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许某在调查过程中积极配合,向警方提供了关键线索,对案件侦破工作起到了重要协助作用,警方对此表示感谢。
  目前案件仍在进一步侦办中,警方将依法依规开展工作,任何未经证实的信息传播均可能干扰办案秩序,造成不必要的社会恐慌。
  请广大网友切勿造谣、传谣。
  许天星坐在电脑前,屏幕上的字一行行映入眼底。
  医院官方公众号那则声明已经刷了十几遍,他却依旧盯着那句,“本院对许医生的人品与职业操守,始终高度认可。”
  那短短几个字,像是在风暴之后,终于伸来的一只手,拽住了他被水湮没的意识。
  他盯着那句话看了很久,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眨眼,像是生怕一闭眼,就会被抽走这来之不易的信任。
  这时,门被轻轻推开。宋平安走进来,手里还冒着热气的咖啡被轻放在桌角。
  “网上说你清白了,医院也表态了。”他看着许天星的侧脸,语气缓下来,“你啊,这回能信了吧?”
  许天星没回头,只轻轻“嗯”了一声,手却悄然握紧鼠标,指节绷白,像是终于抓住了什么,又怕下一秒会松脱。
  片刻,他低声说了一句,像是说给宋平安,也像是说给自己:“……这不是结束。”
  “但总得有个开始。”
  窗外天光微亮,东华医院的大楼安静如常,而许天星的战役,终于,在这一刻,拉开了真正的帷幕。
  医院终于恢复了往日的秩序,舆论沉了下去,像退潮后的海滩,表面平静,暗流涌动。
  微博上不再是“杀人医生”这类撕咬式标签,取而代之的是几则冷静理性的通报:《警方感谢许医生协助调查》,《医院已恢复正常接诊秩序》,措辞克制,语气诚恳,仿佛这一切不过是一场被误解的风波。
  可越是这样,许天星心里的那根弦反而越绷越紧,紧到像是下一秒,就会从体内崩断,他变得比以往更加寡言,甚至连平时就不多话的值班护士都察觉出了异样。
  “许医生最近……更像冰雕了。”护士长在办公室一边翻着表格,一边低声嘀咕。
  宋平安凑过来听见,笑着帮腔:“人家一向清冷禁欲,这才是本色出演。”话是笑着说的,眼神却落在走廊那头许天星的背影上,眉间不自觉蹙起,许天星这不是“冷”,而是钝痛后的麻木。
  那段时间,有几个凌晨的夜班结束后,天还没亮,急诊室走廊的灯光昏黄黯淡,护士交接班的声音零零碎碎,像是被水泡过的纸屑,飘在空中没有重量。
  而许天星没走,他会在停车场的台阶上坐很久,白大褂脱了,搭在身边,手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烟,烟雾缭绕着他,像笼着一具缓慢冷却的躯体。
  他的眉眼疲倦,神情却空无一物,像是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藏着一个巨大的空洞。
  手机就在衣兜里,有时响,他自己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或许,是一句解释,又或许,是他再也不敢听的那个答案。
  宋平安找了他好几次,有一回找到人时,许天星正坐后门的台阶上,脚边是一地的烟蒂,只一身黑色短袖,手肘撑在膝盖上,眉眼藏在雾气里,看不清情绪。
  宋平安靠着柱子站了一会儿,语气故作轻松:“你那小情人呢?这几天人影都没了,不会谈个恋爱谈成失联了吧?”
  这句话一落地,许天星的动作顿了。
  他的手指正捏着最后一根烟,点火的动作停在半空,烟火“啪”地一声弹开,却没点燃。他只是那样怔怔地盯着火苗灭掉,像被什么抽走了力气。
  他沉默很久,低声道:“……有事吧。”
  从那天之后,顾云来像突然从许天星的生活中“消音”了。
  最初只是回复消息的间隔越来越久,语气也逐渐变得简短克制。
  “在开会。”
  “晚点回。”
  “明天还有一场。”
  简单、礼貌,体贴得像客人。
  许天星开始习惯每天独自醒来,餐桌只放一套餐具,冰箱里偶尔有顾云来备好的水果,但他大多没胃口。
  宋平安又提了一次:“你那小情人这阵子是不是在忙什么项目啊?我看财经频道又在播什么顾氏投资局,他是不是回去接班了?”
  许天星看着屏幕没说话,他知道顾云来确实很忙,似乎是在筹备一个涉及海外并购的项目,甚至连林星澈都变得异常谨慎,几乎不再和他在医院外碰面。
  他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是某种本能开始发热,像要灼穿皮肤。
  第94章
  这阵子, 顾云来确实异常的忙。
  公司项目临近关键阶段,前期伏笔已收网,现在要逐一核查各方供应链、财报线、协议漏洞, 确保不会被敌方反咬。
  每天一睁眼就是会议日程,文档、数据、谈判轮番上阵, 一天下来,连喘口气都得靠电梯里那几分钟短暂封闭的时间。
  有时还要临时飞外地, 会面合作方、敲定谈判条件, 甚至亲自盯场。表面上看,是一个ceo的职责所在, 可真正让他无法松懈的,是背后的那条更深的暗线:反击计划, 正在启动。
  他不是没有发消息给许天星,只是更多时候, 那些“晚点到家”“你早点睡”“抱歉今天又错过了”像是定时发送的通稿,落在聊天框里, 冷冰冰的,没有温度。
  许天星不是没看到, 只是也没回,他把手机调成静音,丢在床头, 翻身背对那一串早已习惯的“忙”。
  有几次顾云来是半夜三点多才回家,屋里黑着灯, 客厅冷清, 连空气都是安静的。他轻手轻脚地进门,钥匙插进锁孔都压得极轻,连门都不敢关出声响。
  他怕吵醒许天星, 只是脱了外套,洗完澡,站在门廊下,他望着那扇隔着一道墙的卧室门,眼底浮现出一丝近乎本能的不甘与迟疑。可他终究没动。
  他以为许天星睡了,没看到那盏一直未熄的床头灯,没看到那张安静得近乎冷漠的脸侧。
  两周里,他们几乎没有一起吃过一顿饭。
  顾云来其实清楚,自己这阵子有些不对劲。
  不是真的忙到分身乏术。但每当会议结束,他总会下意识留在办公室,把还算得过去的借口翻来覆去地用。
  “这份合同要再审一下。”
  “明天的发言稿还没过一遍。”
  “有几个方案,想再盯一盯。”
  他说完这句话时,眼睛没离开电脑屏幕,可那一瞬间,他自己都感觉到了,指尖有那么一瞬,是空的。
  晚上十点,办公室只剩他和贺临。
  贺临窝在对面的椅子里,手里拿着厚厚一叠项目资料,翻了几页,忽然抬头,语气吊儿郎当地调侃:“你真有那么多事吗?非得每天在这儿加班?不回去陪陪许医生?”
  顾云来没说话,只盯着屏幕,眼神没动。
  贺临半倚着扶手,语气没变,带着点意味不明的轻松:“还是说……你根本不敢回去?”
  键盘声停了,顾云来抬头看他,眼神沉得像夜海。
  两人对视几秒。
  他低声笑了笑,嗓音微哑,像是许久未休的疲惫与心底那点掩不住的锋利交织在一起:“你管得真多。
  “我是不管。”
  贺临耸耸肩,顺手把一叠资料甩到沙发上,纸张翻飞了一下,像是漫不经心地开了个不算轻的话题,“就是看你最近状态有点不太对劲……”他顿了顿,语气缓下来:“好像是在躲什么?”
  顾云来没立刻接话,只是慢慢支起胳膊,手肘抵在桌面,五指交叉,指节绷得发白。他的唇角带出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看起来像笑,眼神却一点都不轻松。
  “我没躲。”他抬头,视线落在不远处窗外的高楼玻璃上,倒影出他隐在昏灯下的脸,“我只是在等。”
  “等什么?”
  “等沈放的消息。”
  许天星下夜班回家,屋里冷清得仿佛从未有人居住。
  他先是愣了一下,换了拖鞋,走进厨房,冰箱上的智能屏幕是顾云来留下的字,告诉他冰箱里有吃的,冷冻格还有新买的冰淇淋,一看就是他临走前随手收拾的痕迹。
  他打开手机,点开微信。
  顾云来:【临时要出个差,大概一周回来,别等我。照顾好自己。】
  许天星盯着那几个字,拇指停顿了两秒,最后却没有回。
  他站在原地,没有动作,整个屋子安静得只听得见冰箱压缩机的低鸣。
  他把手机扔到床上,转身去洗澡,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几天后,在一次例会结束后,林星澈正要收拾资料,许天星的微信:
  【顾云来最近是不是很忙?】
  林星澈回复【嗯,他最近在处理之前那批投资文件。】
  之前那批文件?那明明早就交了审计,他记得顾云来还为此跟贺临争过一次。
  他不知道林星澈在替顾云来掩饰什么。但他从来不相信巧合,尤其在感情这件事上,怀疑是一粒种子,只要落地,便会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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