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骨节分明的手掌,偏偏在虎口处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
  虎口……
  怎么偏偏就伤到了那里。
  云煞眼珠子骨碌碌转着,一看沈允淮的视线落在主人手上,立马察觉出不对劲,忙起身在沈允淮脚边蹭了蹭,捏着嗓子瞄了几声。
  思绪被打断,沈允淮低下头就看见自己的裤脚被那只小流浪猫蹭得脏兮兮的。
  “忘了还有你这个小家伙了。”沈允淮轻轻叹了口气,弯腰把云煞给抱了起来。
  云煞得了主人的命令去给许书旻一点颜色看看,无奈这个世界的戒律法则不允许云煞直接使用灵力对付许书旻,于是它只能变成猫钻进许书旻的车子里搞了点破坏。
  包括但不限于在许书旻的坐垫上撒尿,以及把他车子里放着的雪茄香烟以及名片什么的都用尿染了一遍。
  当然,刹车什么的也没放过。
  因为是本体钻进去的,所以云煞身上简直脏得要命。
  沈允淮把它抱去浴室,三下五除二给它洗得干干净净地,这才抱了出来。
  天色已晚,眼看外面乌云团聚,电闪雷鸣马上就要下雨,沈允淮没打算把云煞送走,于是拿毛巾把它裹了吹干顺便剪了指甲,这才扔给萧宴迟。
  忽然被云煞砸了个正着的萧宴迟一脸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向沈允淮。
  “抱着吧,别一会儿又到处找,我去洗澡,自己乖乖待着,不许乱跑,知道了吗?”
  沈允淮说完,转头进了浴室
  萧宴迟低头,和怀里的云煞面面相觑。
  良久,他才颇为无奈地笑了一声,沈允淮这是怕他等会儿又下去找猫吗?
  还真是……
  萧宴迟回想起自己刚刚醉醺醺时候说的那些话,一时间竟分不清他刚刚说的那句我的到底是在说谁。
  沈允淮这是以为他喜欢这只猫,又怕他被这只猫伤害到,所以才剪了它的指甲吗?
  萧宴迟沉吟片刻,得出沈允淮是在担心他的结论。
  沈允淮担心他。萧宴迟在心里细细咀嚼着这几个字,心头涌上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那个……主人,您能不能先撒开我的爪子,你这么笑嘻嘻地抓着我,我害怕……”
  云煞颤抖的声音传进萧宴迟耳朵,打断了他的沉思。
  被打扰的萧宴迟脸色沉了下去,低头睨了云煞一眼,“我笑了吗?”他问。
  “您不仅笑了,刚刚心跳得还特快,您是不是着了姓沈的道了?您刚刚在外面还想亲他……来着。”
  眼看萧宴迟的脸色越来越沉,云煞不敢再说话了,缩着脑袋悄摸摸移开了视线。
  萧宴迟不悦地抿了抿唇,转头看了眼紧闭的浴室门。
  哗啦啦的水声隔着门板砸在萧宴迟心上,打乱了心跳的节奏。
  不知道为什么,萧宴迟的脑海里竟然自动将沈允淮光着身子沐浴的画面描摹出来。
  水珠划过他的腰间,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热气蒸腾下,沈允淮的肌肤会泛起薄红,关节处尤其。
  还有他的嘴唇,沾了水之后会特别诱人,诱人到光是想着,萧宴迟就有些*了。
  这种从没有过的感觉让萧宴迟感到心慌。
  难道是金丹离开身体太久了,才会让他产生这种奇怪的症状吗?萧宴迟想,某个瞬间的的确确是想吻沈允淮的。
  不带任何杂念的,就是单纯想要碰一碰沈允淮红润的唇瓣。
  不对,这不对,很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第40章 有关沈允淮
  那天, 一直到很晚,萧宴迟都没能睡着,他在床上翻来覆去, 却一直觉得身上很热,那温度从胸口蔓延出来,烧得眼眶都有些发酸。
  萧宴迟的心跳也很乱, 想了半天,找不到原因,萧宴迟只好把这归结于酒精。
  后半夜, 萧宴迟实在睡不着,干脆起身摸去了沈允淮房间。
  沈允淮总是睡得很沉, 好像一躺下去这整个世界就和他断联了,除了第二天的太阳,什么也叫不醒他一样。
  和沈允淮住了这么久, 萧宴迟对他的房间早就了如指掌, 闭着眼睛都能走到沈允淮的床边。
  很多个晚上,萧宴迟都会摸进来, 悄悄从沈允淮身体里吸走带着死气的法力, 再用费劲巴拉把死气洗净又把法力渡回一部分, 避免沈允淮的身体受到影响。
  如此重复了好多天, 沈允淮身上的死气好不容易被洗干净了不少,结果今天他去见了那个和姓许的,身上沾染的死气又浓了些。
  萧宴迟在沈允淮的床边坐了下来,面对着沈允淮静静地坐着。
  房间的窗帘没拉紧, 浅淡的月光从窗帘的缝隙里钻了进来,轻轻贴在沈允淮半埋进枕头的侧脸上。
  这张脸,萧宴迟看了不知道多少遍, 他脸上,身上的一切,萧宴迟都了如指掌。
  可沈允淮的心,萧宴迟却始终读不懂。
  他觉得沈允淮是个很奇怪的人,初见他的时候,他意气风发,虽然灵力低微却也敢从他手里抢机缘。
  再见,沈允淮为了给沈家人报仇,差点殒命,萧宴迟从没见过这么张扬的人,好像再强的敌人对他来说也没什么可怕的。
  后来,沈允淮竟意外和他成了同门师兄弟,从那以后,萧宴迟就觉得原本聚焦在他身上的光芒忽然被沈允淮夺去了。
  比起他,沈允淮没有背景,没有人脉,一身根骨也算不上极佳,可他于修炼一道确实天赋异禀,入门不到三月,修为竟然隐约在他之上。
  同在一处,两人就不免被人拿出来比较,萧宴迟那时候听得最多的就是萧家再有家底又怎样,萧宴迟吸干了家里的灵石仙草不也还是赶不上人家沈允淮吗?
  从小就被视为天之骄子的萧宴迟还是头一次体验到被人看轻的感觉。
  说不在乎都是假的,可头顶着萧这个姓就注定会让人忽视属于萧宴迟的努力,好像没人记得,当年的萧宴迟可是凭借凡人之躯拜入青阳宗门下的。
  说是隐去修为,其实只有萧宴迟自己知道,那时候你啊年轻自负的他从离开萧家那一刻起就将自己浑身的灵脉洗净,年少凭借萧家底蕴凝聚起来的灵力被他彻彻底底放了个干净。
  那过程萧宴迟现在回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头皮发麻,洗净灵脉就好比把浑身的血液都从血管里抽出来,然后等着心脏慢慢地慢慢地制造新鲜的,没有任何灵气的血液出来,重新填满那具平凡的躯体。
  修炼一道,萧宴迟因着一点少年心气,吃过的苦不比沈允淮少。
  萧宴迟争强好胜,不肯屈居人下,但每次只要沈允淮出现,他就必定会被沈允淮压下一头,萧宴迟不甘心,只能加倍努力,却总是差沈允淮一点。
  所以,看着沈允淮短短几月不断突破极境,萧宴迟先是钦佩,后又觉得嫉妒,慢慢的,心里那一点嫉妒,一点不甘,一点钦佩演变成了浓浓的兴趣,对沈允淮这个人感兴趣,对他身上的一切感兴趣。
  沈允淮独来独往,从不与人交恶,却也看不得仙门里那些不公之事,每每出手相助却总是躲在暗处,不肯露面。
  师尊们都很器重他,功法秘籍什么的,有萧宴迟一份就必定会有沈允淮一份。
  二人同门修炼,沈允淮对他的态度却总是淡淡的,几次比试,沈允淮和萧宴迟打得有来有回,赢时,沈允淮那双眼睛会变得亮晶晶的,像个得到糖人奖励的小孩。
  输时,沈允淮那张漂亮的脸蛋沉沉的,眼睛里却没有对萧宴迟赢过他的愤怒,只有对自己修为不精进的懊恼。
  同门师兄弟里,有不少人都对沈允淮恨之入骨,他出身不好,来得也晚,却得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机缘,站到了很多人一辈子都站不到的高度,萧宴迟不止一次看见一些弟子悄悄画了沈允淮的小人像,半夜偷偷给他招厄。
  招厄就是引一些邪祟进入人身体里,吸食人的精气。
  对于修仙者来说,这种小把戏虽然不至于真的对身体产生什么危害,但时间久了终归惹人烦。
  好几次萧宴迟见到沈允淮的时候他那双漂亮的眼睛都泛着浓浓的疲惫,眼下的乌青更是盖都盖不住。
  有讨厌的,自然也有喜欢他的,沈允淮生得一副好皮囊,又是从凡人堆里走出来的,比起高高在上的萧宴迟,门内许多弟子自然更愿意和沈允淮待在一起。
  经过萧宴迟坚持不懈的观察,他发现沈允淮这个人虽然对喜欢他的人来者不拒,但他看向那些人的眼睛里却总是带着冷漠。
  那层冷漠像是在他眼底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将所有人都隔绝在外,任谁都无法透过那层坚冰走进沈允淮的心里。
  沈允淮越是这样,萧宴迟对他就越是好奇,他开始有意无意地接近沈允淮,有时候甚至是以挑衅或者骚扰的姿态出现。
  起初沈允淮的情绪根本就不会被他撬动分毫,沈允淮就像是一尊精致的瓷像,脸上的表情固定好似的,永远不会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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