣丝带的过程中,手包从小臂滑上去,银色的,镶满了浮夸的钻石。
  一身堆积起来的当下流行品牌服饰,没一件适合她的。
  尽是给她选衣服的人喜好。
  丝带的扣子难扣,几次都没扣上,她有点急躁,就把披散的细卷长发撩到一边肩头。
  小礼服是露背设计,长发一撩开,藏在发丝下的一片背肉就暴露在月色下。
  很白,泛着莹润的光,没一点疤印之类的瑕疵。
  身体曲线清晰到纤细,却有肉感。
  还是个小女生,没长开。
  忽然想起还有人在场,她慌忙把头发拨回去,遮挡那片肌肤,瑟缩的肩透着害羞。
  费郁林若有似无地轻笑一声,摇摇头,抿了口酒杯里的酒。
  第10章
  李桑枝扣好脖子上的丝带,她心有余悸地舒口气:“丝带是蒋先生给我戴的,好贵,多亏了费先生,不然让它吹跑了,我都不知道怎么赔。”
  费郁林两指捏着酒杯细脚,轻晃杯子里的一点酒液:“还是蒋立信儿子?”
  “我不知道他爸爸的名字,他没告诉过我,他只说家里是开服装厂的,他就是那天送我去见您的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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