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612节

  率先看到了四仰八叉,躺在舱内打鼾补觉的金简,少女白净的脸上尽是疲倦,呼吸间,鼻涕泡都要出来了……美少女人设毁的一干二净。
  赵都安嘴角抽搐,谁能想到神秘的金简,睡着了是这个逼样……要不怎么上辈子网上说,外出旅行是检验情侣是否合适的试金石呢……
  金简旁,是盘膝在地,闭目养神的芸夕,而在两名女子中间,赫然是被绳索捆绑起来,形销骨立的庄孝成。
  “太傅,马上就进城了,怎么样,想好了么,若你愿意归降,本官豁出脸去,也向陛下给你求一个宽大处理,如何?”赵都安笑眯眯问。
  白发白须,昏昏欲睡的庄孝成睁开布满血丝的眼睛,神态异常平静地与他对视:
  “老夫只求一死。”
  “好,好……等你见到陛下,进诏狱中面对酷刑,希望你还能这么嘴硬。”赵都安冷笑一声,念出反派发言。
  从袖中抽出一张符箓,“啪”地贴在庄孝成额头。
  后者顿时昏迷过去。
  “将他装进箱子吧,准备进城。”赵都安面无表情道。
  芸夕点了点头,起身拖曳过来一个大箱子,将昏迷的庄孝成丢了进去。
  ……
  俄顷,船只靠岸。
  在公输天元以“障眼法”遮掩下,一行人顺利通过了码头官差的检验,并租了一辆拉货的马车,将大箱子丢在车上,芸夕一屁股坐在箱子上头,主打寸步不离。
  其余几人乐呵呵坐车,拒绝了码头车马行的车夫,张晗亲自驾车。
  等进了城门,走在大街上,眼前出现热闹繁华的街道,风中飘扬的酒旗,众人一颗心才终于安定。
  看了眼时辰,已经到了中午,舟车劳顿的几个家伙干脆就近找了个汤饼铺子吃饭。
  趁机打探城中近况。
  “最近啊……城里最大的事,就只有那位赵阎……赵少保的死讯了。”
  铺子伙计收了几枚大钱,笑呵呵说起了传言。
  赵都安的死讯已传开,据说当今陛下忧伤过度,数日不曾上朝。
  不少文人争相作诗,悼念赵都安,以讨好女帝。
  “听说那位赵使君名声不好,还有人肯悼念?”赵都安吃着饼子,饶有兴趣问道。
  “嗨,心里怎么想也不好这节骨眼往外说啊,那不是给当今圣人添堵……”
  伙计撇嘴,又醒悟失言,捂了捂嘴,讪笑道:
  “我都道听途说,上头的大人物心思,我这种人上哪里知道?几位客官吃好。”
  走开时,狐疑地看了那个吃饭时也要坐着大箱子的姑娘……外地人真怪。
  赵都安哭笑不得,他大抵能猜出,城中不少人早已心花怒放,只是不敢公开表达而已:
  赵使君尸骨未寒,谁这时笑出声,给女帝听到,岂不是滔天大祸?
  “啧啧,还悼念你呢,怎么样,你要不给自己也写一首?”海棠打趣他。
  赵都安回怼道:“海公公知道你也死了,还不知怎样伤心。”
  海棠就不吭声了。
  “咳咳,等会咱们先去衙门?还是直接进宫?”张晗忙打圆场。
  赵都安却咬了口饼子,咽下肚子,道:
  “不,先去我家。咱们好不容易‘死’了一回,直接去衙门,或宫里,就直接暴露了,让我想想,能否利用这点做点小文章。”
  众人面面相觑。
  ……
  饭后,押送小队伍赶着板车,七拐八绕,终于靠近了赵府。
  还隔着老远,就看到整个赵家一片“萧条”景象,门口的红灯笼换成了白的。
  隐约看到院内垂下的白色丝绦,门口的台阶上,以及左右墙根下,还有不知道什么人送的吊唁“花篮”。
  白的黄的纸花排成一大排,几乎填满了整条巷子,显而易见,是城中各家送来的。
  好好一片地段极好的“富人区”,愣是搞成丧葬风,经过的行人默契躲避,似怕沾上晦气。
  “……”赵都安吸了口凉气,嘴角抽搐:
  “不是,我的‘尸体’还在路上呢,怎么就吊唁上了?!这帮人是怕我不死?”
  库库库……公输天元等人努力憋笑,一个个涨红了脸。
  “呵呵,赵兄。咱们若晚回来一阵,没准能吃到你的大席……”公输天元挤眉弄眼,忍俊不禁。
  吃席?在板车上打盹的金简耳朵支棱起来,下意识捂住荷包。
  她听说吃席是要随礼的……就根本吃不回本那种。
  “……唉。”赵都安哭笑不得,顿时失去了走正门回家的勇气,指挥张晗赶车绕道去了后门。
  画风终于正常了些。
  板车停在后门外,赵都安跃下车,也不喊人,将飞刀朝院中一丢。
  “砰”的一声,挑开门栓,打开后门,将马车领了进去,张晗和海棠默契地一前一后,抬起箱子。
  跟着赵都安往里走。
  公输天元背着手,四下打量:
  “啧啧,赵兄你家很不错嘛,比我住的好多了,这宅子多少钱,唉,可惜我的钱都砸在制造法器上了,否则我也整一套……恩,如果这些灯笼不是白色的就更好了……”
  霁月默默跟在最后头,近乎飘进来,披散下来的黑发搭配红衣,意外地和府上的丧葬风很是搭配……
  赵都安黑着脸走在前头,等绕过了后院,迎头就看到厨房走出一名厨娘。
  厨娘头顶缠绕着白绫,手里捧着个簸箕,里头是晒干的蘑菇。
  出门猛地看到这支怪异至极的队伍,整个人都懵了:
  一男一女面无表情抬着口近乎棺材的大箱子。
  一个背着竹筒的胖子嘴碎地评头论足,指指点点,旁边跟着着个好像困的随时能跌倒的脸色苍白的姑娘。
  棺材后头还飘着一个标准的溺死的水鬼模样的玩意……
  而画风奇特的队伍最前头,是已经取下了易容面具,恢复真容,已经死了的大郎。
  “啪!”
  厨娘手里的簸箕一下掉了,蘑菇滚的满地都是,她张大了嘴,面露惊恐,呢喃道:
  “今年是头七么……老爷您这是从阴曹地府回……”
  “胖婶,好久不见啊。”赵都安随口打着招呼,朝厨房内闻声走来的几名厨娘点头:
  “再做点吃的,等会送过来,我们人多。”
  众厨娘:“……”
  队伍继续往前走,一名拎着粪桶的家丁见了鬼一般呆立原地,双腿颤抖:
  “老……老爷……”
  “站稳了,这东西也不兴洒了。”
  一名丫鬟抱着晒干的衣服拐过转角,吓得一个屁股墩坐在地上,大眼睛里满是惊恐,伴随着尖叫:
  “啊!鬼——唔!”
  公输天元随手一个“失语术”,朝赵都安露出暖男微笑:“放心,低调嘛。”
  丫鬟:“……!!”
  一行人一路走,一路撞见一个个府里的下人,每个人头上都缠着白丝绸布,吓得面无人色。
  终于,察觉不对劲的赵家老管家赶了过来,整个人呆住,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颤声道:
  “大……大郎?!”
  赵都安笑容温和地走过去,扶住因激动而将跌倒的老管家,笑道:
  “是我,我没死,带着朋友回来了,赵伯你叫姨娘和妹子来内堂,对了,莫要让府里的人外出,我短时间不希望我回来的消息传出去。”
  赵伯愣神片刻,感受着肢体接触的温度,眼眶湿润,激动点头:
  “好,好……”
  内堂。
  赵都安一行人坐下没一会,门外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继而,一大一小两个浑身穿着白色孝服,容貌出众的女子一起映入众人眼帘。
  尤金花和赵盼明显瘦了些,脸色也带着疲倦,眼圈通红伴随着浮肿,浑身上下没有半点饰品。
  母女两个呆呆地站在门口,两双眼睛死死盯着堂内谈笑风生的赵某人,眼圈蓦然涌上泪花:
  “大郎(哥)!”
  赵都安略带歉然地起身,微笑道:“姨娘,妹子,我回来了,我没死。”
  二女喜极而泣。
  ……
  半晌。
  在内堂上演了一出家庭悲喜剧的母女两人终于平复好情绪,肿着通红的眼泡,尴尬地看向其余“客人”,羞耻心后知后觉涌上心头。
  “大郎……姨娘去催促下人上茶。你……与友人先坐。”
  尤金花丢下这句话,逃也似地离开,终归是大族出身的,养在深闺的妇人,对教养礼仪颇为看重。
  当众失态只觉面红耳赤,确认大郎假死后,便在厅里呆不住。
  “娘……等等我,我也去!”
  赵盼饶是性格粗放,也扛不住海棠等人笑吟吟的促狭目光,红了耳根,跺脚扭着小屁股跑了出去,出门时还一脚踢开了听到主人动静,赶过来的小京巴。
  赵都安无奈地看了眼胸前衣衫上,被染湿的泪痕,感慨女子果真是水做的,扭头朝其余人道:“你们想笑就笑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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