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6节
隋蓬仙揽着镜子瞧了瞧,为了弱化她过于明艳的五官,红椿给她上了妆,按照隋成骧的模样调整了一番,更凸显出少年的俊秀风流,面上轮廓深邃了些,就是显得有些黑。
她亲自检查了一番弓弦和箭囊里的箭,意气风发地出发了。
才出帐篷,就看见一匹浑身深黑的高大骏马被人牵着,见她出来,那双傲慢又灵动的大眼睛朝着她的方向望了过来。
隋蓬仙一乐,今天它可是她的马。
“奔霄,我们今天就是并肩作战的伙伴了。你给劲些,到时候我给你订做一副镶满宝石的新马鞍,保准让你看起来更威风、更勇猛,好不好?”
见忠毅侯世子亲昵地用脸贴在奔霄的大脑袋上,一下又一下地顺着它的鬃毛,而奔霄也没有反感的意思,牵着马过来的亲兵有些惊讶,听到隋蓬仙嘟哝的那些话,忍不住想象自家国公爷坐在珠光宝气的新马鞍上的样子……忍不住抖了抖。
见隋蓬仙看过来,他连忙解释:“国公爷一早便去了天子御帐,吩咐属下把奔霄牵过来给您。”
隋蓬仙点了点头,道了句辛苦。
奔霄吃了她两颗饴糖,那张拉得长长的马脸看起来温和了一些,隋蓬仙没有急着翻身上马,牵着它的缰绳慢慢走着,路上自然也遇到了不少熟人。
邵存锡一行人看见隋蓬仙,可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抬手拦住一个准备冲出去的少年——昨日隋蓬仙那箭可谓威力惊人,惊了他同胞兄弟的马,害得他从马上摔下去跌伤了手臂,这两日的围猎是参加不成了,这可是他们期盼了许久,攀着邵存锡许久才得来的机会,这下鸡飞蛋打,光是想想回汴京之后家中长辈会怎样责骂就足够让人难受了,手臂骨折这样的痛楚又实在折磨人。早上他们去探望他时,人还躺在床上烧得直说胡话呢。
隋蓬仙也看到他们了,看着他们咬牙切齿一脸怨憎的样子,她心里就一阵舒畅。
她故意翻身上马,奔霄本就比寻常马驹的体格更加高大,她骑在马上,居高临下望着他们的样子看起来傲慢极了,邵存锡恨得牙根发痒。
奔霄的确是一匹极通人性的马,它故意溜溜达达地从邵存锡一行人面前路过,让他们欣赏自己强劲的四肢和肥硕的马臀。就在一行人即将擦肩而过的时候,隋蓬仙忽地回头:“邵存锡,别想着再使你那些下三滥的阴招了——这可是定国公的战马,英勇非常,一蹄子撅过去都能把你那草包脑袋踢爆。”
邵存锡握着鞭子的手一紧,立刻道:“谁说我要使阴招了!青天白日之下休得胡说!”
他身后的狐朋狗友们也跟着附和。
隋蓬仙欣赏着他们不忿的表情,微微一笑:“行了,多说无益,猎场上见真章。”她愉悦地凝视着他们青白交加的脸色,“反正你们人多,去堵几个兔子洞,嘿,说不定能以量取胜呢。”
“千万要加油啊,我可不会放水,别让自己输得太难看。”
说完,隋蓬仙心满意足地扯了扯缰绳,奔霄会意地撒开蹄子跑了起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撅起的尘土扬了邵存锡他们一脸。
邵存锡呸呸两声,看着隋蓬仙逍遥远去的背影,面色阴沉。
“昨日她射来的那支箭呢?”
陈箴晃了晃背后的箭囊:“就装在这里面呢。”
“好。”邵存锡眯了眯眼,“咱们这位世子爷未免太狂傲了……不给她找些不痛快,就只能轮到我们不痛快了。”
……
随着一声号角沉沉吹响,无数正值年华的汴京儿郎们骑着马冲入围场中,场面十分恢弘,景顺帝坐在高台上,乐呵呵地捋着胡须道:“看着这一幕,好像朕也跟着年轻了几岁似的,竟也想跟着下场跑一跑了。”
跟着伴架的几位后妃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坐得离景顺帝最近的崔贵妃。她是从潜邸时便服侍在彼时还是魏王的景顺帝身边,如今景顺帝年逾不惑,她当然也不年轻了,但那张保养得宜的脸庞仍十分美貌,头戴珠冠,身披茜红绣鸾鸟大袖衫,静静坐在天子近侧,浑身都透着只有宠妃才有的矜贵气度。
皇后失宠多年,这些年来无论宫中进了多少新人,景顺帝最宠爱的还是崔贵妃,大家又争又斗那么多年,到了现在,也有了些认命的意思。
这种时候,她们自然不敢越过崔贵妃开口捧天子的龙屁。
“陛下龙威燕颌,那些山野之物被陛下的天家威仪一吓,可不是只能怕得躲藏起来了么?到时候满场的人面面相觑,没了猎物,又有什么趣儿呢?”
果不其然,听完崔贵妃的话之后,景顺帝愉快地笑了起来。
帝妃时常这样不分场合地腻歪,众人都习惯了,还是崔贵妃注意到女儿神情有异,柔声问她:“寿昌,你在瞧什么呢?”
帝妃总共有二子一女,寿昌公主就是景顺帝和崔贵妃唯一的女儿,自小被娇惯着长大,向来是有话直说的性子——毕竟这世上还没有需要让她让步的人。
“母妃,你方才瞧见那个身穿绿衣,头戴玉冠的少年没有?”寿昌公主双手捧脸,一脸羞涩,“他是哪家的儿郎?女儿觉得她生得,甚合心意。”
能让寿昌公主面带红霞说出这样娇羞婉转的话,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帝妃对视一眼,脸上都带了欣慰的笑,又有人能哄寿昌开心了。
赵庚原先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地坐着,冷不丁听到寿昌公主的话,他难得哽了一下。
公主提到的那个人,不巧,他也认识——她前不久还骑在他的马上,遥遥挥手和他打招呼。
有宫妃笑着开口:“哦,公主说的可是忠毅侯府的世子?他的确是汴京有名的美男子呢。”
赵庚抬起茶盏喝了一口。
公主看上了他的未婚妻这种事……实在离谱。
赵庚开始慎重地思考隋蓬仙女扮男装之事内里的原因。
这显然不是她一人心血来潮就能做到的事——只看忠毅侯的反应,以及她身边的那个暗卫就知道了。
寻常的汴京贵女身边大多都由女使婆子围着伺候,即便有护卫,也不会近身保护,通常是出行时才会跟随左右。但那个叫……谢揆的青年,却是时刻紧跟在她身边。
她为什么要这么做?依照这几日赵庚对她的观察来看,她显然不是一个勤于表现的人,嗯,换言之,她其实不想做很多事。
是原本的忠毅侯世子出了事,才不得已让她顶上?还是其实当年侯夫人只生了一个女儿,为了忠毅侯的爵位能传下去,才行此险招?
这种事情又要持续多久?总不能让她出嫁之后还……
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赵庚猛地拉回飘忽的思绪,重新将注意力放在远处的围场。
他视力绝佳,远远还能看见那一抹区别于林间草木的绿影恣意奔跃。
……
隋蓬仙昨日入过围场,之后又跟着赵庚把这里寻了个遍,对围场里有什么猎物,又有哪些林木障碍一清二楚。
才过了没多久,奔霄身上挎着的篓子里就装了不少猎物。
隋蓬仙今日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和别人比拼谁猎得更多,数量能应付忠毅侯就行。她心里有数,见篓子里装得差不多之后就停了手,转而开始实施昨夜构思好的报复计划。
邵存锡一行人与她关系不好,其中的渊源还和隋成骧有关。前头他们才和隋蓬仙起了龃龉,双方叉腰互骂,动静大到惊动了双方的长辈。围观的人颤颤巍巍地指认是邵存锡等人先挑衅,于是他们只能捂着被打肿的脸心不甘情不愿地和隋蓬仙道歉,看着对着他们做鬼脸,笑得十分得意的隋蓬仙,险些呕出血来。
之后隋成骧身体好了些,忠毅侯也想让他多出去走动走动,不料正巧遇上邵存锡一伙,三言两语一番冲突之下,隋成骧被刺激得晕了过去,闹得一场人仰马翻,邵存锡他们又各自挨了一顿毒打,一边打还要一边听隋成骧柔柔弱弱地向各家长辈求情,心中不禁大骂隋家小白脸欺人太甚。
梁子就这么结下了,过了这么些年,隋蓬仙对他们也有几分了解。邵存锡那一伙人大多出自武将世家,他们的父兄对他们要求颇高,这次围猎他们要是不带些扎眼的东西回去,必然逃不过一顿训。
这次围猎最大的彩头除了那头野熊,就是一头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狐狸。
昨日她跟在赵庚身边凑巧听了一耳朵,但围场里放了什么猎物,又有哪些寓意好,容易讨得天子欢喜之类的消息,早就被人卖给了那群公子哥儿。
按照她对邵存锡等人的了解,他们定然会直奔雪狐而去。
“奔霄,走。”隋蓬仙绷紧了腰,轻夹马腹,高大神峻的白马便随着她的心意飞奔起来,风擦过她微红的双颊,笑容里透着一股蔫坏劲儿,“干坏事儿去喽。”
第8章
随着内侍用力吹响号角,原本在林间奔驰的马驹们纷纷听从主人的号令,慢慢停下飞驰的动作,朝着围场外走去。
每到这种时候,总是几家欢喜几家愁。
景顺帝今日兴致颇高,由几个亲近重臣陪着,亲自下了高台去查看儿郎们此次围猎的收获。
其中定国公赵庚和忠毅侯都在列。
骁卫们连夜重新选了一头野熊投进围场,和那只来自漠北的雪狐一起堪称本场最大的彩头,此外还有野猪、鹿、獐子等体格大的猎物,野鸡、兔子这些小玩意儿更多,因此各家入场的人收获都不少。
景顺帝着重表扬了猎到了野熊的那几个青年,听郑国公笑着提起还有另一个彩头雪狐的时候,笑着哦了一声,看向站在一处,显得很是朝气蓬勃的青年们:“是谁猎得了雪狐?也过来给朕瞧瞧。”
隋蓬仙从篓子里把老实蜷成一团的雪狐提了出来,走出人群时还特意往邵存锡他们的方向看了看——嗯?怎么不见邵存锡那条狗,只有零星几个狗腿子在?
可惜了,邵存锡没能看到她出风头的精彩场面,回头知道了定然会抱憾终生吧。
看着隋蓬仙昂首挺胸地提着从他们手里抢去的雪狐站在景顺帝面前,得了天子夸赞不说,还额外得了赏,几个狗腿子对视一眼,都恨得牙痒痒。
有人发现不对:“咦,存锡兄怎么不在?”
“刚刚就没看到他。”
“我还以为他单独找隋成骧麻烦去了……”结果人家好好的,还得了陛下的青眼呢!
天子近前,他们几个嘀咕什么呢?
有其中一家的长辈皱着眉头瞪过去,狗腿子们老实下来,只用眼神交流彼此的懊丧——雪狐没猎到,想要让隋成骧自食其果的事也没成,今日可真是不顺。
……
围猎过后,便是夜晚的篝火盛会。
各家儿郎为了能在景顺帝面前大显身手,着实拼命,景顺帝十分平易近人地发话让大家都各自回去休整一番,到时辰了再参加夜宴就是。
又是一番恭谢天恩不提。
景顺帝等人回了高台,赵庚稍迟一步,背后就传来一声极为清脆的声音。
“定国公请留步!”
转身的瞬间,赵庚尚有心思在想,她应当是请专人指导过,声线比一般的少年要脆一些,却又没有会让人联想至女儿家的甜腻柔美。
他低下眼,看着停在自己面前的隋蓬仙,刚刚小跑了一段路,她英秀灵动的面庞上浮现出些许潮红,抬眸看向他的眼神亮晶晶的,带着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得意劲儿?
她在高兴什么?哦,赵庚想起来了。
“还未同你道贺,猎到了雪狐,很不错。”
不同于其他世家出身的武将,赵庚没有祖辈积攒下的人脉和声望可以倚靠,是靠着自己摸爬滚打,实打实血拼得来的战功。返回汴京的这些时日,有许多大臣邀他参宴对酌,但都被赵庚客客气气地给拒了,不少人在背后嘀咕他现在就开始做出一副忠君纯臣的模样,看着一身正气,实则心眼子比谁都密。
赵庚不喜欢那样觥筹交错,团头聚面的场合。
事实上能让他主动交流往来的人都很少,更别说让他说一句发自真心的夸赞,和铁树开花的稀奇程度差不了多少。
隋蓬仙被他突然冒出的夸赞之词打乱了一下思绪,不过她完全没有谦虚的意思,落落大方地点了点头,荔枝眼亮亮的,像是盛着一潭粼粼的碧水:“那是自然!”
赵庚看着她微微昂着头,骄傲得理所当然的样子,深邃眼瞳里翻滚着难以穿透的淡淡柔色:“然后?”
你来找我,不是来讨要夸奖,更不需要他的肯定,那是为了什么?
赵庚记得,他们是即将要解除婚约的关系。现在好像离得太近了。
这里的近不是说身体之间的距离,赵庚想起前不久被他自己强制压下的那个想法——什么时候,他开始关注她了?
这个答案他仍不得而知,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再这样继续下去,双方都愿意解除的那桩娃娃亲,可能会以一种她并不乐见的方式发展下去。
赵庚在思考时,通常面无表情,高挺深邃的眉眼像是被拢进一层凛凛霜色中,整个人的气势也变得倏然凌厉起来。
隋蓬仙却一点儿都不害怕。
“所以什么所以?我不能过来找你?”隋蓬仙莫名其妙地看了一眼突然深沉起来的某人,被他反问的语气弄得有些不开心,“你马还在我手上呢。”
赵庚冷不丁被她噎了一下。
“哦,奔霄它……”
“奔霄它很聪明,跑得又快又稳,性格还很霸道!”隋蓬仙最不耐烦听人慢吞吞地说话,奇怪,赵庚分明是个武将,和她说话的时候语速却总是放得很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