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好在那些年沈倾时一直在国外。
他偶尔会活在秦宴安那些朋友的嘴里,会让人心里不舒服不假,但陈随遇不怎么接触秦宴安那些朋友,所以算起来也并不会真的,受到多么大的伤害。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哪怕还什么都没发生,可是陈随遇却可以十分无力的意识到,沈倾时这次回来,是冲着秦宴安来的。
他真的能争得过沈倾时吗?
换句话说,他有资格跟沈倾时竞争吗?
从前是秦宴安没办法。
彼时秦宴安和陈随遇的事情,在一个微妙的时间段被曝光出来,秦家在舆论里风雨飘摇。
秦宴安出于责任也好,出于承担家族重担的义务也好。
在那个时候,都没有任何选择的余地。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一样了。
秦宴安早就已经牢牢把控了秦家,就算他想要跟陈随遇离婚,跟自己年少青梅竹马的爱人再续前缘,也没有任何舆论能影响到他了。
他准备怎么选择呢?
陈随遇不知道。
但他心里有个答案。
他静静地看着沈倾时,过了好一会儿,等到沈倾时已经开始控制不住眼神闪躲,才放下了手里的饼,语气温和的问道:“好啊,你想说什么?”
“……”
……
秦宴安回来的时候,陈随遇已经吃完了晚饭。
男人把外套挂在衣架上,便大步走过来,温柔的吻了吻陈随遇唇角。
“今天过得开心吗小遇?”
陈随遇没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到:“沈倾时刚刚来找我了。”
秦宴安微妙的变了一下,但又很快恢复如初,“小时他有什么事吗?”
陈随遇没说话。
见陈随遇这个反应,秦宴安像是有些着急一般,语气略微急切的说道:“小遇,小时他可能不太会说话,如果他说了什么,你……”
“没有啊,”陈随遇笑着看向他,“为什么要这样说?他没说什么,我们就是打了个招呼而已。”
秦宴安看起来,好像略微松了口气一般。
“你很担心我欺负他吗?”
陈随遇忽然像是不经意一般,忽然开口问道。
秦宴安的表情,又像刚才那样,猛的紧张起来了。
“当然没有,小遇,你怎么会这样想?”
“随口说说而已,”陈随遇语气仍旧温和,“没什么的。”
秦宴安显然没相信他说的这话,反而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又忍不住问:“真的吗小遇?你真没生气吗?”
“当然没有,我知道你们关系好。”
陈随遇说完,站起身来,“今天带了一天小优有点儿累了,我先回房休息,一会儿你给小优辅导功课吧。”
秦宴安自然不会拒绝他的这种要求,只是男人仍旧有点迟疑的看着他,像是因为他的态度,很纠结一样。
陈随遇也很清楚,自己今天的反应的确跟以往不太一样。
他并不想解释自己情绪的变化,也不想告诉对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只是觉得很累。
没缘由的心累,加上沈倾时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
他想安静一会儿。
陈随遇转身上楼进了卧室。
秦宴安没追上来。
男人自然也有他足够体面的一面,无论是关心也好,询问也好,一切都恰到好处,适可而止。
这是独属于秦宴安的教养,是他独一无二的特质。
但陈随遇其实并不喜欢秦宴安这样。
人只有面对自己并不喜欢的人的时候,才会能保持礼貌跟克制。
而面对在意的人,是不可能永远都保持体面的。
这不符合人性。
可是……陈随遇转头想想,都结婚7年了,再讨论有没有感情,是做什么呢?!
他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头很疼意识却又很清醒。
沈倾时今天在餐桌前跟他说的那些话。反反复复的在脑海里回荡。
——“秦宴安一直以来喜欢的人都是我,想必你心知肚明,这么多年面对着不爱你的丈夫,应该感觉很痛苦才对吧。”
——“或许你要反驳我,说爱情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毕竟你开始嫁给他,获得了阶级的跃升,不用再过从前吃苦受罪,当牛做马的日子,但是你得到的,跟你失去的相比,真的会让你心里平衡吗?!”
——“秦阿姨前段时间找过我,你知道她问我什么吗?她问我还喜不喜欢秦宴安,还想不想要跟秦宴安在一起,所以我回来了。”
——“……”
陈随遇只记得,自己在对方那一番逼问之下,节节败退。
明明他才是秦宴安名正言顺的妻子,可是在沈倾时的面前,他却好像总觉得自己抬不起头,低人一等一样。
或许因为秦宴安从来没有爱过自己,或许因为秦宴安对自己,实在是太过于相敬如宾,太过于彬彬有礼了,以至于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不爱自己。
他表现的太明显了。
原本自己在秦家,就没有半点儿地位可言。
他所能得到的一切,完全仰赖秦宴安的鼻息,一旦男人表现出一点点,哪怕只是一点点,对他的漠不关心,整个家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会毫不留情的踩着他的脸面,让他难堪。
明明这么多年咬着牙也一直熬过来了,他一直劝自己这条路是自己选的,没关系的,他要学会接受现实。
可是当沈清时拆穿这一切,为什么自己还是会控制不住的,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呢?!
陈随遇躺在床上反反复复的思考这个问题,他觉得自己好像……并不愿意这样麻木的活着。
早上那个在自己脑海当中模糊成型,一闪而过的念头,又一次涌上了心头,在他的唇齿之间反复的咀嚼。
“离婚”。
是啊,离婚。
第8章 救命稻草
有些事情如果不去想的话,好像就不存在一样,可是如果一旦开始思考,就像是洪水突然开了闸。
反而越来越汹涌,越来越清晰。
是啊,离婚。
为什么之前从来没有想过,还有这样的选择呢?!
他好像并不是非要跟秦宴安强行在一起,如果他们不在一起的话,或许也不会怎么样。
最开始的时候,他总是在安慰自己,嫁给秦宴安也好,如果不跟他在一起的话,自己怀孕了要怎么办呢?
那件事并不是他的错,可是只有他一个人在承担后果。
好在秦宴安并不是不负责任的人,可是他负责任的方式,也只是能够跟自己在一起。
真正受到最多伤害的,还是他陈随遇。
别人羡慕他命好,无非总是想要在感慨之外另加一句,陈随遇就是配不上秦宴安。
而秦家也是同样的态度,他们也觉得自己命好,才嫁进了秦家。
然后呢?
陈随遇忍不住想,他这样委曲求全,这样不断劝说自己,他真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了吗?
今天他照镜子的时候,发现自己其实已经不怎么会笑了。
印象里真正开心的时候,好像已经是太久太久之前,以至于让他压根儿想不起来,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而发自肺腑的,真心感到高兴了。
陈随遇不明白,自己怎么变成了这样。
……
后来他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陈随遇已经不记得了。
反正再睁开眼,又是重复的一天。
他觉得心口闷闷的,像是坠着石头,撕心裂肺的咳了两声,才后知后觉的将手背搭在了额头上。
过分异常的高温,明晃晃的提醒他。
——他在发烧。
可能是因为前一天,带着小优在假山玩的时候吹了风,又可能是自己神思恍惚,回来的时候忘了把大衣的扣子系好,又或者是因为什么其他的原因。
但无论如何,他生病了。
陈随遇坐着缓了一会儿,才慢慢的翻身下床。
他晃晃悠悠的下了楼。
秦宴安和小优都不在家,只有家里的佣人们在忙。
他的丈夫忙着工作,他的孩子也在贵族幼儿园里,上着最好的早教课。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要做。
只有陈随遇是个例外。
……
见陈随遇下楼,管家赶忙上来招呼。
“夫人,你起床了,需要用餐吗?”
陈随遇吃不下,只是说道:“我想喝点儿粥,帮我预约一下医生,我有点儿发烧了。”
管家神色没有半点变化,只是点点头去传达他的要求了。
陈随遇坐在那里,只觉得心里发酸。
可能因为生病的缘故,会让人更加脆弱,容易多想。
其实不多想,他也知道,家里的这些人算上聘用来的管家和家里的佣人,没有一个是瞧得起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