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9章

  这样的变态,这样的怪物,它输的不冤。
  不过。
  这却不妨碍它想活,哪怕苟延残喘,当牛作马,它一改先前的高高在上,盛气凌人,向少年低头,向少年求饶,祈求道:
  “别杀我,我愿意发誓效忠于你,永世臣服。”
  “我知道很多事情,知道这个世界上很多秘密,我都可以告诉你。”
  “只要你不杀我,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第771章 封印魔神
  高高在上的魔神,向曾经它眼中的凡人,摇尾乞怜,苦苦哀求。
  “我真的错了,给我一个机会,我对你有用。”
  “真的,你信我,求你了~”
  许轻舟轻轻压眉,同样的话,他想回赠给梦魇,你哪里是知道错了,你只是知道自己要死了罢了。
  不过,现在的许轻舟却无心多费口舌。
  他现在夺回了梦境的控制权,在这片空间,他就是主宰,随心所欲。
  “镇!”
  “啊!”梦魇绝望哀嚎一声。
  世界迅速收缩,魔神一念被压制成了拳头般大小的一个球,梦魇于其中化作一团黑色的雾,陷入了沉睡,被少年封印。
  许轻舟一伸手,黑色的梦球入了掌心,凝眸望之,眼底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少年书生并未将梦魇击杀,而是将其封印镇压在自己的识海深处。
  当然,留其一命,并非许轻舟心地善良,愿意不计前嫌,只是因为,对于他来说。
  活着梦魇比死去的更有价值。
  留着它还有用。
  很多事情,许轻舟想,确实该知道一些,梦魇刚好有,它说到底是罪州的界魂,一定知道很多秘密。
  许轻舟向来行走人间,济世渡人,但行好事,唯独在这罪州的漩涡里,它始终独善其身,不敢立危墙之下,恐惹来系统口中,所谓界灵的清算和觊觎。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想。
  既然梦魇可以偷梁换柱,暗渡陈仓,自己为何就不能呢?
  所以。
  少年书生没有杀梦魇,只是将其暂时封印。
  至于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将梦魇尘封,许轻舟也随之结束了这场大梦。
  神土一山巅。
  听闻几声寒鸟啼鸣,沉睡中的少年苏醒,只见他被掩埋在树叶落尘下的手指轻轻动了一动。
  接着。
  五指弯曲抓住地面,慢慢爬起身来,却又近乎用了全力,尘埃自身上落尽,许轻舟晃晃悠悠站起了身子。
  一年沉睡,许轻舟早已灰尘满脸,四肢僵硬,迎面的山风吹来时,带着丝丝寒意。
  眼皮轻抖,落下几许尘埃,遥望远方,荒原里一片荒凉之景,仰头,刺眼的阳光落下,那是一种久违的感觉。
  许轻舟试图伸手挡住。
  缓缓呼吸。
  梦与现实在此刻重叠,少年书生依旧恍恍惚惚,分不太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依旧很累,眼皮好似灌了铅一般厚重。
  他还是很疼,头痛欲裂像是有人在里面用针扎一般。
  眼中的世界是模糊的,思绪是混乱的,耳畔是刺耳的嗡嗡轰鸣,嘶嘶鸣叫,像极了那昔日聒噪的蝉鸣。
  懵懵懂懂间,许轻舟自袖口乾坤取出了那琉璃瓶,在阳光下,瓶身折射了烈日,渲染出了七色。
  透过霞光万丈,少年书生窥见一只夏蝉。
  许轻舟轻轻垂下眉梢,将琉璃瓶放回袖口之中,轻声道:“不是梦。”
  是的。
  他真的醒了。
  他战胜了梦魇,回到青山之巅,此时应是正午,至于时间——
  “义父。”
  [我在。]
  “我睡了多久?”
  [一年不到。]
  许轻舟心中猛然一震,再问:“现在几月?”
  [刚过中秋。]
  许轻舟吞咽了一口唾沫,干涸喉咙,像是撕裂一般的痛,火辣辣的。
  可他却是面不改色,轻声低语,“还来得及吗?”
  脑海里,系统的念头响起,主动给予了他答案。
  [嗯,来的及,你的姑娘还活着。]
  “那就好~”
  许轻舟抖尽身上的风尘,召唤出了解忧书,于其上写下一笔。
  “风起。”
  字成话落,山巅凭空起长风,裹挟着许轻舟,遁入长空,横渡万里荒原。
  入梦时。
  是十月。
  醒来时。
  是八月。
  冬去秋来,近乎一年,二月惊蛰,百万妖兽攻城,细数下来,已经过去了六月余。
  江渡还活着,便是万幸中的万幸,不过许轻舟却也清楚,自己耽误不得了。
  按照以往,妖兽会在九月中旬时,应神谕的指示,罢兵回乡。
  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时间。
  它们一定会和过去的那一年一样,在最后一个月,不留余力的进攻。
  去晚了。
  江渡恐有闪失。
  他来不及喘息,紧绷着神经,强忍着肉身的不适,强压着神经的阵痛匆匆赶路。
  风很急。
  少年书生只有一个念头,快一些,在快一些。
  ——————
  另一边,镇妖城,时逢秋,寒风瑟瑟,山野寂寥,城头之上,却是硝烟弥漫。
  战火依旧笼罩在这座城中。
  从天幕上放眼看去,这片战场是那般醒目,随处可见的狼烟,飘飘渺渺,冲天而起。
  触目惊心的尸骸遍布荒原。
  昔日恢弘的十里高城,此时早已破败不堪,各个城段多有坍塌,而坍塌处总会堆积着高高的尸山,一层又一层。
  说是残垣断壁亦不为过。
  战旗凌乱,浸满鲜血,兵刃已折,尘封于土,寒甲崩裂,一片死气沉沉。
  数十万大军。
  如今剩下的恐怕早已不足数万人。
  城外战场,大地被浸染成了褐色,高空之中,寒鸦成群,啼鸣不休,像是死神的信使,在人间敲响丧钟。
  “嘎嘎嘎~”
  浓云覆顶,本是晴日,却尽是暗空,秋风瑟瑟,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
  这里。
  在逝去的一年中,厮杀不断,这里,在刚刚那一刻,刚结束了一场冲锋。
  此时此刻。
  镇妖城门前,有一将军,孤独的站在那里,身上的铠甲衣物早已被染成了血红色,像极了新娘的新装。
  一头长发随意洒落,又于风中肆意飘扬,手中长剑低垂,鲜血仍然顺着掌心滑下剑身,又自剑锋处滴落。
  滴滴答答。
  寒风瑟瑟里,形单影只的将军,谱写凄凉,是那般落寞。
  江渡蓦然的站在原地,任由秋风瑟瑟,她始终一动不动,凝视着远方天际。
  她的身侧竟是尸首,在无一人。
  一年血战。
  斩妖军前后七十余万将士,死的死,残的残,可战者还有几人?
  四大精锐军团又还有几人尚可冲锋?
  答案江渡不知道。
  她只知道,刚刚一战,她身侧最后的百骑,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他们又一次全歼来犯之妖。
  可战争却远远还没有结束,敌人还在,且不久就又会杀来。
  江渡蓦然,吞咽血水,仰望长空,听鸦啼鸣,她自目色沉沉。
  “君知否?”
  “乱鸦啼后,归兴浓于酒~”
  第772章 别怕,我在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苍穹黑云依旧,像是要下一场雨,山中疾风嘶吼,惊落满山枯叶。
  城郭断壁残垣,硝烟弥漫满目疮痍。
  一战初落,一战又起。
  远方又传来了震人心魄的号角声,抬眸看去,映入眼帘的是黑压压的一片。
  耳畔风声里,伴着的是滔滔回荡的兽吼嘶鸣。
  可城中却早已不闻擂鼓之声。
  兽族大军如同一片黑云,自荒原的另一头压来,长空中杀意弥漫,惊得乌鸦振翅,远遁长空。
  空气中,嗅到的是毁灭的气息。
  江渡回望一眼高高城头,战旗垂落,随风凌乱,徐徐扫过四周,满目尸骸断刃,却空无一人。
  她知道。
  她已无兵可用。
  凝望远方,兽潮黑压压的一片,好似晚潮,碾碎一切。
  江渡手中染血长剑脱手,掉落地面,溅起几许鲜血,少年将军心中的那根弦,似是在此刻断了一般。
  整个人在剑落的那一刻,缓缓瘫软了下来,她跪倒在了尸山血海中,低着头,无声低泣。
  “父亲!”
  “这一次,渡儿怕是真的守不住了……”
  她真的尽力了,真的尽力了。
  江渡很累,坦然的接受了失败,也接受了即将到来的死亡,即便不甘心,可是她真的尽力了。
  说到底。
  她只是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她承受的,已经够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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