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郦食其被烹杀……”
“你最后没了性命。”
韩信脸色变了又变,当时他便怀疑过的,只是后来因着他们压根没打齐国,就将自己说服了。
“那不是假话。”韩信斩钉截铁地说,“那是本来就要发生的事情,是那个我会做的事情。”
“不,那就是假话。”刘元站了起来,踮脚吻上他的侧脸。
“这些都没有发生,你还是大将军韩信,是楚王韩信,是我阿翁与阿母的好女婿,更是我相伴一生的良人。”
“你说了要相信我的。”刘元浅笑,“还有,谢谢你。”
谢谢你改齐王为楚王,助我成为摄政长公主。
女子吻上他的脸,男子一愣,旋即热烈地回吻,咬住了她的唇。
二人耳鬓厮磨,如胶似漆。
窗外下起淅淅沥沥的春雨。
一枝海棠开得正好。
初时雨势轻柔,似春风轻抚花面,而后便是一阵又一阵的疾风骤雨,斜打着花蕊。
那花朵经过暴雨的摧残,却越发娇艳动人,在紧锣密鼓、嘈嘈切切的雨点声中,吐露着芬芳。
那雨势或急或缓,雨点时重时轻,娇蕊与雨滴纠缠在一起,缠斗不息。
一阵急雨过后,雨声戛然而止。
腰枝款摆,花心轻拆,露滴海棠开。
玉臂绾,金莲颠。屋内衣衫褪了一地,鬓边那朵海棠仍在摇曳。
雨声,又急了起来。
第77章
翌日清晨。
刘元、韩信准备一同去拜见刘邦与吕雉,却发现二人已经到了长公主府门口。
二人身后还跟着尾巴摇成螺旋桨的阿黄。
阿黄开心极了,将爪子扑到地上,又抱住刘元的腿不撒手,一个劲儿呜呜咽咽地叫唤,好似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又不短了它吃,天天像伺候公主一样伺候它,”吕雉板着脸,“还是跟你最亲,也不知道是怎么跟出来的。”
“阿母,你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刘元伸手抱起阿黄,掂了掂,发觉它沉了不少,“阿翁,多谢你将阿黄养得这般好。”
刘邦吹胡子瞪眼,做作地叹了口气:“到底是养不熟啊!如今这狗崽子眼中全然没有朕这个皇帝,朕要治他大不敬之罪!”
阿黄平日亲近刘邦,但若是刘元在,它便满心满眼只有刘元了。
如今更是理都不理刘邦,只扒拉刘元的裙子,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爪印。
“这阿黄也就只在你面前这般大胆,”吕雉眼中闪出寒光,小刀一样的眼神飞向阿黄,惹得它往刘元旁边缩了缩。
韩信见此,笑着摇头:“还真是狗仗人势,从前待我也是这般。”
“父皇,母后。”韩信以女婿的身份给二人问好。
“朕甚是想你,”刘邦诉说着自己的思念,“但……此番确有大事寻你。”
吕雉带了数不清的礼物给刘元,一边示意侍女们将这些抬进来,一边自然地挽起刘元的手:“走,进去说。”
说罢,她还对着韩信笑了笑,颇有几分欣赏女婿之感。
刘邦则是在一旁笑得开怀:“你小子有福气啊。”
这大将军如今就比他低了一辈,感觉真是不赖啊。
刘元看了看韩信,他面上表情一如往昔,并无半分对刘邦与吕雉的不满。
似乎是看出了刘元的疑惑,他眨了眨眼:此一时,彼一时。
毕竟你自己也说,那本就是没发生的事情。如今他不左右摇摆,不执着于那些东西,为何要心有芥蒂?
曾经,他将刘邦视作知己,将萧何视作生命中的贵人。他从来都明白,刘邦是信自己的。
但正如蒯彻所说,君王的忌惮并非来自于怀疑,他的功绩与才能,又无与刘、吕两家的姻亲,本身就会招致祸患。
进了内室,吕雉看着殿内的陈设,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我那还有一双辟毒筷,改日给你拿来。”
“阿母,到底有何事?”刘元啃了个果子,“什么事情还惹得我们大汉的皇后陛下亲自来了?”
刘邦不满意地瞪了刘元一眼,伸手自己拿了个果子,在衣服上擦了擦:“皇帝陛下也亲自来了!”
“你有弟弟了。”吕雉笑着对刘元说,“你猜猜他叫什么?”
弟弟?
刘元第一反应是看向吕雉的肚子,随即,她被吕雉瞪了一眼。
刘元讪笑,忽然想到薄姬那高高隆起的肚子。
刘恒!
她着急地看向吕雉:“是薄姬生了吗?”
“不错,朕新得了一个儿子,名为恒。”刘邦一边说,一边大笑。
“如今,父皇、母后可有何主意?”刘元试探道,“我与楚王帮着教导一二倒也还好,但当时说得可是等他大些。”
你不会现在就要送到我这里吧!
似乎知道刘元的顾虑,吕雉安抚道:“这是自然。”
“朕今日来,实在是有要事与你说。”刘邦认真起来,“你还记得赵王张敖吗?”
刘元点了点头,她当然记得。此人乃是张耳的儿子,更是差一点就成了那个“她”的夫婿。
其实是个毫无建树的蠢材,浑身上下的优点都找不出来几个。
如今他继任了赵王,刘元都怕阿丑与陈郗二人将他架空了。
想到陈郗之前的小动作,刘元有些发愁。此人实在是太难驾驭,假以时日,必成后患。
“朕今晨接到了奏报,赵相,也就是你曾经的侍女阿丑,她辞去宰相之位,嫁与陈郗为妻了。此事,你知道吗?”
刘邦一向不信任阿丑的能力,偏偏刘元要给她这个机会。
如今出了这档子事,刘邦愈发不满:“并非朕有意与你作对,不论是阿丑还是旁人,你提拔谁,朕哪次有过二话?”
但阿丑这样的行为,如同对刘元的背叛。
陈郗如今在赵国独掌大权,阿丑辞官,刘元再无对赵国的掌控之力。
“不要说是你母后,或者薄姬,哪怕是教宫女跳舞的戚姬,她们哪一个做出来过这样的事情?”刘邦语重心长,“我知道你好心,可这驭人之术,你还差得远呐。”
“少说几句吧,”吕雉瞪了刘邦一眼,“是那阿丑不忠,何必又来怪元?她提拔的许负不是做得很好?”
“上次打赌之后,也不见卢绾再顶着你的名头嚣张了。”
刘元僵在原地,陈郗的背叛她早就有预料,毕竟陈郗在历史上就曾撺掇韩信造反。
此人如同蒯彻一样,都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物。
世道越乱,他们便越高兴。毕竟——若是太平盛世,哪里有他们施展的好机会?
“在未见到阿丑的情况之前,我不会轻易怀疑她。”刘元摇摇头,“便是那陈郗动了手脚,也未可知。”
刘元当机立断,斩钉截铁道:“这陈郗不能留了。”
刘邦点点头:“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可如今朝中能用之将寥寥无几,周勃、曹参、灌婴都无暇去处置此人。”
闻言,吕雉蹙眉,如今曹参在朝参与政事,周勃、灌婴都在练兵。这朝中能用之人还是太少了。
昔日元与她说,求贤若渴,大约是这个意思吧。
“我去便是。”韩信闻弦歌而知雅意,“我去最合适。”
韩信作为一个住在长安的楚王,他的封地由刘元代管,如今领的军队又是刘邦的嫡系部队,可以说是再让刘邦放心不过了。
刘邦满意地点头:“朕的好女婿!待你回来,这太尉一职,非你莫属。”
太尉?
“诸侯王如何能在朝中任职?”韩信大惊,连忙起身,“太尉掌管天下兵马,陛下就这般相信我?”
刘元被刘邦这话吓了一跳,她起身道:“阿翁欲杀吾与驸马乎?”
这是要让他们夫妻二人死无葬身之地啊!
刘邦清了清嗓子,示意他们别急:“这是什么话!阿翁最是信任你们夫妻二人,如何会想杀你们?”
刘元连连摇头:“此事不妥,在其位,谋其政。诸侯王又得了天下兵马,岂不是……”
岂不是第二个皇帝?
甚至连皇帝也要看他的脸色!
阿翁到底在想什么?!
刘元想到刘邦对封王的态度,不由得脊背发寒,只怕陈郗这次的举动,彻底动摇了刘邦最后的温情与信任。
看着依旧笑眯眯啃着果子的刘邦,韩信跪在地上诚恳道:“阿翁,这不是我能担当得起的!请您收回这个想法吧,不要再提及此事。”
若是没有那个梦,兴许韩信就美滋滋接受了。可如今,他看得分明刘邦话中的敲打与试探。
刘邦摆摆手:“寡人信任你,就如同信任自己的孩子一般,如何会有旁的意思?既然你不愿意做这个太尉,那便暂且罢了。”
刘邦不再多言,韩信愿意为了刘元改齐王为楚王,换自己封她摄政长公主,他本就对韩信又多了几分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