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养娃种田日常 第386节
高里正看得又欣慰又心酸,这么好的孩子,以前真是受委屈了啊。
他道:“阿年,天儿还凉呢,把鞋子穿上,别着凉生病。”
宝儿:“对呀,生病遭罪还得花钱吃药。”
小鹤年:“没事儿,我热。”
往年别说二月底,就是正月都穿草鞋打赤脚呢。
他从自己的挎包里摸出草鞋,从容穿上。
高里正:“……”
这孩子咋恁心细?
小珍珠立刻坐过来:“阿年,我的呢?”
她是没想到这点儿的,但是她知道只要阿年想到就会给她想到。
果然小鹤年又掏出一双递给她。
宝儿是好凑热闹的,见哥哥姐姐有他也想穿,可惜小鹤年没给他带。
你个富家少爷,穿什么草鞋。
陈琦原本看小鹤年拿给珍珠,以为也给自己带了,下意识就脚趾抓地。
他不想穿,草鞋磨脚,脚疼。
然而多虑了,小鹤年也没给他带,你个大富商家少爷,穿什么草鞋?
而且陈琦那脚又白又嫩,比女孩子的还娇嫩,穿不得草鞋。
最后陈琦坐在骡车上,小珍珠和宝儿四处看热闹,小鹤年则不紧不慢地跟在他们后面盯着。
免得有拍花子的。
虽然,牲口市场没有拍花子的,因为马明于光事件全淮州府境内严打,也确实没人敢再拍花子。
他就是习惯了。
“高里正!”
“高老板,买牲口啊。”
一路上不少人认出高里正,热情地打招呼。
高里正也笑着招呼,却不急着买,而是先领着孩子们满市场溜达,把所有牛骡都看一遍。
随着温度升高,市场的味道着实不好闻。
牲口粪还好说,毕竟都是食草动物,可他们还尿呢,哗哗一泡下来周围很快形成一个个黄色的水坑,被阳光一烤就骚哄哄的。
无人在意。
只苦了陈琦。
最后他像条咸鱼一样平躺在板车里,来个眼不见为净。
小珍珠却如鱼得水,既不嫌脏也不嫌臭,还凑到人家牲口经纪身边儿偷学。
她一边提醒宝儿:“不要去骡子屁股后头,小心它尥蹶子,不要去牛正前方,小心它以为你挑衅拱你。”
她瞅着一个买牲口的和一个卖牲口的互相把着膀子,另外两只手一起藏在袖笼里不知道干嘛,眉眼也是一个劲儿地挤咕,表情狰狞又生动。
她仰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好奇道:“伯伯,你们干嘛呢?”
那俩正袖里乾坤讨价还价,僵持不下的男人登时破功,原本紧张的气氛都缓和下来,笑了笑,“小姑娘,你跟谁来的?我们买牲口呢。”
小珍珠领着宝儿,“我领着我弟跟着我爷来买骡子呢,你家这头大青骡子瞅着真雄壮!多少钱啊,还有没有,我们也想买这样的。”
这匹骡子身高腿长,毛色乌黑发亮,接近马,非常帅气。
原本买家还犹豫呢,见状赶紧道:“小娘子,这骡子我们要了。”
他倒是没像呵斥其他孩子那样说什么“哪里来的破孩子,走开走开别碍事儿”,主要这小姑娘一瞧就气度不凡,不只是生的漂亮,而是眉眼间有一种让人不敢随意轻慢的气度。
再者能跟着来牲口市场的女孩子,指定不是一般人,哪里能随便叱骂?
大青骡其实就是黑色的骡子,除非专业人士都不会叫大青骡,卖家挺稀罕她的,“有呢,让你爷来看。”
很快高里正就赶着骡车逛过来,跟卖骡子的一通交谈,也看中他家一头。
小珍珠却又被一头弯弯角,毛色黑亮的水牛给吸引了。
她站在一旁由衷赞叹:“哇,你长得好俊啊!”
那牛朝她看了一眼,发出哞哞的声音。
小珍珠问一边儿的卖家,“爷爷,我能摸摸它吗?它是公的母的啊?”
卖家笑道:“母的,咱市场卖的基本都是母牛,公牛要么留着做种儿,要么宰了吃肉啦。”
边儿上有汉子发出暧昧的哄笑声。
孩子们对于做种没有什么概念,就和给水稻留种一个感觉。
小珍珠以为他们笑宰了吃肉,她正色道:“它虽然只是一头牛,你们也不能嘲笑它的!”
几个汉子没想到被小姑娘教训了,大部分都讪讪地转身走开,其中一个却流里流气的,“哟,小娘子,咋还给牛叫屈呢?”
卖牛的汉子就让男人别小心眼儿,哪能跟孩子一般见识呢?
流里流气的男人笑得有点猥琐,靠近小珍珠两步,笑道:“你跟谁来的?”
“嗖”,小珍珠从腰间拔出一把细长的三棱形小锥刀,小锥刀又坚韧又锋利,能戳刺还能割人脚筋。
当初如果她有这把小刀,在庙街就能把那个拍花子的脚筋割了。
这特殊形制的小刀是顾千里送她的礼物,其实是审讯用的刑具,他随手拿了当武器,就送给小珍珠了。
男人唬得往后一退,“嚯,小娘子,恁泼辣呢?咋还带刀呢?”
小珍珠:“专门吓唬你这样的溜子,免得你不长眼欺负人。”说着她利索地挽了一个刀花儿,快得人根本看不清她的动作,只觉得帅气无比。
男人赶紧退后,慌忙摆手,“啊,不至于不至于啊,我就是逗你玩儿呢。”
高里正和小鹤年一直在不远处跟着,他知道这市场没有人敢为非作歹,并不担心什么,就让孩子自己逛。
果然,他一靠近,那男人立刻溜了。
小珍珠冲着他背影喊道:“你可一定要干正经活儿,别在市场上小偷小摸!”
男人没想到被个小丫头戳破心思,赶紧溜出人群跑了。
他可不就是想来小偷小摸的么?
大的牲口经纪他不敢碰,有些农户自己牵了牲口来卖,卖得几吊钱几两银的,他就想摸两块银子花花。
周边人见小珍珠如此胆大,纷纷惊讶道:“这孩子,真胆大,哪里人啊?”
这时候一个牵着黄骡子的瘦高汉子走过来,朝着小珍珠道:“小姑娘,买骡子啊?”
小珍珠仰头笑道:“对呀,伯伯……呀,你卖骡子啊?”
汉子瞥了她一眼,“你认识我?”
小珍珠:“不认识不认识,就是我和弟弟以前摆摊儿,你喝过我家豆花儿。”
她比划了一下,豆腐村,路边儿大石头。
她虽然不爱学习,可记性极好,尤其最初摆摊那两天但凡买他们东西的她都仔细观察人家。
人家多高什么走路姿势带着什么东西穿着什么衣服甚至表情她都记得呢。
汉子眼中闪过惊讶之色,就这么……巧吗?
时隔半年,汉子对那时候的俩小孩儿确实有印象,毕竟那条路上摆摊儿的也就那么俩。
只是当初俩干巴豆芽菜大变样,这女孩子以前干巴瘦,这会儿长高不少,变得白白的。
男孩子怎么没长个儿?肉倒是没少长。
他把记忆里的印象和眼前的女孩子男孩子对照一下,再跟萧先生和成三爷信中所言对照一下,感觉是三个形象。
他叫唐钜,原本是成家镖局总教头,后来犯了事儿不想连累东家便主动离开。
萧先生和成家帮忙摆平了麻烦,成家想让他回去,他却不想给成家惹麻烦。
为了不引人注意,他选择隐姓埋名。
只是这辈子除了习武他也没别的本事和手艺,不做武师就只能做苦力,即便做苦力他也不是普通脚夫的对手。
曾经一个月二十两工钱的总教头现在过上了吃上顿没下顿的寒酸日子。
谁让他以前仗义疏财且大手大脚,没存下银钱呢。
哎,做苦力工钱是真低,一天累死累活顶多三十文,甚至没有,一天三顿饭他还想吃点荤腥喝一壶小酒,时不时还会打赏小二、给乞丐俩包子。
结果就是……他八成还没乞丐宽裕了。
这会儿他身无分文,饭都吃不上几口,更无力养骡子,只好先把骡子卖掉。
给骡子找个宽裕东家,也给自己卖几吊钱缓缓。
他又不想让成家接济自己,必须得找个固定的活儿干。
之前他接到萧先生和成三爷的信,萧先生和谢恒推荐他到豆腐村给一个小姑娘当师父,详细介绍了那家人和小姑娘的情况。
要说教徒弟,其实成二爷成三爷都可以,只是他俩忙,并没有太多时间专门带徒弟,所以就托付他。
可他一听是小姑娘就觉得不靠谱。
教个小公子他还挺有兴趣,结果教个小姑娘?
小姑娘肯定娇生惯养,如何学功夫?
他就拖着不给回信,打算拖黄了拉倒,让成三爷另外派个人去教。
这一次来牲口市场他都故意不走豆腐村附近,而是绕路走其他村,没想到却在牲口市场碰上了。
难道这就是缘分?
没见着人的时候他只靠信和想象,觉得小丫头肯定娇滴滴的,见着人就觉得:嗯,确实是习武的好料子,瞧她这野劲儿,浑身反骨,天不怕地不怕的。
偏生对正常人她又非常懂事有礼,并非那些骄纵跋扈的男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