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2章
空空如也。
一方江南,风平浪静,仰望蓝天,竟是前所未有的澄澈。
长者皆远行,唯余一群忘忧山的小辈,傻傻愣在原地。
他们都是忘忧山里的后代,年岁最大的,不过十岁左右,年岁尚浅,修为极低,大多连飞都不会。
自然而然就被留了下来。
年长一些,有点血气的,满不甘心。
“大爷的,老子还没上车呢,怎么就把门关了。”
还有一些,忧心忡忡,甚为担忧。
“一定不要有事,都要活着回来啊。”
还有一群小小只的,那就真是糊里糊涂,不明所以了。
只觉得刚刚大人们嗷嗷直叫很热闹。
只觉得那先生挥一挥衣袖,阵起阵落满天金光很牛逼。
只觉得刚刚看到的光幕中的那一幕,很夸张,也很吓人。
总之。
年纪小。
总之。
搞不懂。
有一小小稚童问:“姐姐,大人们都去了哪里啊?”
一个十来岁的少女轻声答:
“他们啊,要和先生去做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稚童不懂再问:“了不得的大事是多大啊,比吃饭的事还大吗?”
小小少女再答:“当然,和天这么大~”
“哇~那是真的超大哦。”
亦有一稚童问:
“哥,先生怎么不带我们去啊,是不是不把我们当自己人啊。”
“因为,我们还太小。”
“因为,我们还太弱。”
“我们要好好修炼,刻苦修炼,下一次,不能在被落下了~”
“嗯嗯,修炼!”
这片天地间,存在两种长生不死的生命。
一种。
成为圣人,与天地同寿,万寿无疆。
一种。
生命的延续,代代相传,生生不息。
大多数的生灵都会选择后者。
这一刻。
一颗种子悄然的在这些孩子的心中种下,悄悄萌芽。
注定了会在将来的某一天,长成参天大树。
不管是那句我有一愿,天下安澜。
还是欲挽天倾,舍我其谁。
还是那一问,有些事情总得有人去做,那个人为何不能是我呢?
此刻都深深烙刻在了孩子们的心底。
两千年的忘忧山,不问人间事。
一朝尽出去人间,止戈天下事。
他们走了。
留下了一群孩子,待诸君归。
而与今时冷清的忘忧山不。
那剑城之外的两江两岸,早已风雨飘摇,大浪滔滔。
晴日忽暗,浮云遮天,大日退避。
杀喊声,自天明持续至今。
短兵相接,大战已开,先头部队率先交火,长空碧野,以有圣人,红眼相待。
今日是惊蛰,春雷惊人间的日子。
也是那日山头之上,三教祖师,两方妖帝约定下的大限之日。
清晨。
刚破晓时,北岸便就已经率先发动了攻击。
妖兽来袭。
枕戈待旦的剑城,第一时间,做出应对,派出修士,于灵桥之上拦截。
双方人潮于灵桥中央交锋。
接着强者尽出。
于碧空之上一决生死。
双方后续援兵,更是源源不断,自两岸之后涌杀而来。
千里灵桥,横跨两岸,十里桥面,此时早已人满为患,黑压压的一大片。
双方交锋之处。
人妖一批一批的倒下,尸骨眨眼的功夫就以堆积如山,血流成河,顺着桥面流向灵江之中。
其流如柱。
宛若一条条血色溪流,上演一出,千溪汇海的大戏。
一尊尊大妖宛若山岳,在战场中横冲直撞。
一尊尊大剑修宛若神仙,持剑呼啸,一剑晃过,便能掀起一片血雾涛涛。
似鲜艳的彼岸花,在人间肆无忌惮的的绽放。
长空碧野。
圣人虚影,遮天蔽日,散发着恐怖的威压。
他们彼此交锋,不留余力,欲要血泣苍穹。
那一次次的碰撞,不止是震耳欲聋,就连空间,都被撕开了一道道口子。
山岳巨兽,一拳砸落,气浪滚滚。
剑仙拔剑,一剑斩出,雷如雨幕。
一道金符渡空,竟是唤来漫天神威。
但见读书人挥一挥衣袖,言出法随,惊动苍生。
旷世之战,天地动荡,灵江咆哮,激战正酣。
竟是引来无数灵鱼,高高跃出江面,搅动风云,前来观战。
杀喊声,轰鸣声,肆虐之声,笼罩千里江面,回响天地之间。
山河不宁。
“为了荣耀,为了王座,杀光他们。”
“吼~搬山猿族,奉王命,前来凿阵。”
“莽荒天下,必胜~”
“杀啊!碾碎他们。”
“为苍生,为天下,死战不退。”
“兄弟们,把他们给我盖回去。”
“该死的妖兽,都得死,全都得死。”
“兵家修士,前来斩妖!”
“我以我血,染青天,葬尽蛮荒~”
“臭道士,来吧,一绝生死。”
“孽畜,休得放肆。”
修士之间的战争,自是远非世俗王朝的金戈铁马所能比拟。
强大的修士,动动手指,便是山河破碎,天地色变。
千万修士于此间汇聚。
战场可绝非只是十里宽的灵桥。
剑城之前的整片苍穹,都是战场。
层层堆叠,乃至更强一些的修士们,圣人,渡劫境,大乘境,早就打到了两岸群山间。
不时可见,一座座青山眨眼间化作齑粉,一条条大河,断流干涸。
地面之上,飞沙走石,凭空现出一道道深渊沟壑来。
战场四周,两岸之地,千里山野里。
鸟兽早已逃之夭夭,逃命去了。
人妖宿命,由来已久,方一见面,便就已经杀红了眼。
六境之上的修士,在人间本该是高高在上,受人敬仰,可遁空而行,可唤风雨的存在。
可是今日在这片战场中,却是命如蝼蚁,眨眼间便已灰飞烟灭。
千里江面,就如同一台大型的绞肉机,发疯一样的收割着人妖的性命。
此番一幕,便是地狱里的阎王来了,亦会自叹不如。
与眼前的人间炼狱相比。
便是十八层血域,也自当黯然失色。
甘拜下风。
第928章 看戏之人。
看天地如画,见血染人间。
即便两岸千里之地,鸟兽无踪,山河破碎,风呼浪啸。
却亦有生灵,闲庭信步,坐看风起云涌。
当然。
指的并非那灵江水面下的灵鱼。
南岸剑城之后,最高的那座山峰上的破院里,便有五道人影,置身事外,坐看苍生泣血,而面不改色。
该喝茶的喝茶。
该喝酒的喝酒。
该睡觉的睡觉。
该诵经的诵经。
一个个风平浪静,于眼前的这场战争,似是不见,充耳不闻。
作壁上观,静看成败。
或者说,他们从一开始,就并不在乎所谓成败。
于此时此刻而言。
眼前的灵桥,两岸,和灵江,不过就是一盘棋局而已。
而他们既是布局之人,也是执棋之人,更是观棋之人。
因为在他们的这场局中,本就没有帅,亦无车马。
里面的每一个生灵,哪怕是圣人,皆不过是一只小卒,在他们手中,唯一的作用就只能不停的向前拱。
可偏偏如此,不论人妖,却又皆争着抢着,要当那过河之卒。
可悲可叹。
一条灵江,宛若楚河汉界,南北两岸,便是两方天下。
此局之争。
不争输赢,只为最大限度,让这些小卒自相残杀,死于此局中。
这便是他们的局。
杀局。
以救天下苍生名义而下。
看着圣人之间渐渐杀红了眼,空帝蹲在古松上,乐呵道:
“这把玩这么大,刺激啊,估摸着,今日恐有圣人陨落咯。”
其余四人却是充耳不闻,就像是没有听到一般。
浩劫将临。
圣人亦如蝼蚁,便是死了,也便就死了,何足道哉。
“无聊至极!我睡一觉,打完了喊我~”
在灵江岸上。
亦有两道人影,隔着远远的天,凝视着那片战场。
不过比起五人的满不在乎,这两位的神色却是凝重的多,眼底甚至还藏着痛苦的神色。
这二人,一人便是李青山,还有一人则是他的师傅。
两尊圣人。
一个是刚突破的圣人李青山。
一个是早在十六万年前就第一批入了圣的南海第六人,亦是剑城首任剑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