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56节
“赵卿办事,朕一向放心。”景顺帝笑了笑,接着话锋一转,“此事本不该将你那新婚妻子扯进来的,只是……朕愧对寿昌,难得她有个能说上话的人,只能暂委屈你夫人一段时日,让她再多陪陪寿昌吧。待你们回来,朕再给你论功行赏,至于你夫人……一品诰命的封赏如何?”
赵庚口呼不敢,作势又要跪下推拒,魏福禄连忙虚虚扶了一把,连声道定国公高义,陛下更是礼贤下士、爱才好士的性子,君臣和乐方是正道,倘若定国公与夫人辜负陛下一番善意,反而不美。
如此推拒拉扯一番之后,赵庚持着一派饱受皇恩,不胜欢喜的谦恭姿态缓步退出了紫宸殿。看着他年轻而挺拔的背影,景顺帝若有所思:“忠毅侯是个草包,只是不知道他女儿品性如何。”
魏福禄在一旁陪着笑脸,若不是忠毅侯和景顺帝有着幼时伴读的情分在,按着他的资质,早不知道被发配去哪座深山老林啖荔枝吃瘴气了。
他的女儿……魏福禄回想片刻,斟酌着道:“仿佛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容貌不俗,脾气也挺大。”
魏福禄在宫中眼线众多,自然知道上回崔贵妃借寿昌公主的名号设宴那回,隋蓬仙当场就和公主她们呛声起来的事儿,连大皇子他们的面子都没给。
景顺帝‘哦’了一声,没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说下去,转而点了点刚刚宫人呈上来的一碗漉梨浆:“公主喜欢喝这个,让人制碗新的送去朱镜殿。”
魏福禄连忙嗳了一声:“陛下时时牵挂公主,是公主的福气。”
景顺帝想起弱不胜衣,仿佛大病一场的女儿,扯了扯嘴角,仿佛感慨一般出声:“是啊,生在皇家,可不正是她的福气么?”
……
转眼间,便到了出发的日子。
红椿随她一块儿上路,茜草留下来看顾着家里。
听着红椿不厌其烦地反复叮嘱她要注意哪些事儿,连那头梅花鹿每日要牵出去溜达几次的事都说了好几次,茜草忍不住委屈:“怎么连谢揆都能去,我却要留在这儿?”
隋蓬仙出嫁后,自是不用谢揆每日守在屋顶行守卫之责。隋蓬仙从忠毅侯那儿讨来了谢揆的身契,原本想放他自由,让他去考武科也好,就此娶妻生子,过一世平凡日子也好。有多年陪伴情分在,隋蓬仙也希望看到谢揆自在高兴地生活。
但谢揆拒绝了她的安排。默默去了定国公府的马厩,每日只专注做一件事——伺候宝珠。看着爱马被伺候得皮毛精亮,身膘体愈壮,谢揆本人和从前没什么两样,仍是个寡言的木头,仿佛伺候人和伺候马在他眼中并无不同。
隋蓬仙又气又无奈,索性随他去,撂下话,等他自个儿想通了随时来找她。
此次出行,正好是个机会。
红椿拉了拉她的手,示意她低声些,将隋蓬仙的打算简单说了:“大娘子想着谢揆随行的话,万一能帮上什么忙,立些功劳,日后投军或是考武科,不挺好?”
茜草有些不明白,挠了挠脑袋:“这种事多简单,和姑爷说一声不就得了?”姑爷和大娘子夫妻恩爱,随手给谢揆在军中安排个一官半职,小事而已,至于这么折腾吗?
红椿瞪她一眼,语气严厉了些,让她莫要出去乱嚼舌根,见茜草面露怯色,她神情松了松,低声道:“大娘子将谢揆视为自己人,怎么肯让姑爷帮忙安排她的人?夫妻之间,越是亲密,有时候反而越要分得清。”
再者,依照谢揆那木头脾气,若说是大娘子求姑爷为他安排了一官半职,他定要懊悔,因为自己的事让大娘子在姑爷面前矮了一截,他怎么肯。
与其做无用功,不如静候时机。
这不,机会来了。
茜草被她话里绕来绕去的意思弄得头疼,连忙摇头:“罢罢罢,我这脑子不适合听这些……红椿姐姐,你随着大娘子出去了之后可不能忘了我。”
红椿没好气地狠狠戳了一下她的额头,应诺会给她带些当地的胭脂和绢花回来,茜草立刻眉开眼笑,分外殷勤地作势要扶着她上车。
红椿抬手打她一下,两人对视一眼,又忍俊不禁。
隋蓬仙她们自定国公府出发,在汴京城门口与公主銮驾会合,赵庚骑着奔霄,立在队伍最前方,面容坚毅,冷寒的眸光扫过长长的队伍,看到那辆载着妻子的马车时,冷毅面容上似有柔情一闪而过,待视线飞快掠过侍立在马车旁的玄衣青年,他整个人重又恢复常态,沉声发令,将士们举戟高呼,声音如海浪滔滔,又如虎啸龙吟,声音大到让人恍惚以为足下的土地都在晃动。
这支足有上千人的庞大队伍缓缓前行,隋蓬仙和红椿坐在犹如一座移动帐篷的马车里,她平时用惯的东西一应俱全,罗汉床、镜台、桌几、衣柜……要说哪一点儿不好,隋蓬仙捏着鼻子表示是放在屏风后的恭桶。
红椿自然不会嫌弃她,但她自个儿过不了那一关,宁愿少吃喝,也不想在马车外面有那么多人的情况下用恭桶。
赵庚仿佛猜中了她在别扭什么,中途停歇时,他特地猎了两只兔子,一只让人送去给公主加餐,自己亲自处理了兔肉,架起火堆,转动着手里串着肥兔子的松枝,时不时扇扇风,又撒上昔日从云州带回来的调料,一时间香飘十里,不少将士朝那儿望去,看见定国公正在烤兔子,不远处的树荫下坐着一位美貌女郎,又羡慕又嘴馋,不知是谁先发出的动静,‘国公爷好福气’的揶揄声一时间响彻云霄,隋蓬仙面色一红,羞恼地瞪了赵庚一眼,拿起团扇遮住那张泛起桃花色的娇妩面庞,使劲儿给自己扇风。
却把烤兔子的香气越扇越浓。
赵庚笑着看了妻子一眼,又转头示意将士们安静些,将那只已经烤得滋滋冒油,不断窜出霸道鲜辣香气的肥兔子递到她面前:“我伺候你吃一些?”
隋蓬仙往后一避,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佯装嫌弃道:“太肥太油,我不爱吃。你自个儿吃就是。”
她扮出这幅娇滴滴的作派,却没能唬住赵庚,他看了一眼仍在不停扇风的妻子,揶揄道:“是吗?那日央着我多烤些肉给你,口口声声半头羊肉不够填肚子的人是谁?”
隋蓬仙一怔,想起了旧事,那时她被迫只能跟着他回到他帐篷里,出于被冤枉的不满,她把气都发泄在了他身上。现在想来,一个男人肯心甘情愿地为她使唤,殷勤侍奉,再加上这厮一早就知道她是女扮男装……
隋蓬仙望过去的眼神里带了几分得意,用团扇掩面,轻轻靠了过去。
赵庚微顿,顺从地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
日头正烈,不少吃着囊饼说着玩笑话的将士们仍时不时往她们这儿瞥来好奇的目光,显然这里不是说夫妻间私密话的好地方,更不是亲近她的时候,赵庚表面从容,握着松枝的掌心却濡湿了一片,他不动声色地将肥兔子拿远了些,避免肥兔子身上香酥酥的油滴落到地面惹来虫蚁,也免得她发现自己此时的窘态,日后又拿出来笑话他。
在赵庚有些胡乱的思绪分散中,属于她的幽馥香气终于凑近了他,没有被遥遥的风沙分薄,轻而易举地催红了他耳廓,连他的心神呼吸也为之暗暗摇曳一息。
轻薄的团扇轻轻摇晃,将她的香气与笑意一齐没入他肌肤之下。
“老东西,你老实交代,当日在骊山,你我第一回同居帐篷时,你那么主动地给我烤肉,当时就已经喜欢上我了,对不对?”
现在回想起当时的场景,对她处处冷淡,连床都要她自个儿铺的可恶男人与此时坐在她身旁的夫婿身影渐渐重叠,隋蓬仙眉眼间止不住带出得意之色,艳色天成的脸庞微微泛红,娇靥点点,媚态横生。
赵庚不语,试探着用匕首片下最嫩的兔腿肉让她吃。
隋蓬仙这会儿哪里还顾得上吃,见他一声不吭地要转移话题,气得用团扇拍他:“你快说快说!不然我是不会放过你的!”
远远望着小夫妻打情骂俏的将士们赶紧收回目光,悄悄咧了咧嘴,国公夫人脾气真爆啊,国公爷也说打就打!
赵庚扫了一眼识趣地抬着小杌子去更远的地方啃饼子的红椿,慢条斯理地捏过巾帕擦了擦手,将那块儿烤得外酥里嫩的兔腿肉塞到她嘴里,隋蓬仙猝不及防被这口溢满油脂香气的兔腿肉香得头脑发晕,来不及反应,那两根修长有力的手指在她柔软湿热的唇舌里极快地搅了搅,亲昵得过分,隋蓬仙下意识举起团扇挡住。
要是让别人看见英明神武的定国公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这种事,他脸皮厚,倒是可以不当一回事儿,她都替他害臊!
察觉到她饱含着愤怒水光的荔枝眼恨恨瞪过来,赵庚微笑,深邃眼瞳映出她生气时的鲜妍模样。
为了在外出行方便,她将那些轻如织霞的纱裙都放在了马车上的箱笼里,一身烟笼紫的胡服,腰身纤细,曼妙的曲线随着她有些不稳的气息呼之欲出。
赵庚一脸求学若渴,笑着求她解惑:“不放过我?阿嫮说说,怎么个不放过法?”
隋蓬仙不假思索,自然是打他骂他磨着他,却听赵庚一边笑着将第二块兔腿肉喂到她嘴边,一边压低了声音,微烫的呼吸几乎是直直打在她戴着一对珊瑚珠的耳垂上,细白柔软的耳垂很快就泛起和珊瑚珠一样艳丽的晕红。
“是紧紧缠着我的腰,不许我动,还是——”
隋蓬仙直接把手里的团扇拍到他脸上去了,气得直接站了起来,连扇子都不要了,噔噔噔地朝马车走去。
将士们看着那道英秀身影没要那个小白脸侍卫的帮助,自个儿轻巧地跃上了马车,‘啪’的一声,车门紧闭,他们立刻又转过头,看着赵庚立在原地,依稀看出几分凄凉的身影,互相挤眉弄眼。
赵庚没有急着追,见不远处的溪流旁生着几丛荷花,粉白相间,碧叶红花,他去摘了一片碧油油的荷叶,洗干净后将片好的兔子肉放在上面,顶着将士们起哄的眼神,一脸自若地来到马车前,手指微屈,敲了敲车壁:“阿嫮。”
红椿看了一眼趴在罗汉床上不说话的隋蓬仙,等赵庚又低低呼唤了几声,她有些为难,劝道:“大娘子,这是在外边儿,是不是得照顾着国公爷的面子?”
隋蓬仙把脸埋在松软的枕头上,传出去的声音瓮声瓮气的,几分讽意却格外明显:“他脸皮厚着呢,不怕损,不用咱们瞎操心。”
红椿只得借口要下车方便,隋蓬仙一骨碌爬了起来,来不及说话,就见车门打开,红椿一溜烟儿跑没了影,露出赵庚那张惹人生厌的英俊脸庞。
“这样看着是不是没那么腻味了?”赵庚将手里捧着的荷叶往里递了递,“我再陪你吃一些?”
隋蓬仙看了一眼盛在碧绿荷叶里的兔子肉,别过脸去:“气都气饱了,不吃。”
赵庚没说话,径直上了马车,还顺手关上了车门,隋蓬仙眼含警惕地往罗汉床里面缩了缩,讥讽道:“这会儿你又不怕你和我孤男寡女在马车里,容易惹人遐思,有损军纪了?”
她鼓着脸生气的样子实在可爱,赵庚叹了口气——为自己后知后觉的劣根性。
他必须坦白,他很喜欢逗她,看着她对自己张牙舞爪地发脾气,再使尽招数哄她开怀,让她在自己怀里软成一滩春水,那样的成就感与满足感无法言喻。
隋蓬仙听着他那道叹气声,浑身毛都炸了起来,正要找东西打他,却被赵庚紧紧扣住了双腕,下一刻她便被压着倒在了铺着竹蕈的罗汉床上,微凉的竹纹织理柔中带韧,让她的感知变得更加清晰,却并没能如往常那般细致温柔地为她淡去暑热,她被一道不断扑遍她全身的热气熏得后心都开始发汗,脸上更是早就染上秾艳的晕红。
车壁并不能完全阻隔外面的声音,跟随在附近的卫兵都是赵庚麾下的将士,隋蓬仙想到这一层关系,越发觉得不自在,低声警告他快点放开她,下一瞬,被他紧紧扣着的双腕蓦地举过头顶,再一眨眼,他的吻气势汹汹地压了下来。
隋蓬仙懵然地蹬了蹬腿。
老东西!先前的账还没算清楚,他居然敢就这么亲上来了!
好在赵庚只是浅尝辄止,没一会儿就轻轻松开了扣着她腕子的手,又亲了亲她红艳艳的唇,这才稍稍离开了些,头抵着她的额,两道尚未平息的呼吸声亲密地交缠在一起。
“阿嫮说得没错,在你我初次在骊山共寝的那一夜,我已对你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心思。”想起那团被他藏进箱笼深处的柔软绫布,赵庚回忆起当时鬼使神差拿走她裹胸绫布后,心中涌上种种羞惭、震惊、后知后觉的情绪,忍不住笑自己当时的狼狈和迟钝。
幸好他们没有错过。
赵庚低头亲了亲她颤动的眼睫,只觉得庆幸。
他的声音和他的吻一样温柔,隋蓬仙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哼哼唧唧地泄了气,终于愿意乖乖伏在他怀里。
赵庚没有放任自己贪恋太久,他握住她肩,扶着她坐了起来,又拿过荷叶,找出放在斗柜里的竹箸,喂她吃了大半只兔子。
不得不说,赵庚烤肉的功夫的确一流,烤出来的兔子肉汁充沛,一口咬下去就有微烫的鲜味在口中迸发,配上他特地放着一块儿烤的野韭菜,鲜香爽辣,很是开胃。
“不吃了。”隋蓬仙吃到后面才想起恭桶这一难题,有些懊恼地摸了摸微鼓的小腹,扭过头去,说什么也坚决不吃了。
赵庚没继续劝,三五下地就把剩下的兔肉解决掉了。
他将荷叶放到一边,又拿过水囊倒水沾湿巾子,细致地给她擦嘴、净手。
他低垂着眉眼,英俊深邃的面庞在此刻尽数褪去了锋芒之色,手上动作细致又温柔,隋蓬仙一点儿难为情的意思都没有,吃饱喝足之后越发娇艳的脸庞上露出餍足之色,翘着手指头舒舒服服地享受着他的侍奉。
“先睡一会儿?还是我带你出去方便一下?”此时正值一天之中日头最烈的时候,送嫁队伍又多达千人,若是有谁因为中暑倒在半途反而麻烦,赵庚估算过日落的时辰与最近一个驿站的位置后,让大家原地休整一个时辰,稍后再启程。
这会儿还有小半个时辰的时间,还来得及。
隋蓬仙抿了抿唇,虽然两人是夫妻,那么多让人难为情的事他们也没少做,但是涉及到那种事,她还是不乐意让他知道,更别说让他陪着去树林里方便了。
隋蓬仙固执地想要维持她在他心中漂亮风光的形象,决不允许和那些尴尬的事扯上关系。
赵庚等了等,没等到她的回答,抬起眼一瞧,人又别扭上了。
“阿嫮,最近的一座驿站远在六十里外,此时不去的话,只能等到夜里了。”赵庚将用过的巾帕叠好,放到一旁,打算待会儿下车去到河边投洗干净。
隋蓬仙抬起眼看他,隐隐有些倔犟和委屈的意味,赵庚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她娇妩的脸庞:“不是说只要和我在一块儿,什么难关都不怕?结果才出来就要在人有三急这种事上跌跟头了?”
隋蓬仙拍开他的手,哼声道:“少用激将法!”
赵庚顺势将她的手裹在掌心,语气严肃了些:“其他事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这种事怎么能一直憋着?对身体不好,我更是牵挂,难道你要我骑在马上时时牵挂着你有没有方便,一时分心跌下马——”
他越说越过分,隋蓬仙急得倾身上前亲了他一下,强制让他闭嘴。
赵庚神情柔和,没再说话,只用眼神静静催促。
隋蓬仙终于败下阵来。
……
等到从疯长到有半人高的野草丛后绕出来,隋蓬仙飞快跑去河边洗手,赵庚拿出帕子给她擦手,十指纤纤,纵有难以磨去的茧痕,也还是很漂亮。
他一根一根地擦拭干净,动作与神情都十分严肃,像是怕哪根手指突然成了精,跳起来指责他厚此薄彼。
隋蓬仙被自己漫无边际的联想逗笑了。
“笑什么?”
隋蓬仙眉眼弯弯,却一如既往的嘴硬,不想让他太得意,但赵庚擦干了手却不肯放开,慢条斯理地在她掌心划圈。
他知道,她很怕痒。
隋蓬仙痒得止不住地往后缩,赵庚又捏了捏她透出红晕的指尖:“还不肯说实话?”
隋蓬仙恨死这个坏东西了,她原本想顺势骂他几句鸣金收兵,但转念一想,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更好的坏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