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美艳作精成婚后 第4节
隋蓬仙的帐篷就在忠毅侯隔壁,她进了帐篷就没打算再出去,忠毅侯派人来催,她也不动,惹得她心烦了就让谢揆挡在门口,谁都不许进。
直至忠毅侯黑着脸进来,见她趴在罗汉床上,两条腿翘着,优哉游哉地晃来晃去,更是气不打一出来:“你要是闲着就去拉拉弓松松弦,这次这么多家儿郎都来了,难不成你要被人比下去吗?”
隋蓬仙当然有她自己的好胜心。但“我一个女儿家,被儿郎们比下去也正常。”累死累活却为隋成骧做嫁衣?她还没那么伟大。
忠毅侯瞪她,低声斥道:“这是让你随意发脾气的地方吗?你是忠毅侯府的世子,今后要替我扛起整个隋家,怎能如此懈怠?快起来,随我去林子里跑跑马!”
“我不去!”隋蓬仙翻了个身,呈大字状摊在罗汉床上,一脸无所谓。
大有‘有本事你就打死我’的无赖感。
忠毅侯不明白,女儿虽然任性娇蛮些,但在正事上从来不含糊,他和夫人也颇觉欣慰。
若不是当今天子受往事影响太深,在各府世子的人选上只注重一点——嫡出,他们也不可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女儿假扮成儿子的模样出门交际。
要是没了隋成骧,忠毅侯世袭罔替的荣耀也就止步于他这一代了,这让最重宗族颜面的忠毅侯如何能接受?只怕届时下了黄泉,都要被祖宗父兄戳着脊梁骨责骂!
想到这,忠毅侯的态度越发坚决:“不成!你快起来随我出去,定国公也在,你正好多与他相处相处,你也主动些,给你弟弟结个善缘。”
隋蓬仙简直要被她爹话里这理所当然的态度给恶心坏了,她指了指自己:“你要我用隋成骧的身份和他相处,还要主动些?哈,定国公到时一头雾水,疑心咱们忠毅侯府不是要嫁女儿,而是要献子求荣了。”
忠毅侯呼吸重了些,正要教训女儿,却听谢揆道:“属下稍后会跟随世子入林练箭,请侯爷放心。”
恰好此时有人来传,景顺帝让忠毅侯过去伴架,原先还黑着脸的忠毅侯眨眼间便换了一副宠辱不惊的沉稳模样,拍了拍谢揆的肩:“替我好好看着她。”说完,他大步出了帐篷,没有再看隋蓬仙一眼。
帐篷里一时安静极了,这次隋蓬仙以忠毅侯世子的身份示人,自然不能把红椿和茜草都带上,只让红椿扮作小厮跟着过来。
这会儿她见隋蓬仙仰面躺在罗汉床上,面无表情,双目无神,心疼地从箱笼里翻出一条小花被盖在她肚子上:“山里寒气重,盖着吧。”
隋蓬仙现在显然没有心情关心她的肚脐眼会不会受凉,她仍躺着,勤快的红椿寻了个软枕垫在她颈后,让她能够躺得更舒服些。隋蓬仙是躺坐着的姿态,谢揆站在不远处,两人之间‘居高临下’的那一方却始终是她。
“围猎明日才正式开始,我听说禁卫们放了不少猎物进去。”隋蓬仙冷淡的视线落在谢揆身上,“你去为我打些能应付的玩意儿回来。”
谢揆毫不犹豫地点头应是,紧接着又提醒她刚刚忠毅侯的吩咐:“世子近来疏于骑射,应该练一练。”这次跟着来骊山围猎的人很多,其中不乏有隋蓬仙看不惯的那几个纨绔,她决不允许自己输给那些人——谢揆明白她的骄傲。
看着像木头人一样,说话做事一板一眼的暗卫,隋蓬仙心里烦躁,抽出垫着的枕头扔向他:“我说了我不想去!”
谢揆没有躲,任由枕头软软地砸在他身上,激起一点儿淡淡的香。
红椿在旁边小心翼翼地劝:“你快去吧,世子这儿我会看着的。”谁让谢揆刚刚顺着忠毅侯的意思,跟着一起逼大娘子出去,大娘子当然看他不顺眼了。
谢揆嗯了一声,把手里的枕头递给红椿,又看向隋蓬仙,低声道:“属下去了。”
隋蓬仙干脆翻了个身,看都不愿看他。
等人走了,红椿又去翻了个枕头给她垫着:“世子何必和谢揆置气呢?他就是那样的性子。”自小被最严苛的法则培养出来的暗卫,习惯了听从主人的号令。
隋蓬仙嗤了一声,没有纠结谁才是谢揆真正的主人这件事,她躺了好一会儿,慢吞吞地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一截细细的腰在骑装勾勒下愈发惹眼。
“我出去跑跑马……不用跟着。”
红椿欲言又止,看着隋蓬仙换了身衣裳,背着弓箭和箭囊出了帐篷,心里忽地升起些许忧愁,大娘子此时火气正大,可别遇到什么不识趣的人吧,万一打起来,谢揆又不在她身边,吃亏了怎么办?
不得不说,红椿不愧是自小陪着隋蓬仙长大的人,对她的了解说不定比忠毅侯夫妇还多。
隋蓬仙才出去没多久,便迎面碰上了一伙世家子弟。
虽说围猎明日才开始,但各家儿郎们都有些手痒,三三两两地约着在林子外围走一走,遇到兔子狐狸之类的小玩意儿猎来耍耍也算是打发时间了。
邵存锡看着隋蓬仙一个人骑着马,和旁边的人对视一眼,驱马上前:“哟,世子爷,怎么就你一个人孤零零地在这儿?你姐姐呢,没来?”
忠毅侯府的大小姐隋蓬仙虽然出现在人前的次数不多,但次次出场都是艳冠群芳的姿态,那张脸、那身段美到极致,让人挑不出一点儿错漏。是以虽然她有这么一个讨人厌的弟弟,大家却对大小姐更加怜爱了——家门不幸,这事也不能怪在大小姐身上。
“她来干什么?看你们射麻雀烤蛇肉?”隋蓬仙昂起下巴,被描画得更显英秀俊俏的脸庞上带着他们熟悉的傲慢之色,“一群孬货,滚开。”
邵存锡等人气得倒吸一口凉气。
几日不见,这小子怎么嘴更臭了!
隋蓬仙想去林子里跑跑马发泄一通,见他们安静下来,径直驭马从他们身旁擦身而过,却不曾想有人猛地挥了一辫子,重重落在驮着隋蓬仙的那匹神骏白马的屁股上。
性情温顺的白马臀部传来一阵剧痛,又惊又痛之下仰天长啸,四蹄齐飞,幸亏隋蓬仙反应及时,紧紧握住缰绳,不然极有可能被受惊中的马摔下马背。
她听到那些人哈哈大笑的声音,心中恨极,不顾危险,动作迅捷地从马上转身拉弓,不过须臾之间,一支挟裹着满满怒气的箭簇嗖地一下飞了出去。
风里遥遥传来人重重跌下马后痛苦难抑的哀嚎声。
隋蓬仙嘴角微扬,胯.下骏马仍然以一种旁人看了绝对会心惊胆战的速度奔跑着,她却一点儿都不害怕,单手撑着马鞍调转身体,眼前是茂密葳蕤的树丛,要是一不小心,人极有可能被那些树枝从马上拂落继而跌落摔马。
但她没有。
纤细修长的少年身段软成了一道奇异的弧度,她向后仰去,后背几乎水平贴直在马背上,巧妙避开了树丛的攻击,只是头上束发的金冠有些歪了——但她显然不在乎这个。
站在山崖边的赵庚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包括她和那群世家子弟的龃龉与还击,还有她堪称惊艳的马术。
明明是个女儿家,为什么几次三番地扮作她弟弟的模样行走人前?
赵庚罕见地生出些许疑惑,只是来不及深思,就听得随他入林检查猎物驱赶情况的骁卫上前,禀告了一个在当下绝对称得上糟糕的消息。
“今早被放进围场的,是一头正在发.情期的野熊。”
赵庚重复了一遍他的话,语气冷沉,并不夹杂着喜怒等情绪,骁卫心里发寒,羞愧道:“是属下疏漏……”
“让左骁卫分成三队入场搜查,其余人等,一律驱逐离开围场。右骁卫自己分成小队,各自去检查其余猎物,有没有其它不该出现的东西。”
站在他身后的骁卫们连忙应是。
赵庚不再多言,翻身上马,径直朝着刚刚那抹鲜艳红衣消失的方向奔驰而去。
那样明艳的色彩,出现在处于发.情期,暴躁易怒的野熊眼里,简直是个活靶子。
赵庚面沉如水,辨认着马蹄踏过的痕迹跟去,忽地听到一阵地动山摇的咆哮声,伴随着一声尖细的惊叫声,他握住缰绳的手倏地发紧。
第5章
隋蓬仙和那头小山似的野熊对视的那几瞬,大脑一片空白。
等到那只野熊开始咆哮,发出让山林为之恐惧震动的声音,无数林雀受惊之下扑簌簌振翅飞离,动静不小。
隋蓬仙一边想着希望这些动静能够快些引人过来,一边左右看着四周,等到神峻白马飞速穿过一片葱郁低矮的草丛的时候,她抓准时机,咬着唇从马背上翻身滚下,低声呵道:“宝珠,跑!去找人来救我!”
说完,她整个人紧紧团在一起,来不及喘息,她借着旁边茂密的草丛半掩饰着自己的行踪,从身后箭囊里抽出一把箭,直直往白马蹄下几寸的位置射了一箭。
再次受惊的马驹立刻调转了方向,隋蓬仙看着它眨眼间跑没了影儿,那头野熊想追也追不上了,这才放下心来。
她不敢贸然出去,身子蹲得更往下了些,草叶蹭到她光滑的脸颊,擦出一阵痒意,这样的姿势、环境都让她觉得很不舒服。隋蓬仙恨恨地拔下几颗草在指间来回地扯,青涩微苦的草汁溢出,她还嫌不解气,又继续去薅其他的草。
扯草发气的同时,隋蓬仙也在留意外界的动静——那头野熊跑哪儿去了?怎么没动静了?
这个念头一出来,隋蓬仙压下心底迅速冒出的不安,后背却生出密密的寒意,她尽量不发出声响,拨开草丛往外望了一眼——那头体型颇大的野熊呢?林间又暂时恢复了安静,但鸟雀振翅的声音一直在头顶盘旋不去——等等,头顶?!
隋蓬仙想起先生从前和她无意间说起熊的习性,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动作,小心翼翼地抬起眼往上看去,一瞬间眼瞳睁得极大——距离草丛仅几步之遥的地方生长着一棵参天巨树,那头野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上了树,悄无声息地盯着它看中的,正躲在草丛的猎物。
隋蓬仙再度与它四目相对,此时一人一熊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隋蓬仙几乎能够感受到野熊呼吸间浑浊的热气扑在她的脸上,她看见它张开嘴咆哮,有涎水从发黄的尖牙下滴落,直直坠落下来,隋蓬仙实在没忍住尖叫出声——滚开啊臭熊!
她毫不怀疑,这头野熊从树上跳下来,能直接把她压成肉饼,正巧方便它吃。
初时的惊惧之下,隋蓬仙飞快朝外滚去,好在草丛里没什么荆棘之类的东西,不然她就地翻滚的动作也不会那么顺畅。
野熊看着心仪的猎物有逃跑的迹象,咚地一下从树上跳了下去,瞬间激起一阵强烈的震感,尘土伴随着震动的小石头和腐烂的树叶扬起,隋蓬仙捂住口鼻,等那阵眩晕感过去,飞快地朝着林间跑去。
爬树?熊也会爬,看刚刚它盘在树上的样子,只会爬得比她更快更好,用不了多久就可以追上她,然后咬住她的脚把她扯下去。
找个地方躲起来?可是林间视野开阔,几乎找不到什么石洞地洞之类可以供她躲藏的地方。
身后的咆哮声越来越近,隋蓬仙咬着牙继续往前跑,忽然觉察出一丝不同——大地的震动,并不只来自于身后那头野熊的踩踏。
她若有所感地抬头,看见一抹黑影正飞速驰来,马上载着一个人,距离渐渐近了,他巍然沉肃的模样清晰地闯入隋蓬仙的眼帘之中。
是赵庚!
赵庚显然也看见了跑得鬓发凌乱,身上沾满草屑的红衣少年,他上半身微微压低,朝她伸出手去,没有多余的言语沟通,隋蓬仙抓准时机,用力地抓住他朝自己伸来的手,旋即她身上一轻,不过眨眼间便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隋蓬仙有些惊魂未定,回过神来才觉得坐在赵庚身前的位置有些别扭,赵庚比她先开口:“想不想报仇?”
他看得分明,那头野熊分明是拿她当猎物戏耍,只等着她跑不动了,或是它自个儿失了兴致,一爪子拍上去,她登时就会丧命。
赵庚家境贫寒,十二岁那年投军开始就是在死人堆里打滚过来的,骨子里有一股悍勇难挡的血性,他说这话时的语气十分平静,但隋蓬仙听着,莫名有一股煽动人心的意味。
她点了点头,咬牙切齿道:“这头野熊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看状态就不正常,左右骁卫是吃白饭的不成?!”
赵庚没有附和她的抱怨,他看着不远处的野熊,它似乎察觉到了来人的危险,发热发昏的大脑稍稍冷静了下来,站在原地看着他们,双足挺直,整头熊稳稳地站了起来,远远看去像是一个身形庞大的野人。
“拔箭。”
他的声音里带着天然使人信服的力量,隋蓬仙撇了撇嘴,从背后的箭囊里拔出一支箭,正要挽弓搭箭,手背却突然覆上了一层温热。
“专心。瞄准它的眼睛。”
隋蓬仙还没有和男人这么亲近过——为了更好地瞄准那头野熊,他们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不少,如果此时有第三个人在场,几乎要误以为赵庚将她搂进了怀里。
他的掌心有些烫,带着明显的粗茧,摩挲着她的肌理时,隋蓬仙忽地就从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中醒过神来,按照他的话,屏息凝神,飞马射箭。
这支箭带着前所未有的迅猛力道疾驰而出,直直破开空气,深深地扎进了野熊的右眼,钻心的痛楚瞬间激起了野熊的血性,它顾不上流着血的右眼,甚至不去拔那只扎得极深的箭,咆哮着向他们奔来。
赵庚丝毫不惧,他轻轻点了点隋蓬仙的小臂:“连发三箭,可以做到吗?”
隋蓬仙瞬间被激到了,点头:“当然可以!”
她答得毫不犹豫,声音里多了几分跃跃欲试,没有害怕恐惧的颤音。
她很聪明,也很勇敢。
赵庚眼眸里带了几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来。”
三箭连发,每一箭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以一种锐不可当的姿态穿透厚厚的皮毛,径直没入野熊身体之中。
眼看着那头小山似的野熊咆哮着倒下,挣扎了一会儿过后便没了声息,一动不动地倒在地上,血淌了一地,看着十分可怖。
隋蓬仙有些想上去再补一脚:“就这么……死了?”
赵庚嗯了一声:“世子的准头不错。”她一个女儿家,箭术倒是可以与许多军中将士相媲美。汴京娇养长大的女孩子,都这么有本事吗?
隋蓬仙没有意识到他正在走神,走神的内容更是与她相关,她听到赵庚刚刚那句话,轻声哼了哼。
她心里清楚,要是没有赵庚抓着她的手一起挽弓射出那几箭,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威力。
不远处传来马蹄奔腾的动静,赵庚回首望去。
嗯,是刚刚被她大骂废物的左右骁卫。
隋蓬仙也跟着扭过头去,但一转头,男人身上的盔甲近在咫尺,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们靠得太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