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既然如此,蕾奥妮也没再客气,直接拿走了那个纸盒子,弗兰也记录完毕,打算帮男人关上了柜门。
柜子里只有两条连衣裙和一件被透明袋子裹起来的军装。
他询问:“凯尔森先生的?”
“不是。”男人说,“一位空军上将的。他寄存在我家,但他没有回来取过。”
弗兰解开透明袋的包裹,一件深色的军装裸露出来,衣服上挂着勋章和军衔,衣领内侧还发现了一块铭牌。
记录姓名等基本信息的铭牌,战死后用于分辨尸体身份用的。
看来并不是没有来取,而且对方已经阵亡了。
军衔很高,国籍也显而易见,结合时间,弗兰很快就检索出对方的身份。
并非巧合,他就在合照上。
那位军方代表。
有趣的是,这位上将姓乔纳森。
很可惜,除此之外,衣物内部并没有有用的讯息了。
弗兰把柜门关上,再扫视了一眼房间,男人说:“没了。值钱的东西都卖了,奖章什么的。”
蕾奥妮想了想,还是打开盒子,把那对婚戒还给了男人。
他只是看了一眼就放在了桌子上,再没碰过。
第105章 神圣指令(7)
蕾奥妮特地挑选避人耳目的晚间前来,临走前,她还嘱咐男人不要透露见过警察的事,男人并不在意,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蕾奥妮一出门口就关闭了大门。
“总感觉很不舒服。”蕾奥妮吐槽一句。
她抱着纸盒坐到了摩托的后座上,两个人很快便抵达家门,进入房间后,蕾奥妮把纸盒里的东西都翻了出来,平铺在桌面上,大部分都是无意义的内容,一些家书、笔记,意义不明的数字,草稿,凯尔森主攻计算机领域,但相关物品少之又少,那本圣经也已经泛黄,蕾奥妮询问:“有思路么?”
“这里有几张电码。”弗兰拿出其中几分可疑的纸张,对着角落凌乱的笔记说着,“战时会使用特定的电码交流,防止监听。”
“就像二战时期?”
“嗯。很原始。”弗兰抬了抬手中的圣经,“这恐怕就是密码本。”
人类社会发展至今,密码的样式比世界的语种还要多,不过好在有弗兰,即便让他一个个尝试,他也能迅速找出对方使用的密码种类。
“记录,蕾奥妮。”
他开始播报文字,蕾奥妮赶紧拿出纸张,将字词记录下来。
第一条讯息,因为是弗兰转译的英文,只能看出大意:武器研发陷入瓶颈,难关始终无法攻破。
第二条,组内有人泄漏新药配方,要求联军查明拦截。
第三条……
“他说实验数据被强制封锁,性命攸关。”蕾奥妮皱皱眉毛,“有人要杀他?”
破译结束,只是简短的“电报”,跟他互相通讯的应当就是这位乔纳森上将,蕾奥妮听完简直一头雾水,她说:“就像没说一样。”
“但确定他们遭受了迫害。”
“他们研发的武器是什么?”蕾奥妮翻看那些没有多少关联,还是外语的笔记,其中一个图案吸引了她的注意。
没什么特别,一个圆,套着另一个圆,就像日蚀。
弗兰合上圣经,和她说:“凯尔森所说的难关,更准确的翻译是定律。”
“他们要突破三大定律?”蕾奥妮更困惑了,“他们把顶尖的科学家聚集在一起是为了突破三大定律?”
答案似乎就要浮出水面了。
蕾奥妮像是被抽走了灵魂,一股凉意攀爬脊椎,让她瞳孔微微发颤。
“他们要创造不受三大定律约束的人工智能,投入战争。”
弗兰也认可了这样的猜测。
“看样子,进展并不顺利。”弗兰指着凯尔森的留言说,“组内人心不齐,各成一派,军队、政客、学者…或许他们是抱着不同的目的组成了一个秘密联盟,凯尔森在意识到危险的时候也寻求过军队的庇护。”
“但他能够依靠的乔纳森上将死了。”蕾奥妮指了指屏幕上飞机失事的报道,“这位空军上将居然死在了飞机上。”
“然后……军用资产全部给予了他不学无术花天酒地的小儿子。”弗兰指着委托人的照片,“我们的熟人,乔纳森先生。”
“怪不得他有飞机,原来是有个好父亲。不过像这样的废物也能继承家业啊。”
“只有废物才不构成威胁。”弗兰说,“乔纳森的军事资源目前都是公司所有的。”
“就像张说的,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弗兰点头。
“那么是谁泄漏的配方?我记得你和我说过,战争期间新药的配方被公开过一次,确实加速了停战协定,不过很快就被封锁了消息。还有……沃斯说,你公开过配方,又是怎么一回事?”
弗兰想了想,和她说:“或许是我泄漏的,或许是母亲。”他已经没有了当时的记忆。
蕾奥妮微怔,问:“是她要求你这么做的吗?”
“我不确定。刚研发结束时,她很高兴,她和我说,与同组的成员提交了实验结果,也通过了人体实验,特效药和疫苗很快就能量产。她说想要和资助方商议,公开配方,让更多人享受到免费的医疗。”弗兰说,“她是个善良的人。”
“但母亲没有成功。你和我说过,疫苗和新药的价格居高不下,大部分人都因此丧命了。”
“疾病也是战争的诱因之一。战争打响后,她的笑容就少了。”结合他们查到的真相,弗兰明白,薇薇安意识到自己受骗的事实,她不再奢求公开配方,只希望临时政府联合起来,控制住病毒的传播,但显然,这个大家一众认可的建议也没有被采纳。
她不再提公开配方、低价制药的事了。在她死前,这个新药制造人之一的“库存”也所剩无几,她把她有的都给予了出去,自己染病也没有使用过珍贵的药物。她死后,弗兰仅仅存有一副新药与疫苗,那是母亲留给他们最后的遗产,他没有传递给任何人,全都留给了蕾奥妮。她也因此没有受到感染。
弗兰试着公开过药物配方,不过战争时期,信息传播很受限制,弗兰并不想为了拯救他人而暴露自己和蕾奥妮的位置,他不想拿蕾奥妮当借口,可在那样恶劣的环境下,让一个一岁的孩童存活实在是太难了,他连彼此的生存都无法保证,更何况他人?所以他也放弃了。
“药物制作成本也是很高的,如果没有专业的药厂生产,即便被民众知晓也是杯水车薪。”蕾奥妮惆怅道,“妈妈一定不想这样,可她的力量是微弱的,你也是。”
弗兰并不觉得惭愧,他对拯救人类和世界没有半点兴趣,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蕾奥妮,他成功了。但他从来不和她透露这些阴暗面,关于母亲,关于他。
因为他知道这是投降和懦弱,是为了自保,蜷缩在安全区,眼睁睁看着他人一一死去的懦夫行为。
可弗兰绝不后悔,因为蕾奥妮活着,她健康,就足够。
“我只是猜测,或许你早就知道这些,你比我们现在知道的要多得多。”蕾奥妮握着他的手说,“你保守了妈妈的秘密,保护了我。你知道吗,以前我只觉得你给我找吃的很辛苦,现在我才明白,你比我想象中还要辛苦一万倍。”
弗兰一笑,眼皮微垂,蕾奥妮摩挲着他的脸,缩进他的怀抱,轻声重复着:“谢谢你…弗兰,谢谢,一直以来,你都辛苦了……”
一股酸涩的情绪在身体里盘桓,让他的眼眶有些涨。他贴着蕾奥妮的头发,磨蹭,久久没有松开怀抱。
整理好已知的内容和资料,弗兰便把凯尔森的遗物销毁了,他并不知道自己究竟删除了多少记忆和信息,不过现在似乎卸下了一个担子,让他稍稍松了口气。
他坐在床上,蕾奥妮帮他擦拭后背,还给他擦了擦脸颊,弗兰躺在她身侧,告知她武器和食物的位置,奥利弗那边也联络好了,清晨出发,张大概也会露面。地点暂不确定,奥利弗要求他们暂且待命,弗兰便挂断了电话。
他事无巨细,确定一切都安排好之后,弗兰躺在了床上,靠进她的怀抱。
他觉得眼皮很沉,合上眼睛,他立刻进入了休眠状态,蕾奥妮感受到他缓缓暂停了运转,彻底沉睡了过去。
梦?第二次做梦。
不受他控制的,他来到一处纯白的车站,好像进入天堂的等候区。
他见到了薇薇安,没穿白大褂,也没有厚重的眼镜和疲惫的面容,她很年轻,身着米色的碎花裙,笑眯眯地对他张开了怀抱。
弗兰坐在椅子上,望着她,摇了摇头,只是微笑。
他看到她背着手走近,像蕾奥妮那样抱住了他的头。
他不确定自己的形态,或许是人的模样,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抚摸,第一次,也只在梦中。
“你做得很好。弗兰。”她的声音很飘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