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打工人(美食) 第19节

  这黎师傅除了有一手好厨艺,还格外地蕙质兰心,怪体贴的哩!
  等他拎着个食盒走进陆少卿的屋子里,已然轻车熟路地将食盒打开。
  陆少卿抬头看了一眼,直截了当地开口:“今日怕是来不及用食了。昨日刑部的裴侍郎提前派人来告知,说是后续要与我们一同调查这个案子,约了今早在常乐坊碰面。”
  丁復顿时呆住了,手上的动作不由地顿住:“刑部?他们怎么会突然要插手这起案子。”
  陆怀砚默了默,只说了三个字:“五石散。”
  圣人听闻此案涉及五石散后,十分震怒。居然有人胆敢阳奉阴违,还在背地里干着偷卖五石散的勾当。
  是以特地让刑部派人来协助大理寺一同办理此案,尽快查出真凶,并且找出着五石散背后的卖家。
  “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出发。”陆怀砚说着,已然将腰间的佩剑挂好,又冲着丁復眼神示意,让他尽快跟上。
  丁復只一个晃神的时间,陆少卿的双腿已经迈出了屋子,径直朝大理寺的门口走去。
  丁復急忙将食盒中的油墩子一把抓起,揣进袖中,一路小跑才跟上了少卿的步伐。
  边跑还边想着,得亏了黎师傅啊!要不是她用这油纸将吃食包起,他们今日早上,非得饿着肚子不成!
  ……
  常乐坊,五柳街。
  陆怀砚和丁復赶到那间香料铺子时,便瞧见一位身穿墨绿色高领宽边直.?的男子与那位胡人女掌柜的正聊得十分愉快。
  那男子腰间一副躞蹀带系得松松垮垮,举止轻浮,一双桃花眼也跟着四处乱瞟,看模样显然是一个纨绔子弟在四处乱逛。
  丁復翻身下马时,先理了理衣袖,揣好了那一袖子的油墩子。
  他还觉得奇怪,上一次来这儿时,这个香料铺子的胡姬对他爱搭不理,没问两句便说记不清了把他轰出来,怎的如今跟这个纨绔聊这么久。
  果然还真是物以类聚!
  然而陆怀砚盯着那铺子看了好一会儿,却迟迟没进去,紧紧拽在手上的缰绳也在手心勒出了红印子。
  直到那位纨绔走出铺子,陆怀砚才牵着马儿跟着他走到了旁边的一个胡同巷子。
  男子警惕地转头,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一双桃花眼竟直勾勾地打量起身着官服的陆怀砚和丁復,竟是一点也不避讳。
  片刻,陆怀砚先拱手道:“裴侍郎,久等。”
  旁边的丁復听见这话,更是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了。
  裴侍郎?这人就是刑部派来和他们一同破这“妓馆杀人案”的大人!?
  看着年纪轻轻的,穿着打扮更是花里胡哨,一点也不像一个刑部侍郎该有的模样!
  裴珣闻言紧了紧松垮的腰带,眉目含笑,回了一礼:“陆少卿好眼神!”又摩挲了几下下巴,说道,“我记得我们似乎没见过吧?”
  陆怀砚淡淡扫过一眼,言简意赅:“靴子。”
  裴珣低头,早上出来的匆忙,随意套了一双。没想到竟然是乌皮六合靴,那是官员们才会穿的鞋子……
  裴珣扶额,暗叹一声:大意了!
  再说到案子,毕竟此案之前一直由大理寺主理,陆怀砚便也邀裴珣去一个安静的地方吃茶,顺便聊聊案子的事情。
  裴珣勾着眼睛笑道:“此处恰好是泾水河上游,我们不如租一叶扁舟,泛舟湖上,边喝边聊如何?”
  丁復瞧他这副吊儿郎当的模样,又想到今日要不是因为他,早就吃上热腾腾的朝食了,心里憋着一股气,冷笑道:“没想到这刑部的人整日里不想着公务,只想着玩乐。瞧着裴大人这身打扮,可真真是个会享受的人,莫不是刑部的考评只看脸不成。”
  裴珣轻佻地眨眼:“刑部这碗饭,我还真就靠着这张脸端着。”
  他们那尚书大人,多少次让他出卖色相去迷惑犯人交代实情!
  丁復还想再阴阳两句,就见着自家上峰抬手示意他不要再多言。
  陆怀砚掀起眼皮瞥了一眼岸边停靠的几艘画舫,一口应下:“裴侍郎请——”
  丁復:“!!!”
  怎么陆少卿还陪着这人胡闹!再说了这大冬天的,谁要游船!
  裴珣全然没有理会他那愤恨的眼神,毫不客气地选了一艘最大的,径直走了进去,路过时对船夫说了一句:“后头的那两位大人付钱。”
  陆怀砚:“……”
  画舫开始在河上摇摆起来,几人刚刚坐稳,裴珣就朝两人身上嗅了嗅:“什么味道?”
  丁復心下一紧,也跟着扯着衣襟闻起来。
  这裴侍郎莫不是个变态不成?他昨日刚刚沐浴过,按理来说身上不会有味才是!
  “找到了!”
  裴珣一脸得意,手上拎着一袋从丁復袖子中找到的油纸,问道:“瞧着倒是新奇,这是何物?”
  丁復看着他揣了一路的油墩子突然被人夺走,心中大痛!
  早知道他方才在马背上就该全都吃完!
  第20章 油墩子(二) 原来新来的厨娘竟是她。……
  裴珣见他们二人没有回答,又盯着手里的东西看了好一会儿,得出结论:这是一种吃食!
  他扬了扬手中的油纸包,肆意地笑了起来:“没毒的话我可就吃了?”
  丁復在心里咒骂一句,只得又往外掏出两个一模一样包着这油纸的东西,往陆怀砚的方向递了过去,这才开口道:“陆少卿,这是我们大理寺食堂今日供应的朝食。”
  陆怀砚接过那方油纸包,里面还隐隐透着热气。这时,画舫也已平稳下来,船上一名伙计敲开了舱门,上了两壶热茶和一些糕点。
  等茶水倒上,陆怀砚摆摆手,伙计也就退下了。
  一时之间,船舱里的三人十分有默契地都没有马上讨论案子,一同将手中的油纸撕开一些,咬了下去。
  金黄酥脆的外皮被咬出了一道裂缝,白色的热气直往外冒。萝卜丝的鲜,葱油的香都一同被柔软绵密的内里包裹着,实在是爽脆可口,回味无穷。
  丁復咽下去后嗷嗷直叫:“这个面壳炸得真薄,比炸素丸子还要好吃!”
  陆怀砚没有说话,他这人向来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礼条,但也难得地点头,算是认可丁復这个说法。
  这吃食的外壳酥脆,偏里面的萝卜丝清香爽口,还带着一丝鲜甜的汁水,吃得人口生津液,欲罢不能。
  再配上一杯清茶,那最后一丝的腻味也没有了,口中只有余香。
  裴珣吃完一个后还犹觉得不够过瘾,绕到了丁復身后,一双手在他身上摸索起来。
  丁復猛然被人这么一摸,顿时站立起身,推了裴珣一把,怒骂道:“你干嘛!”
  裴珣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看着活脱脱就是一个风流纨绔,完全不在乎这些礼节。再说,他先前已经抢了丁復一个油墩子了,现下一看就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
  丁復力气大,一掌把他推得踉跄了几步,他却也不恼,微眯着那双上扬的眼眸笑嘻嘻地问道:“只是想问问这位……”
  他顿了顿,眼光却扫向了陆怀砚。
  陆怀砚将手中的茶杯搁下,像是猜到他想问什么,说道:“丁復,大理寺司直。”
  裴珣又露出那副欠打的笑容:“丁司直,我只是想问问这吃食还有没有多的,你何必动手动脚的。若不是我方才及时扶住桌椅,便是要被你这一掌推倒在地了。到时候要是磕到哪亦或是碰到了哪,还得丁司直掏这药钱。”
  丁復被气得双拳紧握,牙齿都咬得咯咯作响,别过头去:“方才被你夺走一个已是我大意了!还想要?门都没有!”
  裴珣:“?”大理寺的人都这么抠门的吗?
  陆怀砚看着两人在为了一个吃食大打出手,笑着摇了摇头。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正准备喝下。
  忽地——
  有什么东西在他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
  陆怀砚抬眼看了一眼船窗外的景色,河面上还腾着白雾,一排排的船只飘在上面等待着来客。而岸边上一些早市灯笼也还亮着,映着来往的人群,摇摇晃晃。
  他冲着外头的船夫喊了一声:“停船,靠岸。”
  裴珣挑眉:“陆少卿看完了?”
  陆怀砚点头:“看完了。”
  一旁的丁復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恍惚了。
  这两人打的到底是什么哑迷!
  画舫原路返回,靠在了岸边,裴珣跳上岸,拍拍双手:“那便走吧,我跟你们一同回大理寺去,也瞧瞧陆少卿有了什么新线索。”
  三人一同快马加鞭回了大理寺,陆怀砚刚迈过门槛,就对着门口差役说道:“让孟淮来见我。”
  丁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头雾水。
  而他方才跟裴珣的争吵也没有分出胜负,最后只能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以示威胁。
  刑部侍郎又如何?到了大理寺的地盘,看他还能怎么嚣张!
  ……
  孟淮赶过来时,手里还拿着同款的油墩子。
  他在食堂里吃得正开心呢,就收到了上峰的通知,只好一手抓了一个,急匆匆往陆少卿这头赶。
  迈进屋子前,他也顾不上烫,将油墩子塞进嘴中,囫囵嚼了几口便吞下了,这才空出手来行礼:“大人,找我何事?”
  陆怀砚已经绕着屋子踱了一圈又一圈的,看到他来时才停住脚步,直接问道:“我记得你验尸的时候说过,胡四的头颅遭受过两次重击?”
  孟淮呆滞地点头,是啊,这个不是早就形成文书递交给了陆少卿了吗?
  陆怀砚:“伤痕大致在哪个位置,画下来。”
  画下来?孟淮有些发愣,他当时验尸开颅的时候,陆少卿就在一旁,怎么这会儿又忘记了?但看着他满脸焦急的模样,显然是这个线索十分重要。
  孟淮虽然心有疑惑,但还是照做了。
  做他们这一行,那对人体的构造是十分熟悉的,闭着眼睛也能大致还原。只消片刻,孟淮便在纸上清楚地描绘了胡四当时所受的创伤。
  “一处是前额,一处在后枕。”孟淮放下毛笔,又补充道,“前额那处才是致命伤。”
  陆怀砚琢磨半晌,目光一沉:“胡四的身形瘦小,脑袋却大,四肢犹为不协调。这样的人,与人争斗的时候容易处在下风”
  “所以……”他摩挲了一下手指,“凶手不一定是蓄意谋杀,也有可能是争吵推搡之间失手将他杀死。”
  “是、是的……”孟淮应道,一拍大腿,“是了!这后枕处的伤不一定被重物敲击,后脑着地造成的挫伤也是这样的。”
  凶手极有可能是失手杀了人,一时慌乱不知如何,只好将他分尸,伪装成两人之间有深仇大恨的模样,以此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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