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陈羽芒太粘着邢幡了。
其实这件事不是什么坏事,至少陈羽芒注意力转移到了别处,至少麻烦事儿有人帮着去解决,老实说这一年他舒心不少。从来没这么轻松过,再体检的时候发现血压都正常了。
这孩子知道自己的用途和价值。但陈悟之的直觉告诉自己,有些事可能即将失去控制。而他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第28章 28. 喜欢我,抱抱我
在他看来,事情真的有向着他最担心的方向去发展。
许翎让人过来收拾干净地上的柠檬片和玻璃,忽然有意思地说,“芒芒真的很喜欢邢幡。”
陈悟之还在那生闷气,陈羽芒在学校里做荒唐事不是一天两天了,他马上就十八岁了,懂十八岁什么意思吗,成年了。一天到晚还是这副小孩模样。说实话,要没有邢幡肆无忌惮地惯,肯定不会这么猖狂。
不过他才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芒芒喜欢邢幡,”许翎翻了个白眼,“看不出来?”
“喜欢男人的那种喜欢?同性恋?”
“不知道啊。”许翎懒得和他说话,伸了个懒腰,“你试探试探呢。要真的是,你可小心了,姚剑韦是绝对不可能把孩子嫁过来的,你不如早点摊牌。”她笑着说,“你和邢业霖闹成这个样子,人老姚夹在中间多难受啊,他的船以后往哪边开,就看风往哪边吹了。”
陈悟之沉默地看向门口,思虑一番,做了打算。
白星的行政部门和生产园区是分开的,烟厂自然不在市里,但陈悟之办公的地方在江边,他对这座城市付出了很多心力与钱财,有很多杰出贡献,这栋楼是市政府拿出来给他撑门面的。不是送给他,只是让他用。
陈羽芒从季潘宁那里知道自己要结婚的消息。他先是呆了一会儿,后又觉得好笑。陈羽芒冲进了陈悟之的办公室,说:“我喜欢邢幡。”
此时此刻正有文员在做报告,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陈悟之看了他一眼,文员便灰溜溜地离开了,临走没忘带上门。
陈悟之说:“你必须做你该做的事。”
陈羽芒拒绝:“我不可能结婚,你死心。”
陈悟之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道,“知道了,然后呢。陈羽芒,你必须这么做。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没有能力反抗我。你现在不是不想死了吗,那你还有什么筹码,说出来我听听。”
“我一直都是你的工具,你和许翎从来都没有把我当人看待,我活着只有用途用途和用途,我的病从来就没有被治疗过,没有人盼着我好,只要不添麻烦就可以。”陈羽芒直直地看着他,说,“爸爸,我从来就没有问你要过什么。”
一声爸爸让陈悟之挑了挑眉,“你想说你是真心的?”
陈羽芒说:“我不知道,你觉得我真心吗?”
“我觉得你是真心的吗?”陈悟之想知道自己儿子是不是在逗自己笑,他哈笑一声,“骗着骗着,自己都要相信了,”他说,“你真以为你喜欢他?”
陈羽芒没有说话。
“你喜欢个屁。我太了解你了。你喜欢只是那种感觉。你不会蠢到没看出来他对你所做的一切都假的不能再假。自私自利的东西……喜欢?儿子,你除了自己,你谁都不喜欢。”
陈羽芒安静地看了父亲一会儿,忽然露出个笑,他点了点头,“嗯。”
出乎陈羽芒的预料,陈悟之说得很对。
但也没有完全对。
陈羽芒确实喜欢邢幡,但也可以说他不喜欢邢幡。鲜少有人能看穿陈羽芒的秉性,以为唯独对某人乖巧,所以不再冷清又自私,但这种与生俱来的东西怎么可能会变。陈羽芒为人诟病的残忍之处就在这里,因为比起邢幡本身,不如说他只是沉醉那种被疼爱的感觉。
这种感觉真的很让人上瘾,但说得冷漠一些。
对陈羽芒来说,抛开邢幡令他无法拒绝的外在条件。
其实换一个人这么对他,也是一样的。
既然陈悟之还不算太蠢,他很快又说,“所以我不是为了邢幡。陈悟之,我不可能结婚。你控制不了我。说得这么胸有成竹,除了把我关起来还有什么新办法逼我就范。我见到姚昭的第一时间就会告诉她我是同性恋。”
陈羽芒放了狠话,陈悟之的父权与威严被挑衅了一辈子,此时变得凌厉起来,“你要做到这一步吗?”
“不知道,我需要做到这一步吗?”
“愿意去死我也拦不住,可能这就是你的命。在你查出病的时候,许翎就提出要直接处理掉你。溺死或者从楼上扔下去。”
陈羽芒还要再说什么,但陈悟之后面还有工作安排,他没有时间继续浪费下去,他喊来人将陈羽芒带走,他没有让陈羽芒回家,而是让他去医院,去什么医院陈羽芒心里有数。在那里陈羽芒无法伤害自己。
陈悟之说:“接受现实,和以前一样,你任何事都做不了主。无论你怎么反抗,怎么给我添乱,发疯。伤害别人我帮你处理,伤害自己不会有任何人愧疚或是心疼,你还是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没有白星,你什么都不是。”
他继续说:“等你连这点价值和用处都没有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得偿所愿。到时候去跳楼还是自焚,都随你的意。”
他说:“仔细想想值不值得。陈羽芒,你心里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像你想象的那样爱你。”
陈悟之知道陈羽芒想要的东西。
陈羽芒想要他从来没有拥有过的东西。
所以在这场虚假的幻梦中,才会如此沉迷。无法自拔。
“邢幡,邢幡。”
“邢幡。”
陈羽芒敲开酒店的门,在见到邢幡的一瞬间就扑了过去。他带着哭腔,委屈得要疯了,他嘴里喊着哥哥,酒气冲天,邢幡愕然地接过这具湿淋淋的身体,“是怎么过来的?”
陈羽芒要他抱,说:“坐飞机。”
“你在飞机上喝的酒?”
“嗯。”
邢幡没有说什么,也没有问陈羽芒是怎么搞到他地址的,怎么查到他信息谁给他按电梯上来的。他将陈羽芒抱了进去,湿淋淋的身体像个冰块。春寒还没结束,和温暖的海滨城市不同,北方的夜晚还是很冷,陈羽芒的体温目前还正常,也没有打喷嚏,就是哭得眼睛和鼻子很红。
“我要洗澡。”
邢幡不太放心他一个人在浴室,陈羽芒就说,“帮我洗。”
“不行。”
“怎么不行?”陈羽芒任性道,“我在里面晕倒了怎么办,我淹死了怎么办。”
……先不说浴缸能不能淹死人。陈羽芒确实说中了邢幡担心的点,陈羽芒现在的状态,一个人洗澡可能真的会晕倒。
“为什么忽然跑过来了。”邢幡说,“你为什么不提前和我电话联系。”
“陈悟之要把我关起来。”
邢幡安静地听陈羽芒说着,那些委屈一股脑倒出来,陈羽芒半醉半清醒,借着酒劲儿只想让人抱着他,“……我冷。你为什么不开空调。”
“房间的温度是正常的。”邢幡猜他大概是要感冒,于是并没有再拒绝陈羽芒,他去放了水,温度正合适,但陈羽芒还是嫌烫,光是坐下去就折腾了好一会儿。
“好热啊。”
“闷。”
“轻一点。”
“弄眼睛里了。”
“眼睛疼。”
“不喜欢这个,毛巾太硬了。”
邢幡洗他被弄了一身的水,好不容易把人清理干净,准备去给陈羽芒吹头发,在吹风机打开的一瞬间,陈羽芒几乎是跳起来,他躲得远远的,警惕地看着邢幡,又折腾了半天,邢幡才弄明白原来陈羽芒讨厌吹风机的声音。
或者也可以说是‘害怕’吹风机的声音吧。就算邢幡自己使用,也得关着门,不然陈羽芒就会难受地躲在被子里骂他。
邢幡打开门,陈羽芒已经在床上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了,他怕黑所以给自己留了一盏灯,床上空出了邢幡的位置。
十六岁到十八岁,是能明显看到成长痕迹的年岁,陈羽芒个子高了点,轮廓不再稚嫩,逐渐褪去青涩,比以前明艳,也更能蛊惑人。
而邢幡,青春的尾痕早已不知不觉消失殆尽。和过去显山不露水的沉重感不同了,他身上那股危险的气息早已遮掩不住,也不需要再遮掩什么,他只用了两年的时间就成为了陈悟之的心腹,在适当的时候脱下面具,原本「温和有礼」的评价,变成「行事残忍令人畏惧」,那声用来调侃的邢总长早就变了味儿,都知道他是替企业做脏活的人。他们说邢幡完全就是个叛徒,为了投诚,背叛了自己的父亲,他对邢业霖开了枪——为了救陈悟之一命。
这也不好评价什么,人总得选个立场然后站稳脚跟,不择手段的人多的是,怎么就他能成功。
邢幡很适合穿正装或是什么深色的黑漆漆的制服,但是陈羽芒发现他不需要挺括的面料也能显现出上位的气质。真是大人的面貌……再如何收敛,邢幡的身体也在一举一动中不断强调体型与力量的差异。装模作样没有用,邢幡确实是再怎么小心翼翼都容易弄伤陈羽芒,他没有自己预设中那么温柔,所以邢幡很少碰他。大部分都是陈羽芒往他的怀里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