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终于等到了!
  刘元笃定地说道:“听闻大将军正在‘申军法’,整肃军纪。”
  “不知道这‘司械都尉’一职,我刘元,可当得?”
  第5章
  司械都尉?
  这又是个什么官儿?好像是有些印象。
  刘邦看向韩信,韩信近日颁布了许多军纪,他是知道的。只是这司械都尉,他却是不好贸然许诺。
  他搓了搓手,将皮球踢给了韩信:“我这个主帅只是挂个名儿,还是要看大将军的意思。”
  刘元笑了,这是不同意的意思吗?这就是她的老父亲,上一秒要“好好奖赏”,下一秒就翻脸无情。
  她看向新出炉的老师,期待他能“任人唯亲”,看在这马蹄铁和剑鞘的面子上,给自己一个机会。
  面对刘元期待的眼神,韩信不置可否,只道:“司械都尉一职,不是误打误撞做出马蹄铁便能担当的了。军有军纪,若如此草率便任用刘元,于理不合。”
  樊哙瞥了一眼韩信,对此嗤之以鼻:“不过是个都尉,元想做,怎么就做不得了!”
  你小子不过是芝麻大的功劳,都当上大将军了,这还不够草率吗?还于理不合。
  夏侯婴看着手中的马蹄铁,也难得开口帮腔,他将马蹄铁递给刘邦:“大哥,这军中无人能做出这马蹄铁,元却做出来了。”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也是支持刘元的。
  二人齐刷刷看向老大哥,前两年一起偷酒打架,后来又一起入关。他们在刘邦面前还是有几分面子的。
  刘邦抓抓头发,一面是新任用的大将军韩信,一面是颇有几分神异的女儿,还真是让乃翁为难。
  昨日夜谈,他问策于张良、陈平。子房要他联合彭越、英布、韩信三大势力,陈平更是谏言,要他以“裂土封王”为代价,拉拢韩信,扭转眼下的败局。
  是呀,他都要被赶回沛县老家了,哪里顾得上哄孩子?
  瞄了眼镇定如常的韩信,不过是一瞬之间,他便做出了决定。这司械都尉,不能许!至少不该是自己来开这个口。
  刘邦抿了抿嘴唇,笑道:“元,大将军是你的老师,这做官一事,就听他的安排。”
  说完了便看向韩信,笑容灿烂得仿佛是不要钱。
  韩信沉默了,他摸了摸桌子上的剑鞘,正欲开口说些什么。
  “是元不自量力了,”刘元抢在韩信之前开口,“此事暂且不提了。”
  听见这话,夏侯婴与樊哙对韩信怒目而视,看向刘邦时也多了几分埋怨。
  刘邦诧异于刘元的识相,他总觉得事情不该如此顺利。这兔崽子不会憋什么坏吧!
  他当下拉着韩信,画了一张十分圆满的大饼,唾沫乱飞了半天,意思就是,若是他刘季能东山再起,一统天下,定会给韩信封王。
  韩信一脸动容,与刘邦可谓是君臣相得。
  樊哙没眼看,扭过头去,拉着夏侯婴就跑出了门,又去磨自己的斧头了。大哥这话他们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天天喊着要给他们封侯,让他们做大官。
  眼下这大官倒是做上了,该赶车的还是得赶车,该杀猪的现在改杀人了。
  看着夏侯婴二人离去,刘元俯下身,小声告诉他去找夏侯婴。
  她本想揉揉刘盈的脑袋,却发现他头发太脏了,实在是无处下手。
  刘盈偷偷瞄了眼刘邦,见他没注意到自己,飞快地跑了出去。那日夏侯婴将他们姐弟救下,这些日子也一直是他照顾刘盈,刘盈对他非常依赖,甚至见了夏侯婴,比见了刘邦还亲。
  刘元冷笑,看着刘邦与韩信你来我往,颇为相合。
  醒醒吧,还做你那分封制的春秋大梦呢!好一个“裂土封王”的大饼,也不知自己是不是有这牙口吃得下。
  “那汉王说的要赏赐刘元,又是何意,莫不是来日也给女儿封一个王?”
  刘元是气急了,连阿翁也不想叫。
  “戏言罢了,岂能当真?”刘邦心中也颇为不满,这兔崽子又来气他。
  “也对,汉王此时要兵有兵、要钱有钱、要人有人,自然是瞧不上刘元这等粗鄙之人了!”
  既然我不爽,那大家都别想爽。
  “只可惜,兵是溃不成军的兵,钱是断粮断炊的钱,人是各怀鬼胎的人,”刘元张嘴就来,哪里痛就往哪里戳,“偏偏你刘季还要捏着鼻子,交出兵权!”
  刘邦此刻脑子嗡嗡的,听见前面这些话,倒还能稳得住,毕竟刘元说得都是实话,他如今确实是穷途末路,只这“交出兵权”,用心实在险恶。
  “刘季也是你叫的?”刘邦有许多话想法,说出口却也只有这句。
  韩信则是有些惊讶,汉王竟对他这弟子如此包容。
  刘元眯了眯眼,脸上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阿翁,老师。”
  刘邦与韩信顿住,同时看向刘元。
  她摇了摇头,叹息道:“魏王豹已反。”
  轻飘飘几个字,仿若平地起惊雷。
  刘邦虽然早有准备,却不料魏王豹当真已反。韩信尚且带着几分犹豫,可刘邦是见识过刘元的能耐的,当下信了九分。
  说完,刘元就往外走,走得飞快,正当她走到门口之时,刘邦一把将她拽了回来。
  “阿翁,还有什么事吗?”刘元疑惑地看向刘邦,似乎并不知道他为何拉住自己,“你手轻些,女儿胳膊快掉了!”
  刘邦笑眯眯地赔不是,给刘元揉胳膊:“你这消息,可靠吗?”
  这次又是何处得来的消息?
  “戏言耳!”刘元将刘邦的手推开了,伸了个懒腰。
  她贴近刘邦的耳朵:“我乱说的,阿翁不会真信了吧!”
  接着,她趁刘邦愣神,一溜烟跑了出去。
  出了口气,实在是爽,她也该继续去做蹶张弩了。
  蹶张弩是冷兵器时代弩机的巅峰之作,堪称古代“狙击步枪”,其实战国晚期已经具备了雏形。
  李陵塞北之战用得便是此弩。五千汉军配备蹶张弩,对抗八万匈奴骑兵,千弩俱发,匈奴万余人应弦而倒。
  或许换个人穿越,情况会不一样,但在刘元这里,只要能找齐材料,她便能做得出来。弓臂倒是还好说,牛角、竹木、牛筋、鱼鳔胶虽然不好寻摸,但也能搞到。
  只是这弩机,至少需要四个工匠分工协作。无他,蹶张弩不像马蹄铁那般,看过便知其构造,而是相当精密的兵器。
  更重要的是,她要保密,流水作业、物勒工名,将技术牢牢掌握在自己手中。
  只是,此事该找谁呢?
  第一,不能找韩信,一来,刘元小肚鸡肠,计较这司械都尉一事;二来,韩信派来的工匠,她有些信不过。
  第二,不能找刘邦。刘邦若知此事,定会串通工匠,她可不想失去自己的依仗,这是她谈判的依据。
  第三……
  她抬头:“阁下是何时来此?”
  “在女公子说魏王豹谋反之时,”中年男子生的有几分儒雅,笑容和煦极了,“我也是如此想的。”
  “先生有何贵干?”刘元隐约猜出了此人的身份,谋士陈平。
  盗嫂受金、裸身渡河,此人的道德水平令她不敢恭维,但能力却是值得她欣赏。
  “女公子能工善巧,我来助女公子一臂之力,”陈平笑得依旧温和,似乎还有些受伤,“莫非你也为些捕风捉影之事,瞧不起在下吗?”
  “岂会?”刘元贴心地恭维了几句,句句说到陈平心里,“先生应时权变,智计无双,可安社稷!”
  听见这话,陈平饶有兴味地看着刘元:“听闻你拜韩信为师,可是喜欢兵法一道?”
  闻弦歌而知雅意,刘元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承蒙先生厚爱,请受弟子一拜。”
  陈平见她这番作态,噗嗤一声笑出来,捧着肚子,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他本以为投靠刘邦,也可以受到厚礼相待,不曾想被丰沛一帮人排挤。谁知峰回路转,倒是在一个小丫头身上,得到了本该属于自己的礼遇。
  陈平在旁边笑,刘元就安静跪着,不急不恼。
  陈平反复打量,绕着她转了两圈,不论别的,单说这份气度,还真有贤主之相!
  “好,好,好!”陈平一连说了三句好,将刘元扶了起来,“快快请起!”
  好一副师徒相得的画面,韩信远远看见,也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他虽然并非是丰沛故人,与陈平一般出身贫寒,却一向以“士”的标准要求自己。对陈平这样与嫂子偷情、收受贿赂的道德盆地,一向是不屑与之为伍的。
  韩信转身回屋,端坐在桌前,看着剑鞘和马蹄铁出神。昔日拜师说得冠冕堂皇,却是个没恒心的,转眼便投了别人去。
  而刘元此时正与陈平“密谋”:“老师,我阿翁想必给了你不少人手和钱财吧!”
  陈平点点头:“你要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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