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747节

  啊这,惊鸿一瞥见白花花耀眼马赛克的赵都安触电一下收手,尴尬地受了女家主这一拜,表情古怪道:
  “萧夫人不必行此大礼,本官也不过是顺手为之,何况你既是朝廷皇商,本官自然该予以保护,倒是令你萧家因这一场叛乱被牵连,你们不怨朝廷,怨本官就不错了。”
  萧冬儿瘦削的肩头似因哽咽抖动了下,她慌忙扬起憔悴的面庞,眼珠泛红,抽抽噎噎:
  “妾身岂会怨恨?感激都嫌不够,只是斗胆敢问那恒王……”
  “被我打伤,生擒活捉,如今在营中受审。”赵都安义正词严,弯腰,抬臂,将萧夫人搀扶起来,坐回床上:
  “稍后,本官会将其押回京城,接受审判。”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
  “青州叛军已溃败,陛下也于前几日安然还朝。”
  陛下还朝了……青州军败了……萧冬儿怔了怔,竭力消化这爆炸性的消息,旋即浑身多日来紧绷着的一根弦,终于彻底松缓下来。
  她脸上绽放笑容,露出劫后余生的喜悦:
  “好……好啊……陛下回归,我萧家该免于覆灭之灾……”
  说话的同时,眼泪断线一般流淌下来。
  这一刻,这名在外呼风唤雨,艳名远播,执掌堂堂大族的“第一皇商”,彻底剥开了外壳,露出了柔软的一面。
  多日来的恐惧与苦痛,都于这一刻,得到了释放。
  赵都安没说话,安静地拽过来一张椅子,施施然坐下,给萧冬儿时间处理情绪。
  片刻后,萧夫人从喜悦中回神,不好意思地用手背擦了擦眼睛,窘迫地侧头,小声道:
  “妾身大悲大喜,难免失态,令使君见笑了。”
  这位不过三十余岁,保养得当的寡妇侧头时,锁骨与颈部弧线皆清晰可辨。
  她在故意勾引我……赵都安表情古怪,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小心机,却并未点破,用打趣的口吻道:
  “无妨,夫人骤然受惊,人之常理。不过接下来,等夫人随本官回京面圣时,莫要再这般就好。”
  面圣?
  萧冬儿怔住了,目光诧异地看向眼前的男子,结结巴巴:
  “使君这话是……”
  赵都安微笑道:
  “朝廷从不会亏待自己人,青州叛军虽灭,但余波未平,东湖萧家扎根青州百年,底蕴深厚,若交由萧家辅佐朝廷官员稳定青州道局面,夫人以为如何?”
  “使君……此话当真?”萧夫人震惊了,她当然能听出这话隐含的意思。
  时局动荡,朝廷如今人手不多,想尽快稳住青州道,彻底拔掉恒王府大本营的残余,若有萧家配合,才最稳妥。
  而萧家一旦参与其中,无疑可以获得极大利益,甚至取代恒王府,成为朝廷以外,青州道第一大势力。
  赵都安笑容温和:“本官会向陛下举荐,具体如何,还要看陛下决断。”
  萧夫人眼圈又红了,只是这次,这个颇有野心的女人眼眸中,格外刺出一抹亮光,看向赵都安的目光也又有了不同。
  似乎,多了点别的东西。
  “使君大恩,妾身……”
  “咳咳,萧夫人好生休养吧,本官这就告辞,若要报答,入宫后记得向陛下澄清,恒王的胡言乱语即可。”赵都安滑溜如泥鳅,起身告辞。
  最后一句话,指的自然是方才,恒王污蔑造谣他与萧冬儿勾搭的事。
  徐恒太奸诈,当着那么多神机营士兵大声宣布,赵都安觉得,自己除非将那些士兵都杀了灭口,否则这事很难瞒住……何况,哪怕神机营的士兵不说。
  可青州叛军内部,是否也有这种谣传?大概率是有的。
  他觉得,保险起见,还是和贞宝当面澄清,主动解释一下,避免陷入被动。
  “使君放心,妾身蒲柳之姿,不敢脏了使君的名声。”萧冬儿眸光黯淡。
  你这话说的,仿佛我的名声很好一样……赵都安咂咂嘴,告辞离开。
  ……
  掀开帘子,走出大帐,赵都安不禁愣了下,脸色一下黑如锅底:
  “你们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只见大帐外头,守门的卫兵不知何时被赶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鬼祟听墙根的陈贵和汤平。
  陈火神与小公爷支支吾吾,两人大脑疯狂运转,异口同声转身让开,指向身后藏在帐篷外立柱后的一道身影:
  “指挥使回来了,我们前来禀告!”
  二人手指处,身材魁梧,五大三粗的石猛硬着头皮从藏身的立柱走出来,迎着赵都安幽幽的视线,竭力挤出笑容,露出一口白牙:
  “督军,那什么……你放心,底下那帮小崽子,我已经下令封口了,官道上恒王那些胡言乱语的污蔑,会烂在咱们神机营里,绝不会外传,尤其是传到陛下耳朵里!”
  “……”赵都安脸色更黑了,硬邦邦道:
  “你们……怎么知道……”
  石猛局促不安,分明是魁梧如小山般的汉子,扭捏地目光躲闪:
  “跟您出去抓恒王那批小崽子,私下找我汇报……他们也是好心,担心人多嘴杂,所以……不过我老石办事你放心,督军乃是咱们神机营的自己人,我等自然鼎力相助。”
  一旁,陈贵与汤平,这一老一少,一个军中技术主管,一个中底层武官头头同时用力点头,挤眉弄眼,朝帐篷里的萧夫人努努嘴,拍胸脯保证:
  “我们也肯定守口如瓶!”
  “……”赵都安一口气险些被背过去,他嘴唇嗫嚅:
  “本官与萧家主,乃是清清白白,从无……”
  三个男人默契点头:“啊对对对。”
  “……”赵都安深吸口气,正色反问:
  “本官对陛下何等忠心?你们不知?何况,她还是个寡妇!哪个将领会对别人的妻妾……呃,我又不姓曹!”
  三个男人一愣,彼此交换眼神:姓曹的将领?这是何典故?
  陈贵捋着胡须,好奇宝宝般看向石猛:
  “咱们军中,可有姓曹的同袍喜好此道?”
  汤平也竖起耳朵,好奇地投以探寻的视线:
  “三千和五军营中倒好像有姓曹的,不知大人说的是哪个?”
  “……”赵都安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滚吧,此事我会亲自向陛下汇报,正所谓君子坦荡荡……”
  三人面露失望:显而易见,督军不信任他们。
  “等一下,”赵都安见三人转身要走,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般看向石猛:
  “差点忘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不是去追击卫显宗所部了?”
  石猛转回身,“哦”了声,露出人畜无害的朴实微笑:
  “卫显宗被我抓回来了。”
  ……
  少顷。
  一座营帐内,赵都安看到了被石猛等人亲自押解进来的卫显宗。
  “跪下!”
  石猛一个膝撞,将五花大绑的卫显宗推搡、击倒,令其跪在赵都安面前。
  三十余岁就坐上指挥使席位的卫显宗仍披着甲胄,头发散乱,面庞乌青,身上染血,但并无重伤。
  此刻被绑缚着,跪在地上,头颅低垂,视线落在地面上,沉默不语。
  “抬起头说话。”赵都安慵懒地靠坐在一张罗汉床上,姿态随意。
  这架罗汉床乃是恒王营帐内所设,养尊处优的王爷哪怕行军打仗,都不忘专门携带舒适坐具。
  卫显宗垂头不语。
  “督军教你抬起头来,聋了么?”
  汤平冷笑一声,锵的一下抽刀,用刀刃去挑起前者的下巴。
  自从当初,镇国公回京,塞上胭脂马汤昭去找赵都安打架败北后,汤平对赵都安心悦诚服,从当初不服气的小狼狗进化为忠犬马仔。
  卫显宗被刀尖挑起下巴,青黑的胡茬倒映在雪白刀身上,他沉稳、干练的一张脸没有表情,双目与慵懒侧躺的赵都安对视。
  “本官还认识个地方官,乃是建成道的漕运总督,与你模样迥异,但眼神很像,是个能臣,”
  赵都安居高临下,审视着袁立举荐的这名青年将领,笑了笑:
  “不过,他比你强的是,哪怕靖王几次三番威逼利诱,乃至以妻女相威胁,他都没有背叛朝廷,不忠于陛下。”
  卫显宗沉默不语。
  赵都安深深地盯着他,平静道:
  “不准备说点什么吗?”
  卫显宗沉默了下,忽然问:“神机营的火器,是你做的?”
  “放尊重点,信不信我抽烂你的嘴?”小公爷抡起刀鞘,作势要打。
  赵都安抬了抬手,拦住他,笑了笑,俯瞰跪地的卫显宗:
  “是我弄的,怎么样?”
  卫显宗认真想了想,说道:
  “很强。但若有准备,青州军不至大败。我此战虽败于你手,但非战之罪。”
  非战之罪……赵都安眼皮跳动了下,嘴角笑容弧度更深:
  “是个有脾气的,不错,比徐恒父子强,本官倒好奇,等带你回京,丢入诏狱,是否还这么硬气。”
  他挥了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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