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座下第一走狗 第347节

  淮水道富庶,读书风气浓重,这位淮安郡主极富才名,琴棋书画无不一精通,且颇受王爷宠爱。
  虽为女子,却隐隐是淮安王倚重的左膀右臂。
  甚至一定程度上,能代表其父。
  地位尊贵可见一斑。
  “无妨,”徐贞观略一思忖,笑了笑,轻声道:
  “我大虞京师,难道还怕被人看垮了么?君陵上次入京,已是数年前,如今物是人非,却不知她出落的如何了。”
  顿了顿,她望向窗外,有些遗憾地说:
  “可惜,朕这位叔叔终归只肯派来一位郡主,不肯令长子入京。”
  莫愁也跟着望向窗外,心想:
  何止是淮安王,其他几位王爷,又岂敢轻易送继承人靠近京城呢?
  不过……佛道斗法临近,前来京师看这一场大热闹的,只怕也远不只郡主一人。
  沙沙沙……
  秋风起落,卷去夜色。
  ……
  远在京城之外,某条官道上。
  两辆马车踏破秋风。
  轮毂卷起土路辙痕里,沾着污泥的两片泛黄秋叶,清脆的铃铛声,透出些许萧索。
  抖动的车帘被放下。
  徐君陵将视线,从道旁远处的一片萧萧落叶如雨的林子中收回。
  感受着相比淮水道,略显粗粝的冷风刮过她甜美娇嫩,吹弹可破的脸蛋。
  小手紧了紧脖领上的华贵织物,轻声道:
  “无尽秋木萧萧下……这往北的风,相比江南着实不同。”
  车内的丫鬟绿水笑道:
  “郡主又作诗了呢,可惜只有残句。”
  “诗词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若是庸俗低劣的诗句,便也可随口做得,但好的,偶有半句,已是不易。”徐君陵感慨道:
  “只这一句,或毕生也无从补全。”
  绿水嬉笑道:
  “郡主又给婢子讲课了,如家中讲书夫子一般。”
  裹着一身针织华美的衣裳的郡主模样不似淮安王,倒与淮安王妃年轻时有七分相似。
  模样甜美,尤其一张脸蛋如剥了壳的鸡蛋,水润光滑。
  乃是淮水道气候养出来的肌肤,好似能掐出水来。
  气质却端庄优雅,仪态大方。
  与丫鬟说笑间,也只是笑不露齿。
  佯嗔地捏起手中卷起的书卷欲打。
  就听车厢外驾车的素袍老人笑道:
  “小姐数年前来京,乃是踏春时节,夏日方返回,自然不识得这秋风,不过京城还好,若再往北,才真叫与南边迥然对立。”
  徐君陵对这位父亲请来,护卫她周全的吕姓老人丝毫不敢怠慢,认真道:
  “我自幼长在淮水,甚少走远门,不如吕师见识广博,有生之年若能走遍大江南北,才算不枉此生。”
  驾车的老人笑呵呵道:
  “郡主贵体,只该在湖畔养着,若去了苦寒之地,怕是要摧残了,老夫这等修行武人,倒才要天地磨砺。”
  徐君陵好奇道:
  “我在书中,曾见有记载,昔年太祖皇帝便已双足行走四方,以磨砺武道,开后世之先河,昔年佛道争锋,却还要被我徐氏皇族压的黯然失色。”
  第257章 秋日限定:斗法临近
  “郡主所言非虚,太祖皇帝惊才绝艳,当年何止压的两派俯首称臣?大半座天下都莫能与之争锋。”
  驾车的素袍老者神色尊崇,又叹了口气:
  “可惜,到了如今,不复以往,单说这佛道斗法,便多少年都没有皇族的参与了,反倒那青山一脉,蠢蠢欲动。”
  徐君陵听到“青山”两个字,脸色有了些许变化,轻声道:
  “吕师是说,那柴……是奔着挑战两派胜者去的?”
  她口中之人,为前几日,一行人进京路上偶遇。
  乃是当今天下,近乎堪称唯一一位纯粹以“武道”踏入“天人”之境的绝顶强者,武仙魁的亲传弟子之一。
  名为“柴可樵”。
  素袍老者认出对方身份,彼时警惕异常。
  但那柴姓武夫却颇为有礼,因双方皆要进京,徐君陵客气邀请其一同行走。
  此人却拒绝,表示要步行前往。
  结果,数日过去。
  乘坐马车的淮南王府一行车队,愣是没能将那青年武夫甩开。
  这等脚力,素袍老人也颇为艳羡。
  “呵呵,不好说。但青山一脉弟子,向来有行走江湖,寻找强者切磋的传统,名为‘游历’。
  这人此时进京,哪怕目的不是佛道斗法,也少不得要闹出事端。”吕师说道。
  脸蛋甜美,大家闺秀气质的徐君陵轻轻点头。
  她对修行者的斗争虽好奇,却也仅限于此,并不很在意。
  此番入京,另有目的。
  这会,徐君陵展开手中书卷,这所谓的书卷上,书写的赫然是京城中值得关注的情报。
  “赵都安……恩,父王给我准备的这诸多情报中,此人的名字出现频率极高,还与皇帝姐姐关系不清不楚……
  不过,以皇帝姐姐的性子,这所谓‘面首’的传言,只怕是刻意放出的虚假说辞。”
  徐君陵轻声分析:
  “但哪怕是假的,能被皇姐器重,必也不是简单人物。倒是没想到,此人名声如此恶劣。”
  旁边,丫鬟绿水小声说:
  “有权有势的跋扈公子哥,哪里有几个名声不差的?依婢子看,这姓赵的,就是鸡窝里飞出的……”
  徐君陵打断丫鬟,正色道:
  “莫要小觑任何人,倘若这情报中所说不假,有此等手腕之人,岂会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只怕这所谓狼藉的声名,都是此人刻意自污……
  其蛰伏一年,却骤然起势,这等心性,放眼淮水道青年才俊,也罕有人能及。”
  顿了顿,她眼神忧虑道:
  “只可惜,此人与相国所掌控之江南党派互为水火,立场之上,与我淮南王府却不是一路人,或成阻难……
  不过,若反过来,皇姐若真能坐稳龙椅,此人却又值得结交,但又要顾忌那李应龙的态度……”
  说着说着,她已脑补出一大串未来景象。
  丫鬟小声道:
  “郡主,您又想远了,只凭借纸面文字,如何断定此人如何?没准是陛下丢出来的傀儡也不一定。”
  徐君陵自嘲一笑:
  “是我想多了,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只能等进京再看。”
  合上书卷,郡主闭目养神。
  秋风中,马车碾过车辙,渐渐朝遥远的京城逼近。
  而在车辙的另外一头。
  车队后方,还远远跟着一名徒步而行的武人。
  其约莫二十余,头发凌乱。
  穿着麻衣,脚踩草鞋,斜背着包袱行囊,腰间悬挂一只装水的葫芦。
  手中没有刀剑等武器,唯有腰间一条以手蹂躏的麻绳腰带另一头,与腰肋的缝隙里,胡乱塞着一柄品相颇为不俗的斧头。
  半点没有强者气派,更像个山中砍柴的樵夫。
  樵夫大步前行,沾染泥土的脚趾将草鞋撑的好似要裂开。
  看似步伐不快,却能稳稳跟在车队后头。
  无论马车是快,是慢,两者间距既不拉近,也不远离。
  被晒的面庞红黑的柴可樵昂起头,右手在眉前搭起个小“帐篷”,视线好似跨过山海。
  目光期待:“武神,又是什么景象?”
  马车在前,武夫在后。
  一个读万卷书,一个行万里路。
  在这个秋天,大虞九道十八府的修士,都被百年一度的佛道争锋,吸引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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