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77节

  远远望见那道挺峻身影大步走来,谢揆敛目,悄悄握紧了横贯掌心的那条巾帕。
  血已经止住了,但有什么东西仍奔腾无休。
  在赵庚踏上石阶前,谢揆最后一次看向她,那双漂亮的荔枝眼紧紧注视着来人,余光里或许会映出他沉默的影子。
  “我先走了。”
  隋蓬仙此时满心满眼都是赵庚,闻言点了点头,语气轻快:“你快忙你的去吧,今晚多谢你了。”
  谢揆低低应了一声,步下台阶,即将与赵庚擦肩而过时,又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叮嘱,让他记得上药。
  掌心那道伤痕忽然发烫,他没有应声,沉默地遁入夜色之中。
  赵庚看向她,上上下下扫了好几转,还是不放心:“没有伤到哪里吧?”
  隋蓬仙摇着头,猛地扑到他怀里,手臂缠得很紧。
  赵庚快被她抱得喘不过气来,声音压得低低的,带着笑:“我身上很脏,留着回去抱。”
  “不要。”隋蓬仙没有嫌弃他,柔软的面颊往他脖颈处贴了贴,“脏了回去换下来就是了。”
  发出的声音含混,带着让他心头发软的娇意。
  赵庚闭了闭眼,缓去眼底的酸涩,回抱住那道柔软身躯。
  回到定国公府时,已是月上中天。
  隋蓬仙没有食言,从门房手里接过一大把柚子叶扎成的扫帚,围着赵庚绕了好几圈,边转边拍,小脸紧绷,满是认真。
  赵庚安静地立在原地,任由妻子嘴里念念有词地替他去除晦气,嘴角含笑。
  府里很安静,夜风拂过,枝叶婆娑,花枝轻颤,偶有几声雀啼伴随着蝉鸣响起,淡黄的圆月高高挂在树梢浓荫之上,几颗暗淡的星子落在天幕上,静静注视着那对人间夫妻。
  赵庚洗得快些,隋蓬仙从浴房出来时,看见他正坐在罗汉床上,手里捧着一本书,烛光落在他英挺深邃的脸庞上,阴影渐深,看不出他此时是在专心看书,还是在出神想别的东西。
  她站在屏风旁,被水汽洗得越发澄明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赵庚一抬头看见她就笑了。
  “愣着干什么?”他把手里的书随意地搁置在桌几上,起身朝她走过去。
  手被他轻轻牵住,隋蓬仙被拉着坐到他头上,眼前忽地一黑,她气鼓鼓地抬手就要打他。
  赵庚笑,拿起巾子慢慢擦拭着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时不时低头吻她熏暖发烫的面颊:“困了吗?”
  隋蓬仙摇头,他掌心带着热意,靠在这么大一个汤婆子身上,她头发很快就不再滴水了,她靠在他肩膀上,犹豫了会儿,还是问出口:“你说你曾经替谢皇后救了一个人,她欠你一桩人情……那个人是谁?”
  赵庚一只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拨弄着她乌蓬蓬的发,垂眼看着从他指缝间溜走的发丝,灯柱摇曳,发丝间淌着莹润的光泽,触感微凉,胜过上好的绸缎。
  “阿嫮怎么突然好奇这个?”
  隋蓬仙打他:“我就是想知道,你快说。”
  她不知道谢皇后、崔贵妃和景顺帝之间各自有什么纠缠,但她看得出来,谢皇后对景顺帝没有男女之爱。
  赵庚沉默了一会儿,低声将他知道的那桩陈年旧事说了出来,嗓音低沉,明明是一桩足以让整个汴京哗然的秘事,被他说得寡淡无味。
  隋蓬仙咋舌之余又有些不满,荔枝肉一样莹润洁白的面颊在他肩膀上蹭了几下,嫌弃他口吻太平淡。
  谢皇后成婚之前有一心上人,先帝赐婚的圣旨却先一步降下,这对青梅竹马只得分开。后来景顺帝登基,不知从哪里知道了这桩陈年旧事,暗中下旨命人将他处死。阴差阳错之下,赵庚救下了那人,又正巧被谢皇后遣来的人看见这一幕。
  谢皇后的人本想一不做二不休,将赵庚灭口,是那人撑着一口气将他挡在身后。
  之后消息传回汴京,谢皇后彻底冷了心,将自己关进椒房殿,十余年没有再见景顺帝一面。
  只是不知如今为何又改了主意。
  隋蓬仙思维兀自发散,没注意到赵庚抚摸她面颊的手一顿。
  她嫌弃他摸得有些痒,不耐烦地想要拍开他的手,却被人攫住了手腕。
  “我只对阿嫮热情,不好么?”男人声音幽幽,像是有些委屈。
  妻子总是说他无趣,赵庚不解。是他还不够卖力?
  隋蓬仙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眼眸因为盛满的笑意而弯起,水光盈盈,映照出他英俊坚毅的面庞。
  一双玉似的藕臂伸出,细嫩的掌心捧住他的脸,赵庚腰腹发紧。
  隋蓬仙挡住他要倾身吻下来的唇,双手捧着他的脸,细细看了好半晌。
  她的眼神很专注,神情认真。赵庚的心不可抑制地越跳越快,砰砰直响,轰隆隆的,像是凭空劈下阵阵春雷。
  有被溅湿的泥土腥气顺着窗缝飘进来。
  真的下雨了。
  雨滴大颗大颗地砸下,经年累月在青石地板上砸出微凹的水痕,溅起一阵透明的水花。罗汉床对面的窗户半掩着,庭前几丛翠竹,在风雨中簌簌摇摆,落下一地疏影。
  在阵阵风雨声中,隋蓬仙抬起头,柔软嫣红的唇一下又一下地啄在那张刚毅正直的脸庞上。
  落在她腰肢后的手心渐渐发烫。淋漓的雨水没能浇灭不断往上扑的火焰,那件轻薄如云彩的纱衣在熊熊烈火的炙烤下没能坚持太久,不一会儿就被褪下,堆在她几欲胜雪的脚腕边。
  那团火焰比她平时见过的烛火厉害得多,猖狂得游走过她全身,烧得牛乳凝成的玉白脂冻止不住地发颤。
  小牡丹花拼命呼风唤雨,企图唤出阵雨,浇灭越发炽盛的焰光。
  火焰碰上小牡丹花招来的急雨,却是如鱼得水。
  靡丽的红渐渐与肌肤融合,白里透红,胜过雪地红梅,手艺再高超娴熟的匠人,也绝无可能烧出这样美的瓷器。
  她羞得眼眸紧闭。
  她不好意思在这种时候睁眼,也命令他不许睁开。
  赵庚时常阳奉阴违。他舍不得遗漏此时的美景。
  小牡丹花倏地绽开,花萼舒展,内蕊娇艳。
  赵庚喉头滚动,低下头重重吻上她。
  亲吻间溢出的黏糊声响中,隋蓬仙听到他在说,不要再分开。
  她仍旧闭着眼,环抱着他劲挺腰肢的手却收得更紧。
  她说好。
  ……
  十年一晃而过。
  赵庚看着面前的妻子,她正因为突然获悉他早早生出过退婚的心思而生气,面颊发红,眸光水亮,金步摇泠泠发颤,他心里发软,伸手替她扶了扶鬓边那朵娇艳无双的牡丹花。
  隋蓬仙不快地拍开他的手,瞪他一眼:“我问你话呢。”
  赵庚与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提出了解除婚约的事,起初两人都有着一样的心思,这无可厚非。之后隋蓬仙也是等到气消了才点头答应他的求亲。
  可是他居然在那之前,还对别人表达过解除婚约的意思。
  还是当着他那帮亲戚的面。
  说不定赵家的七大姑八大姨这些年听到有关他们夫妻恩爱的话就会心一笑,凑在一堆嘀嘀咕咕,最后得出结论——她与赵庚必然不是外界传得那般恩爱和谐。
  要真喜欢,一开始退什么亲?
  隋蓬仙受不了自己在她们眼里变成了一个打肿脸充胖子的人。
  赵庚叹了口气,握住妻子的手,拉着她坐到窗边的小榻上,低声将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我对着阿娘说了一句……没有注意到隔墙有耳,是我的错。”
  隋蓬仙别开眼,不想看他。
  手却没有抽出来。
  赵庚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坐到她身旁,一下又一下地揉着那只柔软的手,直到揉得她浑身发软,手臂伸过去,一团香馥馥的云就落在了他臂弯间。
  隋蓬仙反应过来,正想挣脱,头顶却响起一阵叹息声。
  “好久没有这样抱你了。”
  夫妻俩的确有半月未见了。
  隋蓬仙哼了一声,没再推开他。
  还是那么嘴硬心软。
  赵庚笑着亲了亲她乌蓬蓬的发顶。
  隋蓬仙默默琢磨着那句话,正当赵庚一路吻下,正欲更进一步时,她幽幽开口:“老夫少妻,青天白日的,怕是不大好吧。国公爷,您的体统呢?”
  她语气促狭,见到他怔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眼瞳微弯,带出一点解气的笑意。
  那两瓣朱红的唇上蓦地覆上一阵温热。
  修长有力的手捏住她后颈,隋蓬仙只能仰长脖颈,吞没着他突然爆发的情潮。
  她呼吸渐渐急促,璎珞下雪浪翻滚,迤逦出靡艳的红。
  赵庚停了下来,一下又一下地啄吻着她发烫的脸,在她耳畔轻轻地笑:“不要体统。我只要阿嫮。”
  声音低哑,带着勾人的余韵。
  隋蓬仙无力地维持着环住他脖颈的姿势,水盈盈的眼里带着嗔怪,下一瞬,一个带着绵绵爱意的吻就落在她轻轻颤动的眼皮上。
  外人眼中沉稳持重的定国公,在她面前却全然换了副面孔。
  隋蓬仙承认,她喜欢这样的反差与特殊。
  “老东西,你得对我更好一点。”她贴在他脖颈间,嘟哝软语。
  语气一如两人刚成亲时,忐忑之余,是她不肯让步的骄傲。
  她明明可以轻而易举地拿走他的真心,可她偏不,要等到他心甘情愿地双手奉上,主动哄着她、顺着她,让她一辈子骑在他肩上,她才高兴。
  隋蓬仙确信,赵庚不会让她的骄傲落在地上。
  这样别扭又可爱。
  赵庚搂住她的双臂收得紧了些,情到浓时,他又变得笨嘴拙舌,只会应好。
  这些年来,她这样问他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提起一次,赵庚都会想起那只扑棱着翅膀,喜欢昂着下巴看他的小凤凰。
  她正被他拥在怀里,面颊绯红,眼神里有着止不住的得意。
  让她一直风光得意。他才会得到幸福。
  赵庚又亲了下去。
  隋蓬仙不大乐意地推开他,没成功,有些懵然地感受着他突然高涨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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