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377节

  然而,短暂沉默后,坐镇天下三个甲子的老天师却主动大笑,打破僵硬气氛:
  “如今才知,陛下这是早有安排啊,这赵供奉天赋竟如此惊人,能得以持握太阿剑,无怪乎深得宠幸。
  如今这隔空送剑,若老朽没猜错,也是陛下的手段了……持此神器,足以抵消修为差距,莫非这一届斗法,将要再现昔年徐氏皇朝辉煌?”
  徐贞观猛地回过神,收敛神态。
  听到这番话,心虚了一下……目光有了短暂的躲闪……
  继而,又成了狐疑,有点不确定,张天师是真这般想,还是刻意给她递台阶。
  但无论哪一种,这的确是个最好的对外解释——
  一个小供奉,能召唤太阿剑,委实太过惊人。
  若没个合理的解释,实在麻烦。
  若解释为,今日的一切,都乃是女帝暗中安排,故意如此。
  就都解释的通了……
  至于真实情况,到底为何,只能等挑战结束,她再带赵都安回宫,私下单独询问……
  “天师说笑了,赵卿终归晋升不久,哪怕手持神器,也难弥补差距,战而胜之。”徐贞观双手陇在袖中,姿态雍容,淡然说道。
  巧妙地避开重点。
  只能说,贞宝同样深谙语言的艺术。
  反正她没承认,也没否认……
  说完,便急不可耐,盯着水幕中画面。
  在震惊之后,竟也真的升起一丝期待——若赵都安,真能代表皇室,击败天海。
  那对她帝位的合法性,会有极大支持。
  ……
  ……
  狂风呼啸!
  伴随擂台光罩被击碎,空气的坍塌发出幽咽咆哮,惊得人群惊呼。
  天海小和尚屈膝向后一弹,硬生生又拉开数丈距离。
  手中的六道棍也转为双手持握,横在身前。
  再无方才的傲慢与懈怠,取而代之的是凝重,惊疑不定地盯着持剑的赵都安,失声道:
  “这是太阿剑?!”
  赵都安将宝剑横持,手指并拢,缓缓拂过剑身上黑红两色纹路,视线落在剑柄上“太阿”两个铭文上。
  语气复杂:“是。”
  继而,笑了笑:“这不违反规矩吧。”
  这时候,擂台两侧,皆有人奔过来。
  “赵兄,你没事吧……”
  公输天元小心翼翼询问,绿斗小眼珠在太阿剑上挪动,似在辨认,神色变了变:
  “这莫非是徐氏皇家那柄……”
  另一边,辩机和尚脸色并不好看,迈步而至:“此剑……”
  赵都安打断了二人,平静说道:
  “既不违反规矩,那挑战还应继续,抱歉不慎击碎了防护阵,烦请诸位安抚百姓。”
  公输天元虽揣了一肚子疑惑,但这会容光焕发,当即拍着胸脯笑道:
  “小事,我这就请神官来修复。”
  站在天师府的立场上,他宁肯让风头给皇室拿走,也不愿输给神龙寺。
  眼瞅着有转机,配合的很。
  辩机见状,也无法再开口,只能沉默退走,眼中却多了一抹忧虑。
  天师府立即有多名神官走出,修复阵法,并安抚受惊的百姓。
  而伴随动静平息,惊扰的人群也逐渐安定下来,纷纷交谈。
  “太阿剑?那小和尚说,赵大人唤来的,是皇宫里那柄太祖佩剑?如何可能?”
  朝廷一方,诸多官员无一坐着,都已起身,每个人脸上都写着震惊。
  “我知道了!”
  惊慌气氛中,穿对襟大青衣的袁立突然开口,眨眨眼,朝众人说道:
  “想必是陛下的安排。
  诸位,须知赵佥事上台时,口中称的便是皇族供奉,而昔年,皇族确有挑战佛道胜者之传统。”
  袁立一句话抛出,无须解释,在场的聪明人们立即脑补,拼凑出符合逻辑的真相。
  纷纷恍然大悟:
  “袁公说的是,必是陛下安排。唯有如此,才能解释神剑飞来。”
  更有人求证般,望向海供奉:
  “公公,可是如此?”
  海公公没吭声,心中同样茫然的很,这一刻,他都产生了怀疑,猜测是否真是陛下暗中安排了什么。
  自己并不知晓。
  而他这幅一言不发的模样,在周围人看来,便是默认了。
  “皇姐的安排?”
  徐君陵方甫回过神来,脸色都变了。
  脑海中,立即回忆起当初,自己在寝宫中与皇姐下棋时,旁敲侧击的一幕。
  “记得当时,我询问皇姐的态度,皇姐只说外人强,不如自己强……嘶,是了!必是那时,她就已经在谋划这一切,所以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她根本不在意佛道哪一家会获胜,因为最后都会派出赵都安代表皇室出战……
  “这也能解释,为何姓赵的从那天之后,突兀消失了,没再露面……分明就是给皇姐安排去准备了,目的就是为了今日……
  “还有那个柴可樵,我说这赵都安为何胆敢调集兵马镇压,想来也是皇姐的意思。
  目的是防止青山一脉,在今日捣乱,破坏朝廷的计划……甚至,赵都安那天在茶楼,刻意避战,也是为了不提早暴露手段……”
  一切都对上了!
  徐君陵恍然大悟。
  这一刻,这位自认为工于心计的郡主,只感受到深深的恐惧。
  对那位不显山不露水,却暗中布局深远,谋划深刻的皇姐,产生了浓浓的忌惮!
  还有这个赵都安……也表演的天衣无缝……
  莫非,当真与皇姐是那种关系?
  徐君陵意识到,自己之前对赵都安的判断,太过草率了。
  另外一侧,赵家女眷们也从周围贵妇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中,听了个大概。
  “太祖皇帝的佩剑?大哥果然有底牌,我就说,他不会打无准备之仗,那小秃驴有苦头吃了!”赵盼喜滋滋道。
  尤金花还不大能放下心来,攥着栏杆,身子骨前倾,愁眉苦脸,默默给继子祈祷:
  “阿弥陀佛……”
  美妇人祈祷了个开头,猛地意识到不对劲,这件事似不适合求佛。
  她愣了下,然后顺畅地切换祈祷对象:
  “无量天尊……”
  尤金花有着大虞人朴素的信仰观念
  ——反正不花钱,索性都信一信,哪个好用信哪个。
  ……
  少顷。
  伴随“隆隆”声响,倒扣琉璃碗状的罩子再次升起,隔绝内外。
  擂台上。
  当四周安静下来,手持神剑的赵都安,默默感受着体内沛然膨胀的气机,心生赞叹。
  这太阿剑不愧与“武神”途径天配,只一入手,便令他气机浑厚凭空翻了数倍。
  如同套了个强力buff,以简单粗暴的方式,抹平了神章初入与圆满间的差距。
  “看来,你很警惕。”赵都安看向远处的小和尚,笑着说。
  天海嘴角浮现冷色:
  “真以为凭借一件兵器,就能与我较量?太阿剑的确厉害,但你只有神章境,又能发挥出几成?”
  赵都安反唇相讥:“对付你足够了。”
  一时间,二人目光碰撞,好似激射出无形火星。
  “希望你等下,嘴还能这样硬,我会教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强大。”天海面无表情说道。
  哪怕有着十足的自信,但面对极具传奇色彩的神兵,他仍旧提起了十二分警惕。
  这一刻,风仿佛慢了下来。
  众目睽睽下,天海抬手,五指张开,攥住了立在身前的黄铜六道棍顶端。
  继而,露出森白牙齿,手掌一节节拂过兵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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