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她只是想拍张照片而已,怎么就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一路滚进这大型社死现场啊!
  要是沈骥看到了这些……
  “啊啊啊啊!”她不敢想象地捂住脸,从指缝里发出绝望的哀嚎,“你、你发这些干什么!万一被他看到……”
  “谁能看到啊!”刘纯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你不说手机丢了嘛!谁认识你!看了又怎么样。”
  邱千,“……”
  “安啦安啦,你不就是怕沈总看到嘛……”刘纯晃了晃手机,“姐妹早给你想好退路了。”
  邱千战战兢兢地瞥向屏幕,最后一条消息赫然写着:【沈总别误会啊,我是小秋千的朋友,嘿嘿,我发错人了!】
  “噗……”邱千卒。
  第53章
  暮色四合,沈园的壁灯次第亮起,喷泉池水面碎金浮动,倒映着二楼摇曳的灯影。
  沈骥刚踏上花岗岩台阶,二楼就爆出一声瓷器炸裂的脆响。
  “堕落!沈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刘妈慌慌张张从偏厅小跑出来,刻意将雕花铜门推得哐当作响,“老爷夫人!大少爷到家了!”
  二楼的争吵总算停住。
  很快,楼梯转角处传来窸窣的动静。沈琛趿拉着麂皮拖鞋慢悠悠下楼,孔雀绿的丝绸衬衫在灯光下直扎眼。
  两兄弟擦肩时,他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故意把手里的啤酒罐摇来摇去,整个人像被抽了骨头似的瘫进客厅沙发里。
  沈骥坐在一旁,慢条斯理地解开领带。
  “沈骥回来了,这两天在外面是不是都没吃好?”听到声音,栾虹也下了楼,身上淡淡的栀子香混着中药味,心疼地抓着大儿子左看右看。
  “姨妈,我都多大了。”沈骥笑了笑,揽过栾虹的肩。
  “多大也是我儿子。”栾虹佯装愠怒瞪了一眼,拿下他的手,“走,吃点宵夜,厨房特意煨了蜂蜜南瓜羹,你弟弟也是今天回来的。”
  餐厅内,水晶吊灯的光晕笼罩着长桌。沈闻华端坐主位,面容沉肃,栾虹与沈骥分坐两侧,沈琛懒散地倚在末席,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啤酒罐。
  差不多吃到一半,沈闻华放下筷子。
  “宋家昨天打电话过来赔罪了。”
  “嗯。”沈骥没抬头。
  沈闻华眉毛一拧,指节重重叩在黄花梨桌面上,“我在和你说话,下一步有什么打算?”
  “正要向您汇报。”沈骥放下汤匙,拿过纸巾擦了擦手,“沧廪拿下水务资质了,接下来就是竞标政府的水厂。”
  “你装什么糊涂?”沈闻华脸色一沉,正要继续开口。
  突然旁边“噗”的一声。
  沈琛懒洋洋地后仰,把易拉罐捏得咔咔作响,“抱歉啊,德国黑啤后劲足。”他声音拉长,“要不……我出去放?”
  “不想吃就滚出去!”沈闻华向来对小儿子没有好颜色。
  “谁说不想吃了,我刚回国,胃口好极了。”拿起汤勺,沈琛盛了一大碗雪梨汤,咕咚咕咚大声喝下去。
  沈闻华瞪了一眼,随即又转向沈骥。
  “南津的池家一向和我们交好,他家大女儿刚从剑桥回来,昨天特意来沈园探望你姨妈。我想着……”
  “爸。”沈骥突然开口,“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说什么?”沈闻华眉头皱紧,“我警告你,那个宋北你想都不要再想!我们沈家丢不起这个人!”
  “扑哧——”
  沈琛跟着笑出声,手指把玩着银质餐汤匙,“我看您老该配个花镜了,不行我下午带您去一趟?”
  他戏谑地瞥了眼沈骥,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沈一想宋北?还不如说他想许炀。”
  “混账!你再说一遍!”沈闻华脸更黑了。
  “我说——”沈琛故意拖长声调,眼神在沈闻华和沈骥之间游移,“外面都在传,你大儿子喜欢……啧啧。”他意有所指地耸耸肩。
  “够了!”沈闻华一拍桌子,怒喝如雷。
  “当事人”沈骥却连睫毛都没颤一下,从容地舀起一勺南瓜羹。
  倒是向来温婉的栾虹忍不住皱眉,“沈琛,你能不能懂事点!怎么一回来就气你爸爸!”
  “呵……”沈琛满不在乎地靠在椅背上,“又不是我说的,我听说的还不行?”
  沈闻华看他这副烂泥的样子就来气,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啤酒罐,“我还没说你呢!车库里那辆蓝色法拉利是哪来的?”
  “当然是我买的!”沈琛两腿一蹬,椅子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家里十几辆车,还装不下你了?”
  “呵,那些不是你的破老爷车,就是沈一的黑棺材板!”沈琛翻了个白眼,“土不土洋不洋的,开出去我都嫌丢人!”
  “你哪来的钱买车?”沈闻华厉声呵斥,额角青筋隐隐跳动。
  “姨妈给的!”沈琛混不吝地扬起下巴,“怎么样!你有意见!”
  “你——混账东西!”沈闻华怒不可遏,猛地将手中夺来的啤酒罐狠狠砸向地面,金黄色的液体伴随着泡沫四处飞溅,“竟敢跑去跟你姨妈要钱!谁给你的胆子!”
  “什么要钱?说得那么难听!”沈琛不耐烦地皱眉,“我回国之前,去芝加哥看了趟姨妈。她让我给她朋友带幅画回国,这三百万是给我的跑腿费!”
  “跑腿费你懂不懂!”他得意地嗤笑一声,站起身,“我劳动赚钱,你也要管?管天管地管我拉屎放屁,还要管我赚钱?呵!”
  他冷哼一声,转过头,“对了,姨妈让我带话,说你们两个好久没去看她了。”
  说完,就吹着不成调的口哨,双手插兜,晃晃悠悠踩着台阶,径直上楼去了。
  餐厅里一片狼藉,金黄的酒水在地毯上洇开难看的污渍。
  栾虹正想叫佣人过来打扫一下,沈闻华的余怒又落回了沈骥头上,“我不管你喜欢的是谁,是宋北就不行!还有,下个月跟我一起去芝加哥!”
  -
  接下来的日子,邱千像只陀螺似连轴转。自从公司接下天骥的订单后,仿佛触发了某种连锁反应,合作邀约如雪片般纷至沓来。
  刘纯一个人分身乏术,邱千不得不替她分担一部分工作,晚上还要留在公司赶制方案。
  常常一抬头,窗外已是华灯初上,肚子后知后觉地咕咕叫起来。
  沧廪的并购计划始终没有新动静,连氏集团却在新闻发布会上高调放话——沈氏垂涎三尺的水厂项目,对我们而言不过是囊中取物。
  垂涎三尺vs囊中取物。
  这八个字像记响亮的耳光,把沧廪比作摇尾乞怜的乞丐。连邱千这个外人都听得心头一刺,暗暗替他们捏一把汗。
  十月底的结款日,空气里已浸着初秋的清冽。
  邱千一大早就赶到了天骥大厦。结款手续异常顺利,不到半小时,她便拿着签好的单据,从财务部明亮的玻璃门走了出来,脚步轻快地迈向电梯间。
  “叮。”电梯稳稳在一层停住。
  视线刚触及大厅,她的脚步瞬间停滞——
  沈骥和许炀正站在大门口,与几位西装革履的人握手道别。
  沈骥一身笔挺的黑色西装,身姿如松,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的商务风范,在秋日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醒目。
  他正侧首对身旁的人说着什么,唇边带着恰到好处的礼节性弧度。恰在此时,他像是感知到什么,目光不经意般朝电梯间方向扫来——
  邱千的心脏毫无预兆地重重一跳!
  下意识地退后半步,敏捷地侧身,将自己藏在了空电梯的阴影里。背脊紧贴着冰凉的金属墙壁,屏住呼吸,指尖微微蜷起,心头涌上一丝莫名的慌乱……
  她在躲什么?!
  明明早上出门前,对着镜子梳头时,还特意多扫了一层蜜桃色的腮红。怎么一见到沈骥,这点可怜的武装就瞬间瓦解,只剩下本能地想逃?
  片刻后,门口隐约的交谈声和脚步声渐渐远去。
  她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视线。
  走出天骥大厦,初秋的风裹挟着凉意,卷起人行道上的几片枯叶。
  站在路边等出租车时,口袋里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着一个陌生的座机号码。
  “喂,您好?”她带着一丝迟疑按下接听键。
  “邱千。”许炀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还在大厦吧?上来一趟,19楼我办公室。”
  “……”
  这人是开了天眼吗?怎么时间掐得这么准?
  仿佛看透她此刻的犹豫,对面又轻飘飘地补了两个字,“公事。”
  难道是并购案的相关材料?
  邱千不敢耽搁,挂断电话立刻转身,回到天骥大厦。
  电梯门停在19层。
  与楼下金碧辉煌的大厅截然不同,这里光线幽暗,只有稀疏的几盏射灯在地面投下模糊昏黄的光晕,将空旷的空间切割出大片的阴影。
  四下里更是静得可怕,只听得到她自己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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