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陈渔心有不甘，上岸喊着要再来一次。
左屹能理解他现在的心情，一遍又一遍陪着他重来。
直到第五轮，成绩却退到50秒。
“再来！”
“陈渔，你不能再游了。”左屹喝止道。
陈渔此刻像一名古时战场上杀红眼的将军，眼神里布满血丝，满腔怒火地上了岸。
“我说，再来！”
“停下来，你现在不适合继续游，会出问题！”左屹厉声劝道。
陈渔不听，再次跳入泳池里。
左屹站在岸边心情忐忑，陈渔的状态非常不好，带着情绪游泳非常危险。
一语成谶，陈渔在回程中突然开始下沉，而后整个人在水里扑腾。
第58章 赛前溺水
“陈渔！”
左屹快速脱掉厚重的外套和鞋袜, “扑通”一声，跳进泳池里。
“来人！！有人溺水了！！”
左屹的动静迅速吸引了游泳馆内所有人的关注，有人喊了一声, 不少比赛试水的运动员纷纷往出事地聚集。
他身上还穿着来不及脱掉的毛衣，游到陈渔溺水的地方已经是精疲力竭。
“兄弟, 接泳圈！”
岸上有人抛了个泳圈过来，左屹捞起陈渔想将泳圈给他套上，陈渔的两只胳膊无意识在水里胡乱挥舞, 左屹成了他唯一能拉住的一根救命浮木。
求生本能促使他拼命将左屹往水下压，方便自己探头露出水面呼吸。
左屹身上的毛衣沾水以后变得厚重不堪，本就吃力的时候还被陈渔往下拖拽, 导致他也猛呛了几口水。
岸上的人见情况不妙, 纷纷入水来支援。
左屹水性好，呛两口水本没有大问题, 但因为要带着陈渔往岸边游, 他几乎用尽了全身莽劲, 混合着消毒剂的水直往他的鼻腔涌，很快就脱了力往水底沉去。
好在这里运动员多，不一会两三个人游到他们附近，两人配合着将陈渔接过去，另一人稳了稳左屹，确保他没问题带着他一起往岸边游。
上岸之后，左屹跪在岸边大喘了两口粗气便缓过神。
“陈渔！”他叫了一声, 随后单手脱掉身上那件厚重累赘的黑毛衣，立马来到陈渔身边对他进行cpr急救。
约莫五分钟后，陈渔面色如灰终于有了血色，意识恢复后将呛进肺里的水咳了出来, 左屹紧绷的弦才放松下来，卸了力往旁边躺下。
他们周围围了不少人，有人似乎在联系120，还有人在议论些什么，甚至听到别人提到左屹的名字，但他哪还有心思搭理这些。
他侧头看了看陈渔，状况不算太好，身体上明显有了失温的症状。
左屹顾不得自己身上的湿漉漉，起身将自己的外套包裹住陈渔为他保温。
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给黄教练。
不到一刻钟，黄教练和助教赶到现场，围观人群散去大半，只剩几位游泳馆的工作人员陪他们一起等待救护车过来。
左屹看到黄教练，连忙招手：“教练，这里。”
“陈渔怎么样？”黄教练看着被左屹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陈渔，面色看上去没什么异样，只是人的意识还有些不清醒。
“应该没什么大事。”左屹说话上牙打着下牙，整个人直发抖。
他也冷得不行，助教将左屹身上披的浴巾取掉，换上自己带来的毯子给他披上，又脱了外套里三层外三层将他包着保暖。
“救护车来了！”场馆工作人员将救护人员带进来。
“我跟陈渔去医院，你带他回酒店休息。”黄教练对助教交代完便跟着医护人员一同离开。
左屹回到酒店，泡了个热水澡，助教怕他身体出状况一直在房间内候着。
高度保持紧张的精神才舒缓了一些，左屹在浴缸里一闭上眼，方才的惊险如电影闪回，在脑海里放映。
他从小水性好，在只有七八岁的时候老左和渡江俱乐部的成员去横渡长江时他就在岸边观摩。
十几岁便跟着大部队第一次参加渡长江活动。
他记忆的起始就是游泳。
因为老左喜欢，所以他幼时常常跟着爸爸一起去游泳俱乐部玩水。
游泳这件事从没让他害怕过，更不认为水会带走他的生命，他觉得自己就是那长江里的鱼，鱼又怎么会恐惧水呢？
但刚刚他恐惧了，害怕了。
就在陈渔将他往池底拖拽的时候，他理解那是人在濒临死亡时的求生本能。
但泳池的里混着消毒片的水将他一口吞噬，容不得他去反抗。
往常温和的水流突然浑身长满荆棘猛烈地钻进他的肺里。
鼻腔的刺痛，眼前的浑浊，一会嘈杂一会闷沉的声音，仿佛坠进炼狱。
左屹脑子里乱作一团，他的自信似乎逐渐被瓦解。
他慢慢滑进浴缸里，水没过头顶，左屹想以此冲刷干净他对水不好的记忆。
左屹躺在浴缸底，缓缓睁开眼。
不到十秒，强烈的窒息感蔓延，他本能地伸手扣住浴缸边，将自己解救出来。
他贪婪的吸食空气，大口大口将氧气吞进肺中。
陈渔在泳池里的扑腾，脸上逐渐褪去的颜色，失温后发抖的身体全部涌进脑海，那是即将死亡的征兆。
水原来并不是个温柔的东西，它狠厉起来冷酷无情。
这件事的发生，打破了左屹以往二十年对水的认知。
陪伴他成长的东西，开始变得张牙舞爪，不留情面。
他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星星手链，以此获得一丝熟悉的安全感。
泡澡的时间太久，助教在门外敲门问道：“左屹，你在浴室很久了，没事吧？”
左屹深吸一口气，将脸上混合的水渍擦干，“没事助教，我马上出来。”
回到房间，左屹躺上床休息，助教在一旁的沙发上候着，时不时会宽慰他两句。
左屹听不进去，他牢牢拽紧星星手链，心里无比想念祁言。
此时要是祁言在多好。
祁言一定会抱抱他，会揉揉他的头发，会搂着他在怀里睡上一觉然后说睡醒什么都好了，有我在，别怕。左屹想。
“助教，陈渔这个情况，明天还能参加比赛吗？”左屹突然开口问。
助教思索了一会，摇头道：“这个得看他的检查结果，如果没有大问题，应该能正常比赛。”
左屹又问：“那要是他恐惧水了呢？”
助教愣住，“我们会为他做心理疏导，别担心。”
左屹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心理疏导有用吗?
这就好比毫无防备下被认识了二十年的老朋友背叛，无论是感情还是认知又或是长时间培养出的信任与默契，在一朝之间崩塌，心理疏导能帮他多少呢？
左屹抑制不住地胡思乱想。
手机响起，左屹拿过一看，是祁言打来的。
“喂。”左屹接起，他刻意调整了自己的语气，不让他察觉自己的不对劲，以免他担心。
“小屹，吃晚饭了吗？”
祁言温柔的声音莫名让左屹感到心安了不少。
左屹看了眼时间，确实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许是今天过得太糟糕，一天下来什么都没吃竟也不觉得饿。
“还没吃，不饿，你呢？”
“正在吃，今天我们小组聚餐，关关也在。”祁言道。
“好久没见关关姐了，我想和她打个招呼。”
“好。”
很快，电话那头出现了关关姐的声音。
“哈喽，小屹！”
“关关姐好。”
“听子豪说你去青岛参加比赛啦？我给你发的消息看到了吗？”
左屹一愣，他退出通话界面，点开消息框，有很多未回复的消息，光是祁言一个人的都有十几条。
点开关关姐的，她很真诚地为自己加油，左屹心间一暖，回答道：“看到了的，不好意思关关姐，今天去试水了没来得及回复你。”
“没事儿，比赛加油哟，我看过你的比赛现场，可厉害了！！我还跟宿舍的姑娘夸你来着，她们还打算等你回来办一场联谊呢！”关关姐道。
不知道电话那头的祁言听到关关姐这段话是什么反应，反正左屹尴尬地咳了两声，“那个，联谊就……”
“小屹回来可能没时间去联谊。”
祁言的声音传了过来，这句话很明显是对关关姐说的。
关关姐在那头问：“为什么？”
左屹听到祁言回答：“因为我要带他去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