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月见月海怒不可遏地说道:“你就是这么对待十几年后再度重逢的同伴嘛!”
  “原来是你啊,那个‘是我是我’诈骗电话。”五条悟异常冷静地命令道,“况且你一看就没成年吧,别在这里碍事,快离开。”
  “什么叫碍事,你知道我在这段时间内受了多少苦……么。”月见月海不甘心地反驳,余光间却无意掠过背后丑到令人不忍直视的超大型不知名造物,精准地发现在场的另一道熟悉身影。
  “夏油!”惊喜的表情转瞬即逝,月见月海颤颤巍巍的食指又转向对方的脑门,欲言又止,“你额头上的这条……难不成是刚植发留下的新发际线……吗?”
  那家医院的技术是不是有些太差了。
  是该感慨这十三年的时光未免太冷酷无情了一点,还是该感慨时间这把剃刀从未放过任何人,连咒术师都不能免俗。
  少年的眼神里流露出真情实感的悲伤。
  站在丑陋造物旁边的“夏油杰”笑而不语。
  可月见月海却能清晰地感知到对方即将生气的预兆。
  他结结巴巴地试图补救,“没事,等长出来以后就不奇怪了——”
  未说完的话,被瞬间包裹上来的咒物打断。
  “……快点拿打火机,还有杀虫剂过来,它会不会产卵繁殖啊!?”
  先是一惊,慌乱之中的月见月海口不择言,脸上尽是沾到丑东西的嫌恶。
  刚从史莱姆堆中逃出来,又陷入了独眼肉皮怪的包围圈。比起张嘴尖叫他更担心自己会不会误摄入这团生肉的粘液,万一有寄生虫怎么办!很难评价月见月海现在的体感,究竟和掉入蟑螂堆的处境哪个更恶心一些。
  “其一,这种级别的咒物自然是无法用杀虫剂解决的。”
  若不是这位不知身份的少年冲进来搅局,恐怕被困在那个位置的就是自己……这群人筹划了这么久果然是留有必杀的后手。将真相猜个八九不离十,五条悟语气冰冷。
  “其二,那边的也绝非夏油杰本人。”
  那么多年的铺垫与筹谋,本应该用于封印五条悟的杀手锏,最后只收获抓住一个小老鼠的惨淡结局。临门一脚竟然射偏,甚至还是球门大开无人防守的场合下直接踢飞到观众席,此等表现实在令人扼腕。
  被点破真身的“夏油杰”,无心搭理那头的月见月海,终于流露出近似于恼怒的神情。
  他干脆演都不演了,如同翻开盖子般沿着那道缝合痕迹掀开脑壳,露出里面顶着【脑子?】称号的长了一副门牙的人脑样物体。
  “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究竟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呢。”
  不加掩饰的恶意,紧接着开始滔滔不绝地介绍起它的术式。
  这便是,为了避免版权问题而将恶心值调至max版的诱敌头盖骨吗。力求不只提供游玩体验的折磨,更增添一份心灵上的震撼。
  月见月海……月见月海这下子是真的连尖叫都叫不出来了,他思绪混乱,满心只想洗眼睛和洗耳朵。
  快做点什么啊悟,少年朝不远处黑着脸的成年版五条悟使眼色。可对方却像真的从未见过面的陌生人,根本接收不到这头传递的信号。
  该说不幸还是幸运呢。
  在月见月海的眼睛别到抽筋前,特级咒物狱门疆终于合拢,少年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于小小的立方体之内。
  而真正的噩梦也由此拉开序幕。
  没有人知晓完成封印后,在这块小小立方体里发生了什么。
  分别站在狱门疆两侧互相戒备着彼此的“夏油杰”和五条悟,竟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一股从脚底钻上来的寒意,有意识地压低呼吸频率,不受控制地产生想要颤抖的冲动。
  着实是一个不同寻常的反应提示,以五条悟的视角来看,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品尝到如此亲切的名为恐惧的感受。
  狱门疆骤然打开。
  这更是一个诡异到极点的画面,以“夏油杰”的视角来看,绝不可能有从内部打破特级咒物狱门疆封印的存在,至少他所了解的拥有这般能力的生物是不存在的。
  更加不可思议的画面。
  狱门疆里面空无一物。
  可那里面应该有的,活着的人死了的人,至少应该有什么的。
  原本干净整洁的现代化地下铁站台荡然无存,整个空间开始不断变换。上一秒还置身于金黄色的丰收稻浪,下一秒便在烈日灼烧下被层层流沙掩埋在深坑中。
  在无法控制神经的短短一瞬,他们的意识便不受控制地穿梭于这颗星球的每个角落之中,所有的知识所有的灵感被不可抗力塞进大脑之中又立刻被粗暴的从里面掏干抹尽,只是为了满足那种存在兴致使然的乐趣而已。
  直到眼睛干涩眼皮沉重到不得不眨眼,那如同幻梦又如同折磨的一切才结束。
  两边的瞳孔聚焦回现实。
  如果是在常规的战斗之中,即便短短几秒的失神就足以分出胜负。然而,对峙的两头此刻却都没有继续发起进攻的想法,显然出现了比继续争斗优先级更高的选项。
  那位名为月见月海的少年出现了。
  他的脸上有着平淡到近乎冷漠的神情,弯腰从地上拾取狱门疆。将这个小小的方块置于掌心上,静静地观摩后,朝着其轻吹了一口气。
  这个被潜心研究企图用来封印五条悟地特级咒物,就这样轻盈地漂浮起来。它的外壁不再四方坚硬,而是逐渐变得透明又圆润,直至像是孩童玩耍时吹起的肥皂泡沫一样升到半空中,随后啪地一下破裂消散。
  月见月海没有再做出动作,只是眼眶中的那圈瞳孔不断颤动着。
  一颗两颗,三颗四颗五颗,简直和培养皿中的细胞分裂般,就连眼白也被冒出来的越来越多的瞳孔挤占满位置。甚至于突破了名为“眼睛”这个器官的范围极限,如同生命力旺盛的多肉植物蔓延出自己生长的那一小块花盆土地,以骇人的气势向外溢出遍布手脚四肢乃至全身。
  咚咚咚咚。
  不知道是谁的心跳声。
  当然,也有可能是从月见月海身上发出来的声响——他皮肤之上的所有圆型眼球,绽开了。
  是真的,仿佛到了时节的花苞,在众人的期待下,一朵朵色彩形态各异、美艳到令人恐惧的花朵从密密麻麻的瞳孔之间绽放。这位从刚才起就没有再说过话的少年,被层层叠叠的花瓣和颜色覆盖。
  被有花瓣组成的人形也在此时终于有了动作。
  它抬起大概是胳膊的部位,对准头顶的车站天花板,然后——
  嘭!
  水泥钢筋的墙壁化作细沙、又或许是枯萎的残败碎屑四散而下,洒满了被钉在原地的人的身上。
  透过四层地板那齐刷刷地如同被锋利刀刃划出来的圆型空洞,漆黑无光的天幕上的存在物也于此刻展露真身。
  那片无数次抬头就能望见的夜晚天空,巨大的圆月占据了近乎整篇天空,沐浴再月亮光辉下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无数诗歌文章赞美的星体,在这一时刻带给人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千百年来的赞美与情感寄托……原因无他,它太大了,它靠得太近了。
  站在地球上的看见这一画面的人们,难免会产生一些杞人忧天式的怀疑。若是在往常,那些煽动情绪式的恐怖言论也仅仅会被一笑置之当成饭后的谈资。可如今不同往日,人们终于发现那种科幻故事里的世界末日或许真的会出现。
  他们开始恐惧,可越是恐惧,那种聚集了千万人的情感又化作牢牢的绳索更加用力地将月球往地球的方向拽去。
  直至……两颗星球重叠在一个坐标。
  “啪!”
  皮肤黝黑的女人一脸兴奋地用嘴巴模拟出大爆炸的音效。
  “如何,是不是非常震撼。”
  月见月海还没有从刚才那一连串的堪比从山顶开车加速俯冲还要不可抵抗的冲击性事件中回过神来。
  他是谁?他在哪?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怎么样,那个魔方里面好玩吗?”
  女人,哦不,应该称她为黑驹,就地坐下。原本空无一物的地上突然出现了配套的椅子和桌子,稳稳地拖住了她的动作。
  “……里面除了一群皮肤饥渴患者之外,什么都没有,还挺无聊的。我以为最起码会像是那种由17576个会移动位置的正方体房间组成的巨型迷宫,被关进去以后需要通过计算房间号不断穿梭找到正确出口的那种历练模式。”
  虽然脑袋还没反应过来,不过月见月海毕竟不是普通人,常年习惯脱离智力引导的他还是不会浪费任何一个吐槽的机会。
  “不过版权很难搞定哦。”
  黑驹右手一抓,虚空冒出一柄折扇。翘起二郎腿也不妨碍她优雅的坐姿,一边甩开扇子兀自扇了起来。
  “等下次吧,下次有机会再试试你说的这种吧。”
  “说的也是……完全不对,差点就要被你糊弄过去了,你要说的应该不只是版权什么之类的无人在意的东西吧!”月见月海突然警醒,“刚才那是什么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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