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69节

  不过一些知情人却不意外,反而期待起今晚的戏码。
  当靖王携着世子徐景隆,王妃陆燕儿抵达景园时,正好看到沈家的车队停靠在岸边。
  鬓发银白,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君换了一身华贵的暗绿色衣裳,身边跟着丫鬟红姑娘,以及长子沈家家主。
  双方对视一眼,没有多余的交流,点了点头,算作见过。
  而后在众目睽睽下,步入景园,拜见女帝。
  “臣徐闻(臣妾)参见陛下!”
  赵都安坐在女帝身旁,最贴近的位置,俯瞰亭外行礼的靖王府与沈家两拨人。
  亭子四角垂挂轻纱帷幔,中间只摆着一条长桌,徐贞观居中端坐,左右分别是赵都安与宁则臣。
  海公公等人站在后头。
  至于般若菩萨……值得一提的是,老尼姑得知女帝驾临后,丢下一封信就脚底抹油跑了……大意是:
  陛下既已到来,贫尼告辞离去,前往神龙寺在建成道的寺庙接收大净上师留下的遗产。
  仿佛生怕晚走一步,给心眼小的女帝吃醋,找她麻烦。
  赵都安哭笑不得,感慨告别连见一面都不敢,贞宝在般若心里到底多可怕……
  “王叔起来吧,都是一家人,不必多礼。”徐贞观俯瞰亭外的靖王,微笑道。
  靖王缓缓直起身,面色恭敬:
  “臣多谢陛下。不知陛下提早驾临,有失远迎。”
  徐贞观笑了笑,意味深长道:
  “是么,朕还以为城郊那些人,是王叔安排迎接朕的呢。”
  靖王故作茫然:“陛下说是什么人?”
  徐贞观淡淡一笑:“没什么,来人呐,赐座。”
  一对彼此恨不得杀死对方的君臣,叔侄,三年以来,初次见面,热络客气,风度翩翩。
  沈家老太君跪伏在地,始终没有听到女帝叫她起身的命令,只好一动不动。
  就仿佛……被有意无意,忽视了一般。
  ——
  接下来封禅剧情,就是第二卷剧情收尾啦,我自己有点期待第三卷了都……
  第463章 封禅(5k)
  身为天子,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会释放出种种讯号。
  而此刻,女帝刻意忽略沈家人的举动,落在景园宾客眼中,便显得尤为刺目了。
  各中缘由,不用解释,所有人也都清楚。
  沈家这段日子与赵都安浩浩荡荡的较量,早已是无需言说的“秘密”,而此刻,女帝亲临,俨然便是为了“皇夫”找回颜面。
  赵都安对此心知肚明,却也没有刻意针对,而是在这场晚宴上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为臣者,该知道在君王在场时收敛锋芒。
  在他的注视下,靖王落座后,笑着与女帝攀谈,叙旧聊起了家常,无非是彼此询问近况。
  然而已经数年没有见面的叔侄二人,能谈及的共同话题本就有限,尤其还要刨除掉“徐简文”发起的政变事宜。
  因而,说了片刻,双方便没了话题,至于赵都安想象中的,女帝和靖王的唇枪舌剑,明争暗斗的戏码也并未发生。
  双方的敌对关系已是路人皆知,正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何况今夜诸多外人在场,无论女帝还是靖王,都没有皇室相残给人看热闹的想法。
  因此,这整场宴席意外的平淡,对今日城外的袭击,更是默契地都没有再提及。
  直到准备的歌舞结束,女帝表示乏累了,靖王起身告辞离开。
  她才想起来什么般,终于第一次将目光瞥向始终跪在地上,近乎五体投地的沈家人,淡淡道:
  “沈家这段日子闹得有些过分了。”
  匍匐于地的老太君低眉顺眼说道:
  “臣妾知错,沈家将全力配合朝廷新政。”
  这么听话?顺从?
  不是……你这样显得我之前的心思全浪费了……赵都安心中堆满了槽点。
  他当然知道,沈家此刻点头投降,很大的因素在于沈家已经在于自己的战争中落败了。
  “既如此,便退去吧。”
  徐贞观语气无喜无悲,淡淡道。
  旋即起身朝着景园内为女帝下榻准备好的房间走去,赵都安忙狗腿子般跟了上去。
  等女帝一行离开。
  远远等在更远处的,包括“红姑娘”、“沈无极”在内的沈家人才慌忙一拥而上,去搀扶足足跪在地上一两个时辰之久的老太君和中年家主。
  家主还好,年富力强,加上有些武道底子,扛得住。
  可银发苍苍的老太君已濒临体力不支,双腿更是早疼的站立不起,给丫鬟心疼地揉了好一阵,才在家人搀扶下,勉强起身。
  又给沈无极背着,在许多道奇异目光中,如丧家之犬般逃离了景园。
  夜色下。
  沈家的马车沿着清冷的街道行驶着,忽然在一段拐角处停了下来,车厢内的老太君睁开眼皮,听到驾车的沈无极说道:
  “靖王的车在前头等着。”
  而后,徐景隆从靖王府的马车上走下来,径直走到老太君的车厢前,拱手道:
  “辛苦老太君了。”
  银发苍苍的老妇人视线透过被掀开的车帘,凝视着翩然世子,说道:
  “王爷有何交待?”
  徐景隆淡淡道:“等。”
  “等?”老太君重复着这个字。
  徐景隆点了点头。
  人类的一切智慧都包含在这五个字里面——等待和希望。
  ……
  ……
  景园。
  人群散去了,热闹的河畔园林也安静下来。
  女帝下榻的房间,依旧是景园内最尊贵的那间房子。
  徐贞观跨步进门槛后,扭头看了眼跟在后头的赵某人,扬起眉毛:“你跟着朕做什么?”
  赵都安镇定自若:
  “陛下只身前来,身旁没有服侍的人,臣想着陛下有何需要,尽管吩咐。”
  徐贞观微不可查地撇撇嘴,莲足踩在宽敞明亮的房间内铺就的华丽地毯上,纤纤玉手捏了下圆桌上,一只花瓶内修剪的极好的花枝,冷不防道:
  “你上次夜宿景园,也是住在这个房间?遭遇了那名花魁的刺杀?”
  ??
  赵都安冷汗下来了,脑子嗡的一下,心说是谁走漏的风声?
  难不成是老海?
  是了,肯定是老海那家伙……
  他深吸口气,抬起右手,中、食、无名三指朝天发誓:
  “臣那日清清白白,断然不曾眠花宿柳,海公公是知道的。”
  “噗嗤……”
  徐贞观竟是被逗笑了,玩味道:“朕又没说你如何,看你紧张的。”
  这一刻,女帝从在外臣前的威严端庄切换到些许妩媚和慵懒,过程顺滑无比。
  而伴随她解除了在外人前刻意“端”起来的天子仪态,整个房间仿佛都明媚起来。
  赵都安呆了呆,忽然鬼使神差地说道:“陛下这会更好看。”
  徐贞观抿了抿嘴唇,全当他老毛病又犯了,刻意甜言蜜语,便也不怎么在意,一挥衣袖,桌上凭空多出了两壶酒:“陪朕喝点?”
  喝点就喝点……赵都安大步上前,拎起一壶,他没忘记女帝私底下是个酒蒙子的事实……还有她每次开心,就偷偷躲起来喝酒的小习惯……
  只是自从去年皇宫元祖庙内对饮后,君臣二人倒是极少再次私下喝酒。
  “陛下今晚很开心?因为沈家服软了么?”
  赵都安拎着银色质地,有着繁复精美花纹的酒壶,正寻思找酒盅,就看到女帝已拎起另外一壶,洒脱地走到了门口栏杆处。
  房门敞开着,屋内的灯光循着门槛蔓延出去,将门口一小块照亮。
  栏杆外头,是一片河水,四周静谧无人,所有侍者都在海公公等大内高手刻意驱赶下,远远调离。
  女帝“啵”的一声拔掉壶盖,扬起纤细白皙的鹅颈,将银色酒壶的壶嘴对准檀口,肆意地喝了起来。
  清亮的酒水沿着白皙的下巴,沿着优美的下颌线条流淌下来,给她豪放地用袖子擦了擦,女帝双目迷蒙地望着河水,浑身酒气地说:
  “朕在壮胆。”
  跟着走出来的赵都安一愣。
  徐贞观扭头,挂着浅笑:“民间不是都说,酒壮怂人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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