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53节

  人群最中央,立着两个人,一个是身材魁梧,威严儒雅的约莫五十余岁的男子。
  赫然是沈家这一代家主,死去的“沈二爷”的父亲。
  而在这位名义上的家主身旁,真正为家族核心的,却是个身材矮小许多,身高只到家主肩头的老妇人。
  老妇人面庞沟壑纵横,不见慈祥,唯有冷厉。
  满头银发盘着,没有佩戴珍贵首饰,只用素雅的木簪子固定。
  她穿着纯黑色的,质地极佳的丧服,右手抓着一根龙头拐杖!
  光滑的拐杖表面盘绕龙身,顶部是昂扬的龙首,威严慑人!
  虞国礼制,非皇家之人不可用龙形,然“皇封兵器”除外!
  历代皇帝,会赏赐给功勋卓著的大臣“皇封兵器”,名义上,有“上打昏君,下打奸臣”的权力。
  沈家老太君便曾获封,可手持龙头拐杖。
  “太子少保,白马监使者赵大人到!”
  钱可柔觉得气势不能输,故意扯开嗓子,充当人肉喇叭。
  而伴随这一声喊,沈家老太君眼神也深邃起来:
  “原来是赵少保亲临,不知有何贵干?”
  可柔你可真给大人我长脸……谁再说你不懂人情世故我跟他急……赵都安赞赏地看了眼小秘书,收获后者一个甜甜的微笑。
  赵都安笑容灿烂:
  “沈老太君,本官闻听二公子不幸病故,大为惋惜,故冒昧登门,前来吊唁。来人呐,将本官备好的薄礼送上!”
  小秘书钱可柔乖巧地拎起赵都安路上随手,花了区区几十文钱,买的最便宜的纸花篮。
  在沈家人杀人般的目光中,双手捧着,递到了老太君面前。
  这无疑已是羞辱。
  然而满头银发的老太君却只是点了点头。
  旁边那位名义上的家主,这才将那廉价的近乎侮辱人的花篮收下,摆在灵堂一侧。
  拄着龙头拐杖的老太君灰色的眸子幽幽盯着赵都安:
  “少保有心了,这礼,老身便替孙儿收下了。”
  赵都安笑容和煦,身体微微前倾,说道:
  “老太君还没问,我送的是什么礼呢。”
  什么礼?自然是吊唁之礼……灵堂内,沈家上下数十口人眉头皱起。
  不知他何出此言,老太君也眯起了眼睛:“哦?少保送的什么礼?”
  赵都安笑容灿烂,轻轻吐出两个字:
  “贺礼。”
  沈家人,登时齐齐变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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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55章 世子驾临(5k)
  风拂过灵堂悬挂的白纸灯笼。
  这一刻,庭院中的光线都伴随“贺礼”二字,黯淡下来。
  贺礼,自然是庆贺、恭贺的意思,却送给办丧事的人家,岂不是在说:“死得好”?
  “赵都安!你欺人太甚!”人群中,一名沈家三房的主事人突兀怒骂,用手指着他,气得浑身发抖。
  “黄口小儿,安敢……”一名族中年长的老者胡须颤抖。
  “这里不欢迎你!”也有人大声附和。
  沈家身为豪族之首,虽是土皇帝,但对声名鹊起的赵少保,还是存了忌惮敬畏的。
  但赵都安这会指着他们鼻子骂,立即让这帮宗族荣辱观念极强的人出离愤怒。
  面容威严刻薄,眼珠泛灰的老太君同样面色一沉,手中龙首拐杖用力杵地,发出“哚”的声音,叫骂的族人同时闭嘴。
  旋即便听这位近乎“皇太后”般的老人沉声道:
  “赵少保,我沈家可得罪过你?”
  赵都安淡淡道:
  “老太君何必明知故问?昨日本官托总督送信过来,请沈家人来见面,本官等了一夜,却没看到半个人影。今日亲自登门,又差遣一家仆阻拦,您说,算不算得罪?”
  老太君面色不改,扭头对身旁大儿子道:“可有此事?”
  名义上的族长亦装出困惑模样,召来下人低声询问片刻,才走回来,道:
  “禀告母亲,昨日门房的确收到一封信,但因天晚了,便没呈送上来。至于管家阻拦,也只是按规矩行事。”
  “哈哈,好一个规矩,”小秘书钱可柔再次助攻:
  “我家大人何等身份?进皇宫面见圣人都只通报一声即可,你沈家门楣倒比皇宫还高。”
  咦,小柔你今天火力有点猛啊,大帽子多扣点……赵都安赞赏点头。
  沈老太君听到这话,也是皱了皱眉,冷声道:
  “管家何在?”
  “死了。”拎着偃月刀,站在人群边缘的赵无极开口道。
  赵都安笑吟吟道:
  “手下人办事粗暴了些,不小心闹出人命,想来老太君不会介意。”
  “……下人不懂礼数,妄行逾矩之行,赵少保替老身清理门户,自然不怪。”老太君看不出怒色,不卑不亢道:
  “那收了信,又未呈上的门房在何处?将他带来。”
  “是。”
  不多时,一名家丁被带了过来,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讨饶。
  老太君看也不看,道:“做事不周,打断双腿,丢出门去,以示惩戒。”
  “是!”
  一名家中护院抡起棍子就砸了下去。
  “等一下……”
  赵都安抬手,想要阻拦,却听“咔嚓”一声,家丁双腿尽断,惨叫一声,活活晕厥过去。
  被飞快抬走,熟练的仿佛演练过。
  或类似的事情,在大家族中发生过无数次,所有人见怪不怪般。
  老太君忽然微笑道:
  “老身处罚家奴,想必赵少保也不会介意。如此处置,可还满意?”
  赵都安眯起眸子,看向这名孱弱、年迈,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的目光,已凝重了许多。
  片刻后,他爽朗大笑:
  “老太君这般表态,本官若再追究此事,倒是我的不是了。”
  老太君神色古井无波,忽然道:
  “此事既已揭过,老身却还有一事,向请少保帮忙。”
  “哦?请我帮忙?”赵都安露出奇怪表情:“愿闻其详。”
  老太君眼神哀伤,龙头拐杖指了指灵堂中的漆黑棺椁:
  “老身这孙儿,自去年去京中游玩,归家后,便一病不起,经名医诊治,乃是我孙儿遭受武道高手,以寒毒断了命桥所致,算算日子,便是在京时遇袭。
  可惜我沈家扎根建宁府,对京师却不很了解,故而,想请赵使君帮着查一查,究竟是何等歹毒之人,坏我孙儿性命?”
  赵都安“大吃一惊”:
  “竟有此事?哎呀呀,本官身为诏衙缉司,理应护卫京城百姓,倒是我失职了,莫非是逆党所为?”
  接着,不等沈家人反应,他忽然一拍脑袋,想起来什么般,扭头看向身后的供奉宋进喜:
  “说来,这寒毒又是什么?”
  宋进喜心领神会,笑着解释道:
  “大人有所不知,这寒毒,却非寻常武夫能掌握,乃须专修一类阴寒掌法才行。
  而断人命桥,却不当场致命,而是活生生跨越几个州府,回到家中才病倒,能将发病时机掌握的如此精妙,不差毫厘,必是精通暗杀,且至少神章以上才能做到。”
  赵都安好奇道:“那京中有谁能做到?”
  宋进喜认真道:
  “京城虽卧虎藏龙,但属下一时能想到的,京内有能力做到这点的,只有一个。”
  “谁?”
  “正是属下。”年轻太监笑着指了指自己。
  赵都安“啊”了一声,有些无奈地看向老太君:
  “可惜,本官也爱莫能助了,看来这杀手的确隐藏颇深。”
  在场的人都不是蠢货。
  两人一唱一和,近乎双簧的表演,几乎就把“杀你孙子人就在你面前”这个答案,糊在沈家人脸上了。
  沈老太君握着龙首拐杖的手因用力而泛白,气血上涌,身体微微摇晃了下,忙给身旁的大婢红姑娘扶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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