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养娃种田日常 第63节
说出去那都是自己丢丑。
他头晕,就坐下歇歇。
吴秀娥越发不满。
本来麦收秋收以及播种的时候她也要帮忙的,不下地也得在家做饭,帮着晾晒粮食、脱粒等。
否则那么多粮食,还得急着交税粮,要是遇上连雨天更麻烦,家里不好她也好不了。
可分家给她分伤了。
她一直钻牛角尖想那二十吊钱几亩地,想那都是自己的,想公婆偏心二房,想这想那。
她性子就开始偏激扭曲。
加上她觉得公爹总去帮二房干活,又不能盯着他,就越发不满,寻思你帮老二干活儿,那我看家里的活儿没人干你还有功夫去帮老二的。
秋收下地你还那么空能帮老二干活儿,那你就把家里的也干着吧。
她去西厢把闺女的被褥抱出来晒晒,发现西厢太潮,闺女的被褥湿漉漉的。
她出来对坐在灶房门口喝豆子汤的裴父道:“爹,成业大了,也别让他住东厢了。”
裴父下意识要问不住东厢难道住西厢,随即意识到什么,瞪大了眼睛。
一阵风吹过来,刺得他眼珠子疼。
他低头揉眼睛,闷声道:“那就住我西屋,我住……”
“爹,宝珠还小,小姑娘身子骨弱,还是让她住东厢吧。”
东厢宽敞,干爽,西厢太小了,还晒不到光。
裴父重重地点头,“成呀。”
都是自己孩子,他愿意把最好的给孩子。
他喝了豆子汤还是饿,又想去锅里捞点豆子吃,结果清汤寡水的连豆子都没几粒。
“哎……”
他叹口气,放下木勺子。
吴秀娥晒完被子,又道:“爹,老二媳妇儿会点豆腐,你知道吧?”
裴父嗯了一声。
吴秀娥:“她给大伯他们三家送豆腐,咋不给咱家送?”
裴父没吭声,因为他吃了。
吴秀娥:“她要教满村人做豆腐,却没说教你这个爹我这个大嫂,可真是胳膊肘子往外拐,不分亲疏的东西。”
裴父原本不想和她搭腔,可她这样骂老二媳妇儿他就不乐意。
“老大家的,你弟妹这样做也是为了盖房子,他们总不能一直住人家透风漏雨的屋子。你们不帮衬就算了,不要说难听话。”
看他带气,吴秀娥倒是不敢继续骂,只摔摔打打地收拾东西去了。
她把闺女的被褥衣物等收拾出来,再让裴父把他的褥子、草垫子、衣物等搬到西厢去。
裴父自己收拾了,还拿笤帚把西屋边角打扫一遍,免得大孙女嫌埋汰。
裴宝珠听见娘和爷拌嘴,一直躲在东屋没露头,这会儿看爷爷佝偻着背又有些不忍心。
虽然她生气奶被二婶儿挑唆得只偏心二房不疼她了,可爷爷却一直疼她的。
等裴父要出门继续下地的时候她趁娘不注意追出去,往裴父手里塞了一个掺了细面的豆面饼子,“爷,给你吃。”
这是吴秀娥背着爷偷摸给她做的。
自打分家以后,只要爷下地,娘就做两样饭。
她觉得这样不好,二婶他们又不在,就她俩和爷爷,都是自己人,何必做两样饭?
可娘不许她说。
今儿爷没咋吃饭,锅里也没一把豆子,爷肯定吃不饱,还得下地干活儿,她就不忍心。
裴父一怔,差点没忍住,急忙道:“孙女,爷不饿,你吃。”
裴宝珠硬塞给他,“我吃了。”
说完就转身跑回家。
娘最近逼着她做针线,要学着给哥哥和爹缝衣裳了。
望着大孙女的身影,再看看手里的饼子,裴父终归没忍住,豆大的眼泪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他忙擦了一把眼泪,吸吸鼻子,赶紧下地去了。
裴端今儿爽歪歪的,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别看二弟分家占了他便宜,可自己是童生,和泥腿子终归云泥之别。
分家后他照样当先生,一年三十两银的赚着,而且因为分家受气心性沉淀,他于学问一道有更深的感悟,就觉得好像顿悟突破了什么瓶颈一般,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前儿好友从县城给他们发了帖子,邀请过去聚会。
昨儿他和赵先生一起去的,住了一宿。
这两日聚会,他们少不得还要以文会友,作诗写文,他自觉心境、意境、文才更上一层。
果然好友们纷纷抚掌称赞,夸他于学问大有进益。
甚至还有人夸他不但做学问有一手,教书育人也独树一帜。
当场就有一位谢家公子说要推荐叔父家的子弟去他任教的柳家洼学堂借读。
谢家啊,那是一门三进士的谢家,当朝左相的家人。
成阳县谢家虽然是旁支子弟,却也是他们县第一豪门乡绅之家。
谢家的聚文书院、聚文学馆、聚文书肆,那都是天下有名的。
更让他得意的是谢家在各地开着书院书肆学堂,却还让子弟来他的学堂读书,这是多么大的脸面,这是对他多么高的肯定!
他的同僚赵先生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呢。
扬眉吐气!
分家以后的郁闷都一扫而空!
他近来也很不爽,自打分家以后心情不好,家庭气氛也压抑,媳妇儿脾气变大,儿子也打蔫儿不爱读书。
他自己脾气也越发燥性,总觉得憋着一股子火儿。
现在,他有一种春风得意马蹄疾的感觉。
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
蝼蚁怎可比大雁!
夏虫不可语冰!
一到家他就想跟吴秀娥显摆,他一撩衣摆跨过门槛,进屋对歪在床上的吴秀娥笑道:“哈哈,怎的?我说什么来着?
我堂堂读书人会在乎那么十几两银子?
他们目光短浅,以为从我这里要二十两银子就占大便宜了,就没想过我这个人才是最大的财富?
就没想过我以后会赚更多的钱?”
吴秀娥原本歪在床上不痛快,想等裴端回来跟他说裴父的坏话,让裴端知道他爹帮二房干活儿,也让他知道沈宁竟然会做豆腐,还要教给全村人,却单单不教给自家。
她当然不屑于做豆腐,可是她可以教给大哥呀。
现在见男人如此得意开心,好像发了大财一样,她立刻翻身而起,问道:“怎的,发财了?”
裴端一甩衣摆,坐在床边凳子上,笑道:“那算什么?今儿这事儿不只能让我多赚银钱,还会带来源源不断的财富和好名声。”
吴秀娥越发着急,追着问怎么回事。
裴端就把谢家子弟要跟他读书的事儿说了,“说是一入学就送我五两银钱的束脩,以后每年单独给二两,逢年过节的节礼也是双份的。
哈哈,单他家就能一年给十多两的物事呢。
谢家这样,其他几家还能不有样学样?
回头陈家、霍家都要送孩子来我学里念书的。
一家一年多给五六两,那我一年就多二三十两的进项!哈哈,哈哈哈!”
他捋着还没养起来的胡子得意大笑。
吴秀娥也喜不自禁,“那可太好了,一年就赚双倍的,看不眼气死那些小人的。”
她把沈宁会做豆腐,两口子要教全村人做豆腐换劳力和盖房材料的事儿说了,自然也没忘记给裴父下绊子。
她气道:“过两年,咱们要翻盖砖瓦房,再不住这破屋子,气死他们!”
裴端原本兴奋得意的情绪仿佛要燃起来,突然就被吴秀娥浇了一碗凉水的感觉。
不那么明显,甚至因为原本火烧得旺,骤然加入量不多的凉水还激得火势更旺。
可那碗凉水却冰凉刺骨,非常霸道地往下钻。
分家了,他爹撇着大房的活儿不干,先给二房干!
分家了,那个泼妇弟妹突然就会做豆腐了,还要教全村人做!
先不说他爹偏心这事儿,单说泼妇会做豆腐,这事儿怎么那么诡异?
她跟谁学的?
做豆腐岂是那么简单的?
他在柳家洼教书,天天吃豆腐,却从来不知道豆腐怎么做。
她做豆腐,开豆腐坊,会不会得罪柳家?
柳家一来气,会不会迁怒他?
原本的春风得意一下子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