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想承认,她有时候会想为什么自己不是爸爸妈妈的亲女儿,也会痛恨老天的不公。
可她并不厌恶伪装自己,做一个谁都喜欢的乖孩子有什么难的。但她讨厌李叙随的眼神,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像是俯视、看穿她的自尊心。
他永远不会懂。
她很快恢复冷静,转头,“你要是对以前的事情耿耿于怀,那我道歉,毕竟是我主动的。我们不应该发生关系。”
“不该?你说得倒是轻松。”李叙随看着祝宥吟一双漠然的眼眸,发出冷笑。
祝宥吟认真问他,“不过是睡过几次,你是觉得你吃亏了?”
“对!我吃亏了祝宥吟,老子要你负责。”李叙随倏地抬起脸,语调也比刚刚高。
……
神经病。
祝宥吟想。
早知道他那么烦人,就不和他纠缠了。家里的长辈说得对,她该离李家人远点的。
李叙随见她久久不说话,心里不痛快,一下子坐直身体,抽出纸巾胡乱擦干净嘴角的痕迹。
“行。我是卑鄙小人,我乘人之危、我恶心,行了吧。”
祝宥吟扭过头,不再看他,“开门。”
李叙随拉住她的胳膊,轻松将人扯回来,“我下去,我走。”
说完,他解开门锁大步迈下车,把空间留给祝宥吟一个人。
窗外的雪下得不大,落在草丛上堆起了白白一层。
李叙随独自站在后备厢的位置,背对着黑色的跑车。凛冽的寒风吹来,他短短的发全部立起,绷着一张脸沉默着注视远方。
许久之后。
祝宥吟把自己收拾好下了车,用力把门关上。
“嘭——”
李叙随收起思绪,回头正好看到雪花落在她的雪地靴上,长长的大衣下露出一截笔直的小腿,受伤的那只脚应该已经没事了,前几天看她走起路也是平平稳稳的。
再抬头,祝宥吟已经往祝宅的方向走去。
李叙随转身上了车。
车上飘着一股似有若无的香气,但也能闻出影影的女士香烟味。李叙随仰头靠在车里,余光看到她遗落在副驾的打火机。
他拾起来放进口袋里,踩下油门离开。
汽车启动,白色的车灯将天空中飘摇的尘埃照亮,沉静的夜像被穿透,大雪也浸透了身躯。
祝宥吟的睫毛落了雪花,很快又化作清澈的水珠,她抬手抹去脸上的水渍。
两个人背道而驰,轮胎留下一跳湿漉漉的痕迹,宛如一条界线将他们隔开。
……
元旦一过,京大的考试周也接近尾声。
这段时间,付岸往祝宅跑的频率越来越高,时不时碰到刚下课的祝卉乐,就载着她从老校区顺路回来。
最后一门专业课考试结束后,祝宥吟就在家门口和他俩正面碰上了。
付岸手挨着祝卉乐说话,等远远看见祝宥吟,他才止住话题快步走过去帮她取琴盒。
“宥吟。”
祝宥吟不经意避开,看向祝卉乐,“姐
姐,考完了吗?”
“全部完了……我刚刚出校门遇到付岸,就顺路一起回来了。”她着急解释,说话的时候都结巴了一下。在听说付岸表白以后,她就不想让妹妹误会,更不想让自己成为奇怪的“第三个人”。
付岸提着一堆东西跟着她们进了祝宅。
祝申年对年轻的小伙越看越满意,极力要求他留下来一块儿吃饭。付岸只是又看了眼旁边女孩的表情,然后勉强笑起,“不了不了叔叔,我不打扰了,先回去了。”
“小付,不是在跟你说过,把这儿当自己家就行了。”祝申年不让他走,叫秦阿姨多备了一些晚餐,“前段时间你陪乐乐练车,我都还没感谢过你呢。”
“应该的应该的。”
祝卉乐坐在沙发边缘,小手抠得很紧,完全不想作声,可父亲的话题总是无意扯到她身上,似乎是想把付岸与她紧紧联系。
她好奇地去偷看祝宥吟,还好她神色如常,低头慢悠悠插着桌上的鲜花,片刻后又捧起精致的花束去了后院。
祝卉乐松口气,随意地敷衍着长辈的话。
祝宥吟把花瓶交给后院的苏阿姨,回头刚好看到屋子里付岸有说有笑的模样。
她浅浅移开眼。
其实她从没有仔细想过自己和付岸的关系,一直理所应当觉得他们就会成男女朋友。
可那晚还是拒绝了他的表白。
她问付岸,为什么第二次才和自己表白。
他面露难色解释,“在山庄那晚有人求婚,你也看到了,我就想着换个日子比较正式。”
付岸也知道自己这事儿没处理好,就算被拒绝了,也一直在积极求和。他没再提交往,但四分之三的生活都围着祝宥吟转悠。可祝宥吟一半的生活里都有祝卉乐的存在,他们不可避免地有了交集。
前段时间家人三番五次地撮合祝卉乐和付岸,两个女生都敏锐地意识到长辈的意图。
祝卉乐在自己面前总是小心翼翼,祝宥吟觉得这不是办法。她不想让自己陷入这种莫名其妙的状态里,她和祝卉乐从来不是敌对关系,更不用因为付岸一个外人而尴尬。
晚餐付岸留了下来,和祝申年聊起了自家的事情。
付家子女多,家族企业继承是个大问题。付岸最强劲的对手就是他哥付泓,对方野心大能力强。他笑着对祝申年道,“之后我还得经常来家里打扰祝叔叔,请教些生意上的问题。您和蔡阿姨可别嫌我烦。”
“怎么会。”蔡淑笑笑。
祝宥吟一晚上没搭腔,喝了一口南瓜浓汤,用纸巾擦去嘴角的痕迹,推开椅子起身,“爸爸妈妈,你们慢慢吃。”
饭桌的话题就是这些无聊的事情,祝卉乐坐立难安,匆匆吃了几口也放下餐具走了。
正式放寒假以后,付岸更是成了家里的常客。他每次来,祝卉乐都觉得坐立难安,琢磨着他到底什么时候走……
这样的难熬日子一直持续到了祝氏的年会前,付岸被叫回自家公司学习,没时间再来了。
祝卉乐刚没松几口气,又被集团的年会搞得紧张起来。
往年祝氏的年会都举办得很盛大,她只参加过一次就深刻意识到这样大型的社交场合实在不适合她。
反观妹妹,可比她从容多了。
祝宥吟穿了身暗红色的裙子,露出白皙的肩膀,鱼尾包裹着她姣好的身躯。
祝卉乐盯着她看了很久。
“乐乐,去换身鲜艳的。”
蔡淑和祝申年进来阻挡了她的视线,把她推到衣橱前,“mia,给她挑一副大的耳饰。
“好的祝总。”准备收拾东西的造型师mia又挑选了两副耳环,在祝卉乐耳边比划。
可她笑得勉强,这些浮夸的耳饰她都不喜欢。正在想着该如何拒绝,祝宥吟就从沙发上站起来,取下一副小百合,挂在她的耳垂上。
“姐姐适合这个。”
蔡淑左右看看,“你喜欢吗乐乐?”
“喜欢!”
祝卉乐赶紧点头,“裙子也喜欢,不用换了吧。”
祝宥吟闻言,拉起她的胳膊,“爸爸妈妈,时间差不多了,我带姐姐先下去了。”
祝卉乐终于松口气,牵着祝宥吟的手快步往外走,鼻腔里飘进淡淡的香味,让她忍不住靠近。
“宥吟,谢谢你。”
“谢什么?”
祝卉乐指了指耳环。
祝宥吟朝前走着,狭长的眼眸翘起来,“我只是觉得你适合白色的耳饰。”
祝卉乐摸了摸耳饰,“还有个事情,我想跟你说一下。”
“嗯?”
“就是,爸爸妈妈想让我和付岸……”
祝卉乐不知道如何开口才能不让话题变得尴尬,“他们好像不知道你和付岸在谈恋爱,想撮合让我和他接触接触,可是……”
“姐姐。”
祝宥吟打断她,“我和付岸不是男女朋友。”
“啊?我听说他不是和你表白了吗?”
祝卉乐似乎是惊讶。
“表白就一定要答应吗?”
祝宥吟看到她神色复杂,忍不住在心里叹口气,“我和付岸没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也都是独立的个体,你和他正常接触交流不用因为我而觉得尴尬。”
祝卉乐听进去了,过了一会儿又问,“那以后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祝宥吟垂眼看着她,“不会。”
“为什么?”
“因为爸爸妈妈不希望我和他交往。”
祝宥吟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我会听他们的安排。”
祝卉乐知道的,妹妹最听话。
可就连感情的事情也有听从家里人的要求吗?那她自己该怎么办,是不是也该听父母的话。
祝宥吟保持着微笑,拉起她的手一起进了楼下的宴会厅。
世深集团的年会所有人都参加了,大伯和家里所有长辈都难得齐聚在一起,除了祝宥吟还有个在监狱的大姑,不受家人待见,也不常提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