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况且那费郁林不会管闲事。
  蒋复懒得去和费郁林寒暄做表面功夫,他爹说死他都不干。
  今儿这场合,他要是走那过场会很没面子,小表妹看着呢。
  蒋复想到刚才问小表妹问题,好让她对着费郁林的时候能放松,他就一言难尽,不过是要睡一睡她,怎么还操起心来了。
  阿青返回来汇报:“少爷,李小姐走路一直在抖。”
  “别什么都报给我听。”蒋复一脸的无情。
  “好的。”阿青关车门。
  “就开着吧。”蒋复忽然阻止,他点根香烟抽,“那笨女人不会开车门,回来了还要给她开,麻烦死。”
  **
  树下停着的是宾利去年才上市的一款型号,低调内敛的深黑车身,静静被穿过树叶枝杈洒下来的晨晖铺盖。
  车牌不是显眼的连号,普普通通,车后排空间比敞篷车要大,没冰箱酒柜这些。
  空气里除了座椅皮革温润的气味,就只有淡淡的茶香。
  车里的男人西装革履,头发一丝不乱地梳到脑后,完整露出来的脸上没有一点多余的肉,轮廓十分的清晰。
  眉骨高高的,眼窝深,挺俊的鼻梁上凝着淡淡日光,顶级骨相。
  男人只闭目坐着,犹如一座在风霜雪雨中屹立,不可撼动的青山。
  当他微偏头,掀开薄薄的眼皮看来时,双眼漆黑无波,那里面是一片遥不可及的深海。
  ——山坚毅伟岸,引人攀爬想要依靠,海神秘无垠,引人坠入探索想去征服。
  山和海都具有一种令人敬畏,同时又心向往之的力量。
  这个商人很有魅力。
  根本不需要任何外在东西来修饰。
  站在车门边的李桑枝看呆,男人和她对视,她慌忙躲开视线,脸颊有些红,少女小鹿乱撞怀春记事。
  不像那些藏着掖着会些伎俩的,她心里所想都在脸上,坦诚,自然流露,浅显质朴到让人不好和她计较,也不会反感,觉得她肤浅花痴。
  男人儒雅绅士,矜贵又随和:“到车上来。”
  “好,好的。”李桑枝上了车,手脚无处安放。
  车门被秘书带上的声响不大,还是把她惊得一抖。
  她这边的车窗没全部升起来,体贴地留了一小部分,空间不会封闭压抑。
  男人递过来一张名片:“我姓费。”
  李桑枝笨拙地伸出双手接过来,名片是哑光的黑色棉纸,像古龙金庸那类的老书封面材料。
  拿在手上倾斜的时候,会看见若隐若现的流光暗纹。
  名片正面是天泰地产,董事长,费郁林。
  集团标志是云海。
  背面是集团地址和号码。
  不会是私人的。
  李桑枝捏着名片左下角的烫金家族徽章,小声说:“费先生好。”
  她红润的嘴唇小幅度地呼气,犹如在课堂发言的学生,努力让自己把话说好:“我没名片,我姓李,李桑枝,桑树枝的桑枝。”
  商人没有阶层区分看轻她的出身,客气地称呼她“李小姐”。
  “嗯……”
  李桑枝细细地回应,她紧张地垂着头抓弄刘海,露出了手内侧和额角的擦伤,一只脚看起来不是很舒服地动了几下,试图稍微让脚舒服点,在那过程中,难闻的药水味从她裤腿里钻出来跑进车里。
  “我不知道李小姐身体不便,抱歉这个时间约你见面,我父亲希望我今天给他答复。”费郁林磁性的嗓音充满歉意,“我太多事,只能在去机场的路上和你谈。”
  李桑枝忙不迭地摇头:“没关系的没关系的,您说您的就好。”
  费郁林却是开口:“不着急,等一会。”
  小姑娘双眼清澈潋滟水光十足,一张秀气漂亮的小脸上写着疑惑。
  费郁林无奈地笑了笑:“你在发颤,我等你平复好。”
  第5章
  蒋复一根香烟抽完,小表妹还是没从费家的车里下来,他叫阿青去看看。
  阿青说他不敢。
  蒋复鄙视同过窗的手下:“费家那车是会变身成蟒蛇把你一口吞了?”
  阿青眼观鼻鼻观心:“蟒蛇跟费家相比,是个小可爱。”
  蒋复:“……”
  指望不了手下人了,关键时候还得他这个主子上。
  蒋复去那边,费郁林的秘书客气地和他打招呼。
  这精明能干巨难被撬走的秘书甭管内心是哪种想法,面上是过得去的。
  什么人养什么狗,都会装。
  蒋复朝那辆宾利抬抬下巴,问是怎么还没完。
  吴秘书回了个不清楚:“蒋少,你很急吗?”
  “倒也不是很急。”蒋复莫名其妙地吐出一句,“只是孤男寡女的。”
  吴秘书有些惊到,情绪管理挺崩地看他一眼,像是听见了什么鬼话。
  蒋复后知后觉,面部不自在地黑了黑,确实是鬼话。
  就费郁林今早这抽出时间约见的做法,如果是别的男的,蒋复会怀疑是通过相片对小表妹一见钟情,拿“孝心”满足私欲。
  但费郁林不会。
  他有个娃娃亲,两家世交长辈订的。
  当然,圈内别说那种口头约定的婚事,就是正式婚约在身的,也照样玩。
  只是费郁林他不行。
  这事儿还是蒋复发小睡费郁林的娃娃亲,听那女人爆的料。
  还因为发小喝多乱说,导致在圈子里传开。
  那段期间费家没一点动静,做实了费郁林勃/起障碍。
  蒋复现在想起来还是暗爽,别的不说,就凭每个跟过他的女人都能不靠演到达高/潮,他就碾压了。
  宾利静静被树影笼罩,蒋复盯过去,搞不懂究竟问哪些才问到现在。
  **
  车里,李桑枝看起来放松了点。
  费郁林讲明他父亲和她表姐的关系,之后就是问话。
  和蒋复问的不一样。
  李桑枝像是乖学生在别的人鼓动下背好答案作弊,却发现考的是另外的题,她懵懵的。
  然后被考官看穿,脸颊飞上一抹红,心虚到极点。
  费郁林没在意,他包容地重复一遍:“李小姐,你表姐有没有和你提过u盘的事?”
  李桑枝一脸茫然:“u盘是什么东西呀?”
  车里一下好静,静得古怪。
  男人深色领带系得平整,西装外套里的衬衫扣子扣到顶卡着喉结,尽管他目前都平易近人,不强势,没有高高在上到把底层人当脚底泥灰看,目光里也不带冷冷审视的意味。
  可被他一双漆黑深沉的眼注视着,依旧会感受到无处可避的压迫和侵略性。
  李桑枝惶恐又羞耻:“对不起,我家在大山很里面,这是我第一次走出大山,我没见过也没听过那个东西。”
  “生长环境资源匮乏不是你的错。”费郁林安慰,他讲风度有涵养,是个温柔的成熟男性。
  李桑枝强忍泪水,她睫毛湿湿的,大眼楚楚可怜:“费先生可不可以教我u盘是做什么的。”
  “u盘比你们烧饭点火的火柴盒小,便于携带,是一款传输数据的电子设备,也可以用来存储。”费郁林说。
  “好神奇。”李桑枝不可思议地捂嘴惊叹,她左眼卧蚕下面有颗小痣,破碎忧郁总伤感,好像有太多故事想和人说。
  “天泰地产”集团董事长不会是听故事的闲人,他回到正题:“从监控画面显示,谭女士有把u盘插/入过我父亲书房的电脑,顺走了一些数据资料。”
  “她居住的那套房子是我父亲给她的,已经被收回来了。”
  李桑枝轻轻地瞥一眼男人交叠在腹部的手,很修长,指甲剪得短而平整,那双手看起来有力,是温暖的。
  她没不知分寸地嘟囔“怎么给出去了还收回”,而是认真地问:“你们进房子里找过了吗?”
  “嗯。”费郁林抬手揉眉心,暗纹精美的蓝宝石袖扣折射出的冷光,犹如一把裹着家庭背景的利刃刺进了李桑枝的眼瞳。
  她听他讲,“没有找到u盘。”
  “那不在房子里的话,会在哪儿呢,是不是随身带着的……”李桑枝忧心地喃喃,指甲在触感细腻的名片上划过,“费先生,我表姐为什么要拿走您家里的东西呀?”
  费郁林轻描淡写:“一个保障吧。”
  李桑枝睁大了眼睛:*“费先生是说我表姐会拿东西要挟您?”她有些急地朝他前倾身子,“不可能的,我表姐不是那种人。”
  他们拉近了距离。
  女孩裙子不合身,穿着空荡荡的,衬得她好瘦小。
  大概是她皮肤嫩还敏感,锁骨被布料有点硬的领口镂空花纹磨出轻微的红。
  费董事长不会盯着任何一个女性的锁骨看让她感到冒犯,他十分有礼貌地敛着目光,低眸抚弄袖口:“我倒希望谭女士是那种人。”
  李桑枝怔住了:“为什么?”
  费郁林风度翩翩地一笑:“只要东西回到费家,条件随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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