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作为多年的朋友,他怎么就一直没看出来呢?陈诩的状态明显比以前要好,去年那会瘦得吓人,他硬拉着出来吃几顿饭,也吃不了太多。
他真怕陈诩将自己饿死在出租屋里,不然他也不会特意麻烦许丽丽。
男的又怎么样,挺好。
一顿饭吃得刘一舟心不在焉。中午他就没吃多少,忙着开车挨个接人。
吃完饭大家把桌子收拾好,碗筷锅都刷完,开窗户透气。
“几点了?”
“九点了,把炮搬出去吧。”
中途陈诩接了个电话,“没事,忙你的,晚上在这吃得挺好,作业也写完了。”刘一舟又瞄了眼,估计是李欢梦的爸爸,“很听话,一点都没闹。”
院子不大,他们拎着烟装着各式烟花的几兜塑料袋到巷子里。“有打火机吗?”王远问。
“我不抽烟,诩哥有吧。”
陈诩上下摸了摸,“哦”了声:“放家里了,我去拿。”
陈诩转身拉开门,又进了小院,几秒后,一边无声站着的周见山果然也安静地跟了进去。
许丽丽不愿下楼,嫌冷,说在二楼窗户那看得见。一帮人在外面站着,张朝阳蹲在地上带着李欢梦看袋里都装了什么,其他几人手插口袋聊天。
刘一舟在边上闷不出声。
王远剁了两下脚,“嚯,真冷。”看了眼沉默的刘一舟,转身也要进门。
结果一直灵魂出窍的刘一舟恍若瞬间回神,简直像是耳朵一直自始至终牢牢关注着这边。
他立刻跳起来,面色苍白,几步冲过来,高声尖叫:“等一下!”
王远扭头,旁边几人看过来,就连蹲在地上的李欢梦和张朝阳都抬起头来。
只见刘一舟伸手,用力一拽。铁门“砰”的一声,重重地被关了上。
第64章 烟花
“咋了?”王远有些疑惑, 他就是想进去上个厕所,晚上火锅吃到后面有点咸,除了酒外他又喝了不少水, 这会肚子胀得很,“关门干什么?”
刘一舟看了面前从出生开始单身至今的单身狗一眼,咂了下嘴。“哎……”支支吾吾的也没讲出什么理由,只说:“…你等会的。”
“为什么要等,我要排泄, ”王远不明所以, 想往里挤没成功,对方的两只脚跟粘在地上了一样。他朝后站站,“咋,你今晚不是没喝酒吗?”
“上次体检医生不是说你膀胱大能盛吗, 急什么。”
“那大爷的是一回事吗。”
刘一舟是没喝,这压根不是喝没喝的事,他十分清醒, 眼下可以说是一堆人里思维最清晰的那一个。
但谈恋爱是怎么一回事他实在清楚。今天晚上才刚确定关系,热恋期啊这是, 正是新鲜劲最浓烈的时候。这会院子里没其他人,陈诩又喝了点酒。
二人空间,那不高低得酒深情切地搂着亲上两口。他歪头, 用耳朵忧愁地捕捉着门后的动静。
挺安静,刘一舟心事重重地叹口气。他发现自己这一整天操心的事其实也能看做是同一件。黑灯瞎火,月黑风高, 正是年轻能干,干柴烈火的时候。
亲嘴事小,要是酒精上头, 一时冲动,真干起来了怎么办?
自己倒算了,陈诩喜欢男的这事他先是感到剧烈震惊,毕竟对方这么多年从未在外表现过,自己撞见得又实在突然。
震惊之余,刘一舟迷茫地在滚滚火锅产生的雾气里又慢慢想明白了一件事。男的又怎么样呢,陈诩腿受伤时是周见山全程陪同着照顾,当时只觉得因为是亲戚,现在想来。
好像陈诩开始不用再过得像从前那样辛苦。
他门神一般牢牢驻扎在蓝色铁门外,严格把守,忧心忡忡地祈盼着那两人能早点出来。
事实上刘一舟担心得不无道理。
陈诩前脚刚进去,手往墙上摸,还没摸得到开关。
身后那道紧随自己进入出租屋的脚步声很快近在耳边,灯未开,人已被一股力翻了个身。
脑袋因惯性朝墙上撞去,没撞到,一只手绕后托住他的后脑勺。
自己整个人被对方抵在墙上,腿间是块屈起顶住墙壁的膝盖。小院关了灯,那双高出自己一些的眼睛里映着点泉水一样的月光,垂眸看他。
亮闪闪的。
“嗳,”陈诩微偏开脸,轻笑起来,“…别这么看我。”
泉水泛起涟漪,月亮掉进去,他知道周见山也在笑。
鼻子凑过来,黑暗中温热的呼吸一簇一簇地落在他的脸上,像是在嗅他的气味。陈诩缩脖子,“……痒,”他声音有点哑,“跟小狗一样你,我身上很好闻么?”
“咱俩用的是一瓶沐浴露,按理说一个味。”陈诩朝下吞口水,哑巴还是在嗅着,很深地呼吸,硬挺的鼻梁从他的脖颈滑到颤着滚了滚的喉结,“……嗯。”
周见山不停地闻,鼻尖在那块柔软的颊肉上蹭来蹭去。是真的很好闻,陈诩爱干净,衣服换洗得勤,身上永远有一股清清瘦瘦的气味。
头发发质偏软,托在脑袋后的手指动了动。周见山还是觉得自己像在梦中,太不真实。好像耳边依旧是树上高声鸣叫的蝉,鼻尖萦绕着潮湿的土腥味。
太阳暴晒在身上,灼热,发烫,水蒸气不断干涸。一团波光粼粼的璞玉,无数次他在梦中将脸沉入水底,河流托住他的身体。
水草,鱼群。他睁开眼睛,从伸展的四肢长出藻绿色的藤蔓,裸露的后背生出鱼鳍。
他托住他的璞玉。
“……外头人还等着呢。”陈诩的声音变得更哑,理智与情感打架。外面朋友还等着他,冰天雪地的得多冷啊。“今天还没亲够?”
但是陈诩的脑袋又发晕,晚上的红酒里放了苹果和橙子一起煮,甜甜的果香。
“…楼上有人,别那么…”别那么响。
他又有点想叫没喝酒的哑巴也尝尝。
没。周见山凑上去舔舔,亲不够。
十分钟后。
屋里灯亮着,陈诩从茶几上捻打火机揣口袋里,在柜子前歪个脑袋,把下半张脸递过去。
“啧,”他下结论,“你的嘴是吸盘吗。”
周见山背靠着门站,眼尾上扬,其实他还想吃点其他的,然而陈诩的良心死灰复燃,严厉拒绝。哑巴贼胆暂时还不够大,支撑着亲个嘴已是美得冒泡,初来乍到,刚谈上,还算是宫里的新人。
日子长着呢。
“诩哥干啥去了,”刘淮问,“不是拿打火机去了么,咋还没出来。”
“可能上厕所呢。”张朝阳蹲地上说,李欢梦一手捏一只仙女棒,张朝阳夸:“有眼光,这个点亮了特别漂亮。”
旁边挪过来一团人。张朝阳转头,王远跟他们并排一起蹲在墙边。
姿势挺拘束,腿根绷得紧。
“你不是说要去上厕所吗?”张朝阳疑惑。
“我倒是想,”王远幽怨地盯着那抱臂的门神,“刘一舟这孙子,诅咒他下辈子变成我的膀胱。”
陈诩出去时明显感觉一帮人都舒了口气。王远拉开门,一通乱挤就朝里冲,陈诩被撞了个踉跄,好在哑巴跟在身后,扶了他一把。
刘一舟在墙边站着,不知为何看着十分虚弱,像是身心都被扔进油锅里高温烹炸了一遍后才刚被捞出来。
视线若有若无地往自己脸上飘,陈诩侧身让周见山出来,挑眉,“老看我干嘛,”他递打火机,“喏。”
“发现你今晚特别帅,”刘一舟目光闪躲地夸赞,“我网上买了一把打火机呢,忘带出来,看我这记性。”
肿了,果然。他无声在心里呐喊,还得是自己,陈诩啊陈诩,你可知我到底为你操碎了多少心!
袋子里的烟花炮仗种类繁多,刘一舟个土豪买了不少。有一板子一板子把接口连接在一起后点燃的,也有仙女棒加特林,窜天炮,眼花缭乱。
“哎哟卧槽,这玩意儿炸起来跟开炮似的,在这可放不了。”
“刘一舟你带回去留着开山时爆破用吧。”
“滚。”
吵吵闹闹,很是热闹。小巷的夜空被烟花的彩光照得十分明亮。头顶有拍照声,一抬头,许丽丽在二楼开着窗,举着个手机对着天上。
到处是烟雾缭绕的硫磺味。陈诩不太喜欢这味,小时候过年时路边各家各户都要放一挂红色鞭炮。大年三十的第二天,雪地靴下不仅有积雪还有混入雪泥里的鞭炮皮。
每到过年,消失大半年或是一年的陈铭生才会再次出现,这代表着家里不再是冰冷的沉默,局势变了开始热战了。
他没怎么从新年中感受到过快乐,自然而然对此也并没留下什么好印象,连带着这股略刺鼻的硫磺味也与许多人的记忆有出入。
“好不好看妹妹!”刘淮握着加特林,在噼啪的炮声中喊,“你要不要试试?”
李欢梦摇头,蹦着跳起来,张朝阳给她点了几根仙女棒,小姑娘很开心,举着摇来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