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23节

  隋蓬仙慢条斯理地抱臂还击:“那被抓的又不是你们,你们急个什么劲儿。”
  几人被呛了回去,嗫喏了几句听不清的闲言碎语,又被旁边的几个婶子讥笑了一番,只能悻悻然地挤回了人堆里。
  正想悄悄溜走的蔡三被赵庚从背后踹了一脚,顿时晕了。
  留下这人当个挡箭牌,顺便也吓一吓他,日后少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拿了银子的小伙子拔腿就往大理寺跑去,有人终于挤到前排,探头去看红椿扶着的老妇人,惊呼一声:“哟,这不是我家那口子表姐她三姨姥家舅姑的老娘吗?”
  有人默默捋了一把汗:“你家人丁挺兴旺。”
  杨大花急匆匆地走过去,掏出手帕给老妇人擦眼泪,着急道:“老姑婆,你这是咋了?菜篓子怎么还摔坏了?”
  刚刚老妇人只是一味地哭,听到有些熟悉的声音,她抽噎着抬起头来,继续嚎啕:“钱不是钱,人不是人,我——”
  话还没说完,老妇人就因为激动过度,晕了过去。
  杨大花吓了一跳:“老姑婆,老姑婆!”
  有几个热心的婶子上前叽叽喳喳地指了方向,说前面巷子右拐就有一家医馆,大夫人好,不会乱开方子。
  赵庚当机立断,背起晕倒的老妇人往医馆大步而去,锋利未退的眼神扫过隋蓬仙,她没有犹豫,点了点头:“我在这儿等着大理寺的人,你先过去。”
  赵庚对她颔首,想说句抱歉,今日本来是让她高兴的,却不曾想让她也跟着忙碌。
  事有轻重缓急,再多的愧疚与情意,都藏在深深一瞥中。
  见赵庚背着老妇人走了,几个躲在门后偷窥的伙计忙进去给掌柜通风报信。
  隋蓬仙留心到那边的动静,见是家酒楼,联想到刚刚和老妇人一起摔了一地的铜钱和菜篓子,心里隐隐有了猜测。
  那几个刚刚热心指引赵庚去前面医馆的婶子还没走,隋蓬仙从红椿手里接过油纸包着的杨梅糖,笑声道:“几位婶子是住在这附近吗?”
  一个芳姿绰约的高门女郎笑意盈盈地和她们说话,几人对视一眼,都有些受宠若惊,对隋蓬仙递过来的杨梅糖更是连连摆手:“我们就是来凑凑热闹,哪能要娘子您的东西。”
  隋蓬仙想要和人处好关系的时候,通常是无往而不胜,红椿看着自家脾性骄蛮的大娘子不过几句话间就和她们亲亲热热地说上话,还顺便套出了那家酒楼往日发生过的一些事,一时间十分钦佩。
  这时候大理寺的人来了,隋蓬仙看出几个婶子有些害怕,又拿过一包没拆过的蜜饯果子递给她们:“拿回去给家里孩子们分着甜甜嘴吧。”
  几个婶子欢欢喜喜地走了。
  “去把那间酒楼封了,遣走客人,不许其他人出入。”赵庚对着他们亮出令牌,卫兵们连忙应是,一时间街上又热闹起来,大家都在远处探头探脑地看官兵老爷们气势汹汹地封了那家叫做玉锦楼的酒楼。
  有人路过,见这架势连忙问玉锦楼是出了什么事儿,有热心人帮忙解惑:“玉锦楼的掌柜收了人家的菜不给钱!苦主上门讨要,还把人打伤了!”
  有些越说越离谱,连玉锦楼专门让人半夜溜去村里偷菜,一整个村子的人闹上官府,所以官老爷们才会打上门。
  之后的事倒是不必赵庚来做,只是他少不得要去一趟大理寺,还要写一封奏疏呈到御前,以防天子疑心。
  见他深沉难言的眼神扫过来,隋蓬仙简明扼要地把刚刚听来的那些事告诉了他,末了又强调:“听说这家酒楼的东家姓赵。”户部尚书王清寰的夫人正是出自陈郡赵氏。
  赵庚知道,她是怕自己新入汴京,不清楚世家大族之间的*弯弯绕绕。
  四目相对,赵庚静默良久,他的那双眼睛却像是会说话一样,把主人深藏心底的汹涌情意一股脑儿地往外倒,隋蓬仙感觉自己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她别过脸,哼声道:“我今日逛得够了,红椿,咱们回去吧。”
  红椿连忙应了一声。
  “等等。”
  隋蓬仙看着他伸手握住自己的小臂,轻薄纱衫哪里抵得住男人掌心的温度,两人几乎是肌理相触,烫得那一块儿肌肤都暖融融的,感觉很奇怪。
  赵庚从她愤怒的眼神中读出了‘登徒子’三个大字。
  不远处卫兵正在查办玉锦楼,喧闹哭叫声不绝,许多双眼睛盯着,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好时机,但赵庚觉得自己必须得做些什么。
  “今日的事,多谢。还有,对不住,没有让你尽兴。”赵庚语气很诚恳,他又生得一副剑眉星目的模样,是十分正统的英俊,这样认真地说起话来的时候,被他深深注视着的那个人能够再直观不过地感受到他比春日融雪还要柔软明亮的心意。
  赵庚想说一些诸如‘下次不会再犯’的话,却又在话滑出口前默默刹住了车——总觉得这种话不说还好,一旦说了,多多少少都会遇到些烦心事。
  何必让她满怀期待,之后又失望。
  “国公爷!”
  大理寺丞骑着马匆匆赶来,赵庚没有回头看他,看着面前气得面颊鼓鼓的女孩子,慢慢松开了手。
  他手指最后擦过一片柔软的香云,隋蓬仙急忙将手抽了回来,不自然地揉了揉他刚刚握住的部分,赵庚见她反应这么大,抿了抿唇:“我派两个人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话说出口,隋蓬仙觉得自己的态度仿佛有些冷淡,她傲慢惯了,不可能做出自己打自己脸的事儿,只能有些别扭地补充了一句,“天子脚下,哪儿会有事。”
  但她转念一想,天子脚下,还有人敢做磨薄钱币偷铜的事,再发生些什么,也不意外了。
  赵庚看着她嫩若新荔的面颊上晕开的点点靡红,嗯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我就是有些不放心。”
  她是个很高傲的女孩子,但赵庚发现,她其实很容易脸红。
  两个人在说话,无论是红椿又或是后赶来的大理寺丞,都默契地没再开口。
  大理寺丞有些纳闷,见定国公这边儿忙着儿女情长,索性转头拎着卫兵问刚刚查封玉锦楼时的情况。
  隋蓬仙听到他低低说完那句话,被他掌心包裹过的肌肤又开始发烫,烧得她有些心烦意乱,下意识想要走。
  “……花言巧语!”一点儿也不真诚。
  想起忠毅侯从前评价‘敬则堪为良配’的话,隋蓬仙重重地哼了一声,拉上红椿转身就走。
  赵庚定定看了半晌,收回视线,低声吩咐亲兵远远跟在她们马车后面,见人进了忠毅侯府的门再回来回话。
  亲兵被他的命令弄得摸不着头脑。
  国公爷不是才和忠毅侯府那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解除了婚约?怎么这会儿又巴巴儿地贴上去了?
  “还不快去?”
  赵庚冷目一扫,亲兵不敢再多想,低头领命。
  ……
  回府的马车上,隋蓬仙拆开一包糕点,连吃了两块儿,红椿见她吃得香,倒了一杯茶过去让她润润喉咙:“别噎着了。”
  刚刚才吃过甜口的红豆饼,这茶一入口就更苦了,隋蓬仙皱起脸,把茶盏推远了些,接着又想到什么,让红椿装一些茶叶起来。
  红椿自然点头说好,问她是要送给谁,她好看着挑选合适的茶叶和盒子。
  隋蓬仙托着腮懒洋洋道:“谁说我要送人了,这是我留着煮茶叶蛋吃的。”
  红椿面色微窘,还好大娘子的库房由她把着,要是让茜草那爱财的丫头知道大娘子要把那些金贵茶叶拿去卤蛋吃,怕是要心痛得念叨上好几天。
  但大娘子高兴就好。
  红椿看过去,乌发雪肤的美人托着腮静静出神,没有一处不美,柔软梨涡若隐若现,显然,她此刻心情就不错。
  她又瞥了一眼占据了小半车舆的各色箱盒,捂着嘴笑了笑。
  隋蓬仙余光瞥见她笑得颇有几分贼,问她笑什么呢。
  红椿故作为难,隋蓬仙作势要扑过去挠她痒痒,红椿一脸‘这可是你要我说的’,笑嘻嘻地开了口:“婢刚刚在想,姑爷对你可真好,眼也不眨买了许多,日后嫁过去,大娘子也能继续舒舒服服地过日子。”
  她话一出,隋蓬仙的脸又红了,她不依不饶地捶了红椿一下,气道:“谁说他是你姑爷了!红椿,你眼界要放宽些,怎么能因为这点儿东西就认栽。”
  红椿悠悠长叹一声:“婢是觉得,大娘子你好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她语气里感慨的意味颇重,隋蓬仙被结结实实地噎了一下,语气幽幽:“红椿姐姐,你这么说,会让我觉得我过的都是些什么苦日子。”
  两人对视一眼,俱都忍俊不禁。
  马车拐进宽敞幽静的巷子,快要到侯府了,红椿还是多了句嘴:“不过婢还是觉得,天底下的男人都免不了有花花肠子,那位……”她对着侯府的方向指了指,可不就是个最大的例子么,“大娘子要嫁,当然要嫁忠贞之人。”
  想起忠毅侯可以填满整个花园的莺莺燕燕,隋蓬仙皱了皱鼻子,点头:“这是当然。”
  那么问题来了,她要怎么才能知道赵庚对她忠贞与否?程度又是多少?
  嘴上说两句不算什么,还是得看实际。
  隋蓬仙思考了许久,脑子里一下又一下地蹦出主意,很快又被她自个儿推翻。
  直到一道沉默的修长身影出现在屏风后,她揉了揉有些酸疼的眉心,定了定神:“谢揆?”
  站在屏风后的俊美青年应声:“属下把您要的东西拿回来了。”
  “拿过来吧。”隋蓬仙仍维持着半边身子斜斜倚靠在软枕上,一只手托着脸的姿势,谢揆一进来,先是被淡而艳的香气扑了满面,之后又被眼前堪称海棠春睡的艳丽之景给冲得眼睫微抖,他很快垂下眼,保持着面无表情的样子来到罗汉床前,打开了捧在手里的盒子。
  里面装的是隋蓬仙先前承诺过给奔霄特地定做的新马鞍。
  匠人的手很巧,做得和她画的图别无二致,一样的珠光宝气,惹人喜爱。
  隋蓬仙看过之后,正想让谢揆跑一趟,把马鞍送去定国公府,脑海里突然又冒出了一个主意。
  她跳下罗汉床,在箱笼里翻出一条崭新的、没有任何花纹的素白丝帕,又去妆奁里拿出一盒唇脂,用指腹化开胭脂,在饱满唇瓣上点点涂涂。
  她做这些并没有避讳谢揆,谢揆安静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趁机乱瞧。
  隋蓬仙对着菱花镜照了照,唇不点而朱的人这会儿特地上了妆,更显得娇艳欲滴,她低头在素白丝帕亲了一口,看着素白上那抹晃人眼睛的红,她脸上一热,连忙把丝帕拢成一团,走过去递给谢揆。
  谢揆感受着掌心里的柔软,身体微僵,等待着她的命令。
  “你去一趟定国公府,把马鞍送过去。还有,这团丝帕……”隋蓬仙在此之前没把谢揆当成外人,再具体些说,他是自小陪着她骑射读书的学伴,更现实些说,谢揆就像是她的贴身大太监,她不可能在他面前露出羞涩、难为情这种情绪。
  ……都怪赵庚!
  谢揆轻轻嗯了一声,飞快看了她一眼。
  珠辉玉丽的女郎闭着眼,眉头颦着,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隋蓬仙一咬牙,直截了当道:“把这团丝帕送到赵庚身边,但别让他知道是我送的。你能明白吧?”
  原来她的愁肠百结,是为了他。
  谢揆不想看到她露出失望的表情,颔首,语气一如既往冷静,带着让人安定的力量。
  “大娘子放心,属下明白。”
  ……
  赵庚去了一趟大理寺,审查铜钱有异之事自然该大理寺的官员去做,他把发现有人私磨铜钱之事的前因后果写成一本奏疏,自然,略去了和隋蓬仙有关的事,只说是自己办私事时无意中撞见了蛛丝马迹。
  他送上去的折子很快被呈至御前,景顺帝一翻,温和带笑的圆脸顿时沉了下来。
  ‘啪嗒’一声,盛怒之下的天子随手拂落了手畔的茶盏,那只珐琅彩九莲献瑞瓷盏落到地上,顿时四分五裂,里面的茶水溅了一地。
  娴贵人头低得不能再低,大气不敢出,但心里还是害怕,磨墨的时候不小心手重了些,一滴墨点飞溅到被景顺帝丢到一旁的奏疏上,她心头一跳,连忙跪下请罪。
  “笨手笨脚的……出去!”
  娴贵人是近日来的新宠,侍奉天子时向来战战兢兢、小意温柔,冷不丁被景顺帝这么劈头盖脸地骂了一句,她眼里迅速起了泪,却不敢哭,谢恩过后,提着裙子忙不迭地出了两仪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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