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问题之多,花时安都不知道该先回答哪一个,愣了两秒缓缓吐出一个字:“土。”
“挖土?背篓用来装土?”岩秋雨眉毛一挑,扣着背绳的手松开了一只,指着脚下草地道:“这不到处都是土吗,为什么还要往远地走?”
话虽然密了点,但人家问的也是正经问题。花时安脚尖轻踢草地,随口道:“这土不合适,我要找那种柔软细腻,沙粒较少,黏性比较高的泥土。”
想到岩山周围也会出现陶土,花时安又补充道:“说起来你之前在岩山附近见过没?黄褐色或灰白色,比较特别的泥土,和我们平常见到的不太一样。”
“这么一说……”岩秋雨捏着下巴沉思片刻,两只手啪的一拍,“见过!我还真见过。就是那种灰白灰白的土块,摸着特别光滑,掉地上一摔就碎了。”
灰白色,一摔就碎,很符合陶土的特征。
花时安忙地追问:“哪看到的?”
岩秋雨:“悬崖上。”
白激动了,花时安秒变脸,“得,当我没问。”
“别啊,我爬山可厉害,蜂蜜都采下来了,泥土照样能弄下来,你要的话我上山去弄。”岩秋雨拍拍胸口道。
花时安摇摇头,“泥土可比蜂蜜沉多了,背着一背篓土上山下山,太辛苦了。再说那种陶土不难找,河边也会有,我们先找找看。”
“好吧,实在找不到我再上山弄。”岩秋雨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紧跟着又问:“祭司大人你找那种土做什么?还有那窑炉,我一直没问呢,咱们挖那个玩意儿到底干嘛用的?”
花时安望着河边,不紧不慢地解释:“挖窑炉、找陶土,其实都是为了同一种东西——烧制陶器。知道你又要问陶器是什么,陶器是用陶土捏制成形,再由窑炉烧制而成的器皿。”
“我们可以烧制很多东西,比如煮饭的锅,吃饭的碗,喝水的杯子,或者装水用的缸、陶罐。当然这些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实际制作还是很难的。”
岩秋雨不解:“可是你说的这些,部落不是早就有了吗?石锅煮饭,竹筒吃饭喝汤,竹筒装水,这些挺好用的啊。”
“好用吗?陶器更好用。”花时安轻笑一声,“陶锅轻便,和石锅一样大的陶锅,一只手就能拎着走。而且它导热快,煮东西也就快,石锅烧一锅水的时间,陶锅能烧三锅。”
“真有这么神奇?”岩秋雨来了兴趣。
花时安:“真的,到时候烧出来你就知道了,不然我干嘛费这力气。”
“可、可你说陶器是用泥土做的,会不会不太结实啊?”
“泥土确实不结实,但放在窑炉里烧制后,泥就变成了陶,不仅防水,还结实耐用,当然,也不能直接往地上摔。”
“我懂了!”岩秋雨猛地点点头,转过身来好好走路,步子明显加快了许多,“我们赶紧找,赶紧烧,我好想看看祭司大人你说的陶器到底是个什么样。”
花时安“嗯”了一声,跟上兽人的步伐。
终于安静了,但没走出多远,岩秋雨又双叒憋不住了。他刻意地清了清嗓子,弄了点动静出来,“祭司大人,我、我还有个问题。”
花时安没当回事,头也没抬道:“问。”
大大咧咧的兽人耳尖微红,看似盯着地面,余光却一直停在花时安的侧脸。似乎紧张得不行,他吸气呼气,呼吸声粗重,磨蹭了许久才缓缓开口:“祭司大人,天热起来我、我就成年了,如果你要找伴侣,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花时安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倏地抬起头,“哈?!”
第65章
“如果你要找伴侣, 能不能……考虑考虑我?”
纵使听错也不会错到这般离谱,花时安步子猛地一顿,惊愕地抬起头,泛着金色涟漪的眼眸中满是疑惑, 与浓浓的不可置信。
和红勇、莫淮山那类雄性特征明显的兽人不一样, 岩秋雨长相秀气, 皮肤白皙,个高却不显壮硕,属于精瘦型身材。
他的身材样貌,配上他大大咧咧的性格,与其说是兽人、男人,其实更像一个半大的男孩, 一个阳光开朗的快乐小狗,搁现代社会就一妥妥的男高。
红勇突然送来羊皮衣,花时安还觉得有点别扭,而岩秋雨的语出惊人,惊讶过后,花时安“扑哧”一声,不留情面地笑出了, “哈哈哈, 岩秋雨你……哈哈哈哈!”
“不是,你干嘛呀祭司大人!”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 结果收获了一顿笑。岩秋雨嘴巴一瘪, 睁大眼睛愤愤瞪着花时安,“我是认真的!你不许笑,快回答我!”
不行不行了,差点笑岔气, 花时安在胸口上拍了几下。
不能再笑了,再笑会被误会成嘲笑的。
花时安双手握拳,指甲用力掐了下掌心,强压下笑意。然后他抬眸对上兽人的视线,语重心长道:“秋雨啊,成年只是说明你长大了,到了可以找伴侣的年纪,但并不说一成年就要立马找个伴侣,不要为了找伴侣而找伴侣。”
停顿的间隙,岩秋雨抓住机会反驳:“什么一成年就要找伴侣?我这还没成年呢,我就是想,想当祭司大人的伴侣。”
孩子直白得有点可怕,花时安无奈揉了揉眉心,“你年纪比我还小,我一直拿你当朋友,当弟弟,没别的想法。想必你突然说这些也不是因为别的,纯粹因为我们经常一起干活,相处的时间比较多。”
“才不是,”岩秋雨不掩崇拜地看着花时安,努了努嘴道:“祭司大人你很优秀,你长得好看,脾气性格也好,头脑还聪明,哪个兽人不想当你的伴侣?”
还挺会夸,花时安笑了声,“那你喜欢我吗?”
“喜欢……是什么?”岩秋雨歪着脑袋,眼底闪过一丝疑惑。
看着兽人懵懂的眼神,花时安悬着的心落回了实处,迈开步子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喜欢是一种感觉,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你会不自觉地关注、靠近,为他紧张、担心,频繁的思念。总之,你不喜欢我,你那顶多叫崇拜。”
“这么复杂吗?我也没听说过啊,”岩秋雨听得一愣一愣的,抬手挠了挠后脑勺,“大家找伴侣不都是你情我愿,觉得合适就在一起过吗?”
花时安:“每个人的想法不一样,我会找一个喜欢的。”
“那祭司大人你喜欢什么样的?”岩秋雨忙地追问。
花时安瞄了岩秋雨一眼,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故意说一些他没有的,“个子一定要高,身材要健硕,最好有肌肉,不要太瘦;然后长相硬朗一些,比较有兽人气概,还有哦,我这人比较喜欢安静,希望他话少一点。”
最后一句针对性太强,岩秋雨微微一愣,感觉一根尖刺穿过心脏,细密的刺痛从胸口到喉咙。
他不再说话,魂不守舍地垂下眼眸。
走走停停,翻翻找找,沿着河岸一路往下,约莫一个半小时后,河水流到了尽头,一片清澈平静,与杂草树木融为一体,碧绿的湖泊映入眼帘。
好似被世界遗忘的绿宝石,清澈见底的湖面波光粼粼,云絮与枝叶轮廓倒映在水面,游弋的银鳞小鱼清晰可见。
湖岸边界模糊,喜水植物在水中扎根。
湖水蔓延,苔藓斑驳的湿地里,芦苇随风摇曳,菟丝子攀着灌木肆意生长,被阳光染成金色的泥水中,才露尖尖角的荷叶尤为瞩目。
美得像童话世界一样,花时安看呆了,不知不觉都走进了湿地中。好在岩秋雨及时叫住他,他这才停下步伐,第一时间从背篓里取出锄头。
美景迷人,长在湿地里的荷叶更加诱人,但湖泊四周这种又是水又是泥的湿地暗藏危机,一不小心踩进泥炭积累的沼泽,不死也得脱层皮。
棕鞋脱下丢进背篓里,花时安赤着脚,拿着锄头探路,带着岩秋雨继续深入湿地。路过那些打着卷儿的荷叶,花时安不由多看了几眼,但他并未停下脚步,径直走向茂密的芦苇荡。
荷叶才刚刚冒出来,泥下不一定有莲藕,养着吧,等荷花开过结出莲蓬再来也不迟。现在最重要的是土,芦苇荡附近极有可能存在沉积的黏土。
芦苇荡很大,一眼望不到头,钻进芦苇荡中,两人走路的速度一下子放慢了许多。芦苇细长的叶片像刀一样,锋利无比,胳膊不小心蹭一下,立马留下一道血痕。
万物复苏的春天,生长较缓的芦苇尚在萌芽,如竹笋般细长翠绿的芦芽破土而出,密密麻麻遍地都是,散发着迷人的清香。
脚踝像被人拽着似的,花时安突然就走不动道了,浑然忘了来这儿的目的,他一忍再忍,然后蹲在地上掰起了芦芽。
“咔嚓咔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