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叫张堃,今天主要是想找你了解一下一个案子的情况,时间有点晚,别介意。”
季时韫点了点头,虽然对于刑警为什么找他这件事他并不清楚,但他却有种直觉——或许与徐雀澜有关。张堃也没有废话,他婉拒了沈擎倒进自己杯中的啤酒,抬头道:“我看你这几天好像一直在跟踪徐雀澜,先提醒你一下这是犯法的。不过我也不是追究这件事,你对徐雀澜应该很了解,那你知道十六年前她父亲徐志坚被害的案子吗?”
沈擎反而松了口气,因为幸亏他听到张堃说的不是徐雀澜身边的人遇害所以她现在有犯罪嫌疑。否则徐雀澜要是真杀了人,季时韫说不定疯狂到为她顶罪,因为他肯定会说不能让孩子失去妈妈。
季时韫听到这个名字,眉头一皱。
“雀澜以前说过这件事,不过她只说受当时技术条件的限制,这么多年都没抓到凶手,”季时韫声音一顿,“警官,怎么了?是最近有什么新线索了吗?”
张堃巧妙地避开了他的话题,继续问道:“哦,看来她没怎么和你提起过这件事。没有,只是这桩案子一直是我们公安局老刑警心中的一个疙瘩,这么多年我们也一直没放弃。听说今年她搬来了肃州市生活,所以过来看望一下,顺便了解了解情况。”
张堃的话滴水不漏,季时韫是人精,当然能感觉到他话语中有意的隐瞒。不过对方是刑警,对他一个和案件无关的外人隐瞒什么也是合理的。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季时韫和沈擎目送张堃离开。
季时韫上了车,但迟迟没有发动车子。沈擎急着回家睡觉,手臂动了一下:“想什么呢?”
他沉默不言,眯起眼睛看向前方的路灯。
十六年前,徐雀澜九岁。
她会杀人吗?
毕竟是多年的好友加合作伙伴,沈擎从他的沉默中猜到了什么,蓦然抬高声音:“你该不会是怀疑徐雀澜杀了她爸吧?我操,你清醒点行吗,十六年前她才几岁啊。”
“你被徐雀澜的前男友们气的神志不清了。”沈擎面无表情地下结论。
季时韫没有否认,他发动车子。
“我只是先假设有这种可能,”季时韫淡淡道,“真有这种事,你能让孩子妈去坐牢吗?”
第4章 恨死她了
徐雀澜早上要送女儿去幼儿园,然后在家准备下午要出摊的食材。
偶尔她会在小学门口卖一卖早点,视情况而定。粒粒今天没太睡醒,但作为一个乖孩子,她从来不用撒娇耍赖的方式来求妈妈不送她去上幼儿园,因为幼儿园好玩的东西很多。徐雀澜打开门,手里的钥匙刚拔出来,楼梯上的人便提着垃圾袋走了下来。
她抬头看见走下来的人,目光中有一分惊讶,但没开口说话,而是握着女儿的手继续向下走。
季时韫提着垃圾袋,在她转身的一刻冷笑一声。
他现在住在她的楼上,这个小区是十多年前的老小区,物业基本等于不存在,更别提那个一推就倒六旬门卫。她们娘俩住在这种小区,他实在不放心。不过他认为这和徐雀澜没关系,他只是心疼自己的闺女而已。
楼下的徐雀澜将电动车钥匙插进去,屏幕上显示只剩半格电。前天下午她骑回家时就已经没电了,事情一多又忘记充电。幼儿园离这里不远,不到两公里,但粒粒早上不喜欢走太多路。徐雀澜正准备用手机打车,刚刚牵起女儿的手,一辆黑色的卡宴转过弯开到身边,在她们两人身侧停下来。
车窗降下,里面驾驶室里是季时韫那张没有表情的脸。
“上车,顺路。”
徐雀澜没有计较为什么她还没说她要去哪儿,季时韫就说顺路的事情。换做平时她会拒绝,但粒粒快迟到了。她道了一声谢,打开车门,先将粒粒抱进去自己才上车。季时韫扫了一眼后视镜,将车开出小区,忍不住,很难忍住——用余光瞥孩子妈妈的脸。
徐雀澜的年龄改过,上户口的时候报大了一岁,其实正儿八经算起来她今年才二十四。季时韫觉得她那张绝情的脸和四年前没有任何区别,尤其是她那双琥珀色的——淡漠的眼睛。她好像只有在看女儿时才温柔满满,看任何男人则都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很明显,即使她表现得其实不明显。
但季时韫恨来恨去,发现自己恨的其实是他不能成为被她特殊对待的男人。
徐雀澜没发现对方注视自己的目光,她在想要不要给粒粒换一个新的书包。粒粒说最近幼儿园的女孩流行一个番薯形状的小书包,大多数孩子都买了。她不会思考攀比不攀比之类的东西,她只知道要尽自己一切能力给女儿最好的以及她想要的。
季时韫收回目光,他在看,或者说在痴心妄想,徐雀澜是否还戴着那条他送给她的项链。
但不能问出口,就像他很想质问她为什么分手后无缝衔接两个男友,但也只能忍下来一样。
车很快开到粒粒的幼儿园门口。
季时韫下车打开车门,用和徐雀澜同样温柔地目光注视着女儿。粒粒转过头,礼貌地挥手:“妈妈再见,叔叔再见。”
真懂事啊,不愧是他的闺女。
“回去的路我自己走就可以,因为还要绕路买菜,”徐雀澜看他一眼,“谢谢你送我。”
季时韫看她一眼,似乎冷哼了一声:“我没说要送你回去。”
言下之意,是她想多了。
徐雀澜没在意,季时韫以前就是这种一不开心就开始阴阳怪气摆冷脸的人。他们从初中开始一直谈恋爱到大学快毕业,对彼此的性格简直清楚的不能再清楚。虽然在新的城市和季时韫重逢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但她心里还算平静。难听的话早在四年前就说过了,现在再计较这些也没必要,顶多有点尴尬。
“那我先走了,你开车注意安全。”
徐雀澜回答得体,背着自己的小包向正在搞大促销的超市走去。
季时韫上车,等她走过红绿灯才开车跟上去。徐雀澜的目的地是一家离幼儿园一公里左右的超市,经常搞打折促销活动。
他在手机上搜了一圈女童童装消磨时间,在看到徐雀澜推着购物车出来有些吃力地从车上提下塑料袋时将车开近,停在了她前方两米处。
徐雀澜差点被突然窜出来的车吓到,定睛一看才看清车牌有些眼熟。季时韫再度从车窗内探出头,语气冷冷:“上车吧,顺路回去。”
……
徐雀澜准备打车的手停住,叹一口气,打开了车门。
她买的都是蔬菜水果和一些生活用品,精打细算习惯了,一到促销打折的时候就囤货。季时韫开着车,依旧从后视镜里看她的脸。他不明白为什么徐雀澜会对他这四年到底做了什么毫无兴趣,就算是前任重逢,为了避免尴尬,也会像十年不见的老同学偶遇后假装熟稔地互问对方在做什么才对。
那样他就可以毫不客气地说,现在他身家多少,可以把她和粒粒养得非常好。
所有的自由都需要付出代价,但是和他在一起不需要。
归根结底,徐雀澜就是个绝情的女人罢了。
徐雀澜当然不知道前方驾驶室里的人如何愁肠百转,她今天买的蘑菇不知道够不够,前两天买的蘑菇不到九点钟就全都卖完了。但是即使生意再多,她也不能做到太晚。粒粒要睡觉,不能熬夜。她想到这里便抬头,顺势看向前方,正好与后视镜中的人目光相撞。
车停下来,前方是红灯。
季时韫打开了车窗。
徐雀澜视线转移。季时韫看起来也没怎么变,他长相原本就周正俊朗,四年前还稍稍带着学生的稚气,现在看起来则更加成熟。见徐雀澜看自己,他漫不经心地抬眼,对着吹进来的风点了一支烟:“孩子谁的?”
一出口的话就是惊雷。
徐雀澜皱起眉头,声音停顿一秒:“这好像和你没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季时韫差点被她气笑。
“四岁半,算时间,你怀上粒粒的时候我们还好着。”
分手前的几个月天天做,做得床快塌了。吵得越凶做得越狠,两个人都像怀着着把对方弄死的念头做爱。
绿灯亮起,季时韫将车开过路口:“或者说那会儿我们刚分手。行,你要是说粒粒是和林之序怀上的,也无所谓。徐雀澜,你对待感情的态度真让人害怕。”
他的声音很淡,方向盘上的手却在收紧。
徐雀澜没在意他的指责,因为不重要。
季时韫没有被她无所谓的态度激怒,四年前他就知道徐雀澜是一个心狠起来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哪怕他想问问她怀粒粒的时候辛不辛苦,这么多年带着孩子过得怎么样,徐雀澜都会给他一个模棱两可不知所云的回答。
他恨她恨得快疯了。
这么多年。
他恨她不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